民国超级雇佣军 卷六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三个政策(三)

作者 : 耳钉

“你们觉得呢?”赵千看着胡余胡、梁启超、罗纶。

胡余胡长叹一声,“卡瓦兄弟一语惊醒梦中人,难想我华夏一族,竟缺这个东西。”

赵千道:“我可以告诉你,什么军力,什么法制,什么民智,都来自于这个东西,自信,一个民族的自信。”

卡瓦笑道:“我的大帅,我只不过说了一句那个女人会后悔,你怎么就扯到民族自信去了?”

“一个道理。”赵千看着卡瓦,“让女人后悔的男人是最没自信的,你没钱可以给她关爱,你们一起吃苦,一起走向生命的终结,你要给她信心,你要让她知道你在为她努力,哪怕失败,哪怕头破血流遍体鳞伤也是个男人。这样的男人,怎么会让女人后悔?怎么会让女人在跟你吃了一辈子苦之后,看着破镜子中自己变得粗陋不堪的那张脸时,心里在想要是我当初怎样就好了,至少跟着你卡瓦这个富家公子能吃好喝好。”

赵千深深吸了口气,“这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现在的中国,就是那穷生胡余胡,所有活在这个国家的人民,就是那后悔的女人。”

几个人都明白了,眼中的光泽说明了一切。

赵千接着说:“你没钱,你穷,你倒霉,不代表你就没有未来。至少,你应该知道怎样去做,怎样去改变,不管多惨,不管多苦,你都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可以用双手为你的女人创造幸福,不管这幸福多大,不管你的付出是不是微不足道,这,就是我说的自信了。你自信,才会给你的女人带来信心。当我们每个人都知道怎样去做,怎样埋头苦干,怎样在付出血泪之后抬起头做人,哪怕你流干了身体的血,哪怕你粉身碎骨,哪怕你到了最后只埋在这土地的一个角落,你也会是那个不会让女人后悔的男人。”

几人都安静了,只能听到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年轻秘冯海涛越发粗重的呼吸声,那不是紧张,那是浑身热血都被点燃的反应。

啪,赵千合了怀表,这声音让在座的人都回过神。唇边泛起一缕笑意,缓缓的说:“路都是走出来的,自信都是干出来的,你干的越多,自信就越多,越失败,越不害怕失败。自信就是勇气,自信就是冲劲,自信就是一个民族的图腾。”

胡余胡长出口气,“大帅的观点让子问自愧不如,殊不知,一个民族之发展,越自信,越强盛,越强盛,也就越自信。我在德意志之时,曾听闻一哲人说事物总会相互作用,相互影响,如今听大帅一言,虽带着游戏成分,却发人深省。”

“穷生胡余胡……”罗纶露出了微笑,望着胡余胡戏谑道,“想不到大帅故事中的你,会这样不堪,那奴化教育让你没了走出一条新路的勇气,没了创造新生的自信,你只会越来越穷,越来越倒霉,越来越自卑,最后就在痛苦潦倒中死去,而你身边的人,就跟着你倒霉,后悔一辈子,到死的时候都在想,为什么我没有选择富家公子卡瓦,为什么我会跟着你。”

梁启超点头,“当一个民族没有自信到这种程度,当一个族群的人以身在其中为耻辱,这个民族,也就没救了。”

赵千点燃支烟,烟雾中,那目光宛如两把利剑,“我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我只知道,那时的我,中枪的兄弟在我背,一步一步的走,随时都有可能被子弹打中,倒在地再也起不来……”

烟雾缓缓散去,赵千目光炯炯的望着众人,“不管什么代价,我都会付,不管到了路的尽头,这个民族会不会变成我希望的那样,我都不会让自己后悔,不会让跟着我的人后悔。也许到了最后,你我只是一捧黄土,我也不会失去这个信念,不会失去自信。”

语气很平静,甚至和大帅平时说话比起来,显得那样无力。

可是,所有人都被震撼了,被那平静中深深藏着的悲壮震撼。

一支烟烧完了,熄灭,那点点火星在瞬间湮灭,可能,在未来无数种可能中,那些反抗痛苦而不是忍受痛苦的人,会像这火星一样……

我的这条路,这条路,这条路……赵千靠在了椅背,闭眼睛,双手习惯性的插在了裤兜里。

没人说话,因为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打扰他们的大帅。因为好难啊,那个一直自信满满的做着任何事的男人,此时此刻的状态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的,让人不得不安静下来,等待着他自我调整。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未来,会是什么模样。

