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星光已然静静地洒了下,安静而祥和,躺在床上,修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睡不着,虽然今天在野外和伊露的交流,让他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也让他对自己所处的环境有了一个最直观的认知,修可以开始为下一步的打算做起准备,但这些都不是他失眠的真正原因。
在尝试过一切方法也无法让自己入睡之后,修只得爬起身,迎着星光站在窗前眺望着窗外那沉睡中的小村,淡漠的心中突然浮现了一种说不出的憧憬:假如能把孩子们,还有尤里和娜娜接到这个地方来,一起在这里生活,该有多好啊!每天和其他纯朴的村民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到田里耕作,然后收获那些大家从未品尝过的美味食物,过节的时候,围着篝火,唱着颂歌,大家无忧无虑地一起舞蹈,一起品尝这生命带来的喜悦。不过到了这里,尤里的那一身本事就怕没有用武之地了!不知道尤里到底会是开心呢,还是会觉得失落……这是此时修脑海中闪过的念头,同时还有伊莲的音容笑貌,再一次不停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也许后者,才是修今夜难以入眠的原因……
“修,你还没睡吗?”还在自己脑海中回荡的温柔声音,轻轻地在自己的耳畔响起,修飞快地回过了头,果然,伊莲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穿着一身肃穆的白丝睡衣,肩头披着一块薄纱,正双手抱胸,面带着发自内心的那种真挚微笑,默默地看着自己。
“嗯,好像想得有点太多了!”修点了点头,回应道。无论是她的音容笑貌,还是一举一动,只要是站在伊莲的面前,修那理智而敏锐地思维方式总会不翼而飞,而心脏会加速自己的运动频率,大量的血液涌入大脑,这让修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要说些什么,生怕让两人相处的空间中出现任何一丝的沉默,生怕这丝的沉默会伤害到眼前的女孩。
不过伊莲的心中,似乎也怀着和修同样默契的想法,她也不希望沉默继续蔓延:“在思念家人吗?”
“算是吧!”修的眼神对上了伊莲好奇的目光,他并不打算保守什么秘密,而他自己所知道的事情根本也算不上是什么秘密,“我记不得很久以前的事情,我的记忆只开始在那个雨夜,当我再度醒来的时候,在莫伊华,某个混乱之领的小城镇中。出现在我面前的就是尤里,我的兄弟,还有他所收养的十四个半大的孩子,还有一个很值得敬佩的女孩,娜娜姐!我是有些为他们的情况而困惑!”
“因为在我来到这里之前,我所在的城镇卷入了一场战争,而在战争的前后发生了一系列让我觉得莫名其妙的事情,也许是巧合,也许是那些家伙误解了什么,我们陷入了一系列的混乱之中,这些错综复杂的事情,导致我在受伤来到这里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就已经失去了任何关于他们的消息……”
“是这样啊……不过既然你没有得到他们死亡的证据,