我只知道,我真的只知道,这现在,我在一步一步的走。

就像,那个时候,生与死从耳边呼啸而过,我背着他,那个我无法承受他离去的人,在鲜血中,步履蹒跚的走着,走着……

他在我耳边说话,声音很小,可我听的到。

他说……不管怎样,都不能失去自信,因为没有自信,是活不下去的。

所以,那个仿若弹片一样的男人,我的挚,我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我的人生导师,让我明白了自信的哲学,这是,战场的哲学,你死我活的哲学。

可他终于还是走了,我害死了他,那个冬天好冷,漫天飞雪的布拉格。

他的血,在我脚下缓缓流淌,他的呼吸,凝结在了冰冷的雪地。

瞬间,我的一切,崩塌了。

原来,那张狂的目空一切的我,内心深处,是那样的没有自信,我还是那个背着他在死亡之路找不到方向的家伙……

可我还是逃了,失去信念、失去信心、失去一切的逃了。我忘记了,虽然我知道那是刻意的忘记,可我还是忘了,忘了我为什么而战,不是权势,不是政治,那是为了……

深埋的回忆,在重演。

……

河水汹涌,泥沙让这千古的奔腾黄得那样厚重。这是黎明前夕,昏暗的色调中,隐隐的悲壮感。

“你做什么?”一个男人转头,他的脚下是一块黝黑的巨岩,石面被汹涌的河水撞击,涛声如雷。

“第一次这么近看黄河,除了你以外,没人愿意这么早就来这种地方,所以我想留点纪念。”一个留着庞克发型的年轻人握着一把金色大手枪。他看去真的很年轻,因为他的眼神是那样无所谓,仿佛一切事都不在意,也许真是因为年轻,所以才无畏。“我的子弹,要穿过黄沙,打到河底!”年轻人笑着,古铜色面孔轮廓宛如刀削,可笑容却那么轻佻,虽然很好看。呯,他真的开枪了,动作很快,快得连身边的男人都没办法阻止。

“哈哈。”年轻人大笑,高声狂喊:“我的枪,没人挡得住,我的子弹,绝不落空!”话音很快被黄河水的轰鸣淹没,他扭头看向身边的男人,“喂,我是枪神对不对,喂,你怎么……”

年轻人不说话了,眼眶轻轻颤抖,因为他看见了,那个男人眼中的怒意,这样的表情,是年轻人从来没有见过的,从他跟着那个男人起,那个男人就对他很温和,从来不会大声训斥,因为男人知道,这个年轻人的天赋很可怕,对于天才,鼓励和理解永远比禁锢重要。

于是,男人看着年轻人进步,看着他张狂,看着他不用付出太多就超越了一个又一个的老鸟,甚至是自己……

年轻人沉默了,金色的沙漠之鹰在手转了几圈,悄悄收了起来。

沉默,可怕的沉默,年轻人感到很压抑,因为身边那个男人在他心里的地位是如此重要,超过了亲人,超过了一切。因为他没有亲人,他从婴儿起就在一所叫“青山”的孤儿院,几岁的时候被几个穿着军装的人带走,因为他是天生远视眼,有这种基因的人如果婴儿时期没有失明,便是超级狙击手的绝佳苗子。后来年轻人时常想,也许就是因为亲生父母觉得自己有生理残疾,才由得自己自生自灭。在他日渐模糊的童年记忆中,好像自己是两岁还是三岁才能看到一点近处事物的轮廓,还好老天帮忙,没瞎,还有了之后精彩的生活。可那阴影始终存在的,在那异常叛逆的青春期,如果不是那个男人的一直在他身边,也许他早就滚蛋了。

他比他大了整整二十多岁,是这支人数很少的超级精英部队中年纪最大的,其它人像他这个年纪,早就选择退役了,要知道在这样绝密部队中服役的人,退役之后的待遇是非常好的,生活悠闲,几乎不用工作。他一辈子没有结婚,他还拿着枪的时候,曾经和他一起服役的人应该在一个美丽的城市里成家立业,幸福生活。可他依旧在战斗,仿佛那就是他的生命,他也负过重伤,年轻人亲眼见到也亲身经历,那是年轻人的第一次任务,那时他只有十八岁,他背着他,他以为他活不下去了,结果他们还是在生与死的边缘挺了下来……

他还是在战斗,转眼又是几年,可那时留下的伤痛却越来越明显,时时折磨着他。可他还是不愿放弃,不愿接受退役建议,好像有一个坚定不移的信念在支持着他一路的坚强不屈。

黄河水在奔腾,如同这个民族原本该张扬的血脉。

男人依旧沉默,年轻人受不了这个,大声狂吼。可无论他吼的多大声,还是淹没在了涛声中。

终于,男人开口了,很深沉,“千,我给你讲个故事。”

“故事?”年轻人一愣。

男人平静的呼吸着,可年轻人看得见,那胸口压抑的起伏。“这里,原本是个村庄,村庄很美,每天都可以看到河的日出,服役这么多年,我去过很多国家,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会去看那里的日出,可不论在哪里,不论景色多美,在我的回忆中,这里的日出,才是最好看的,那真的是世界最美丽的景色。”

“你的回忆?日出?”年轻人似乎有点明白了,眼睛望向了奔腾河面的尽头,那里的面,快要黎明。

“一次洪水,毁了这个村庄,我那时只有七岁。”男人深深吸了口气,“那是我这辈子最可怕的经历,比一次受伤可怕一万倍。”

年轻人很亮的眼睛微微闪烁着。

“熟悉的人就漂在你身边,很安静,可怕的安静。”男人声音越来越低沉,“我抓着家里的门板,那,是我母亲用她的生命换来的,我活着,却快要死了。”

“有人救了你。”年轻人轻声道。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男人会对他这么好,如父如兄如。生命轨迹的共鸣,那是同一种存在方式的人才有的东西,有时甚至比血缘还珍贵。

“对,我醒来的时候,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个军人,是他的部队救了我,后来,也是他收养了我,可后来,他也死了,死在一场政治动乱中,那时的他,只是不愿意指挥士兵向人群开枪,可那个荒唐的年代,这就是不忠,这就是叛国!”男人咬着牙,眼中的神色是那样凶狠。

年轻人一颤,男人的这种眼神,只在对待敌人时才出现。

“可你……”年轻人犹豫了一下,“还在为这个国家而战。”

“听我说完。”男人道。

年轻人点点头,不再言语,他再轻狂,也知道这种倾诉对于男人这样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又成了一个人,那时候,我这个卖国贼的养子,比狗还不如,人人可以打,人人可以骂。可我还是有饭吃,有地方住,一些善良的人,一些同样苦难的人,一些活着却看不到希望的老百姓,有吃的偷偷给我留一口,外边的夜太冷了,偷偷把我让进屋……”说到这里,男人沉默了一下,用一种让人心颤的眼神看着年轻人,“千,你常常问我为什么这么坚持,到底为什么而战,现在,你该明白了?”

年轻人眼中闪烁着晶莹,他虽然经历过很多战斗,可还是个多愁善感的家伙,男人常常说他你怎么看个文艺片也要流眼泪……

可男人这样的目光……年轻人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曙光划破了黎明,男人口中美好的日出绽放出了别样的迷人,那金色的柔和的淡淡的光,落在了他沧桑坚毅的脸。

他来这里看日出,而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就将去布拉格,那里,一辈子都是冬天。

像是告别,真的。

年轻人望着男人的侧脸,手指无法压抑的颤抖。

日出结束了,朝阳似火,为这奔腾而无情的民族象征染了辉煌。

男人闭了眼睛,深深呼吸着,像是在感受着这生他养他也给他带来不幸的土地。

良久,他睁开了眼睛,轻轻说:“千,这一次任务,是我的最后一次。”

年轻人预感到了,可还是问了为什么。

“他们说,我太老了,我的伤也不允许我再继续执行任务,你知道,我们的这些任务,基本不允许失败。”男人笑了,看去很惬意。“想欢送我?那就用最后的成功来告别。”

年轻人点了点头,真不知道说什么。

“千,答应我。”男人道。

年轻人没说话,却依旧点头,不管什么,只要是他说的,我付出一切也要做到。

“千,我们的枪,是为了孕育我们的人而存在,这就是我的信念了,不会消失的信念,就像弹片,粉身碎骨也要杀死敌人,守护着她,那个孕育我们的人,所以答应我,一直守护她,直到最后一个倒下,你才能倒下。”

“最后一个倒下,才能倒下么?”年轻人重复了这句话,无比郑重的对男人说:“我答应你,用男人的尊严。”

人笑了,拍拍年轻人的肩膀。

年轻人也笑了,似乎这像是告别的意识在几乎是不同时代出生的两个男人之间的承诺中变的也不那么伤感了。他们并肩望着奔涌的河水,在朝阳下。

“对了,你说的那个孕育我们的人是谁?”年轻人问,他感觉到了一点,可还是要问清楚,这毕竟是他对他的承诺,以男人之名。

“其实她不是一个人,她是很多人,她的名字,叫炎黄。”

男人突然朝着日出的方向敬了个军礼。

他就那样站着,保持那个姿势,很久很久。

而年轻人也在敬礼,就在他的身边,只不过,泪水一直流,无法停歇。

……

我真的没想到,那最后一次任务,真的是你生命中的最后一次。

我真的没想到,我们一起向你最爱的日出敬礼,是你最后一次抬起右手。

你真的告别了,向你用生命捍卫的那个名字,告别了。

对不起,我欠了你,欠你一条命,欠你一个信念,也欠你一个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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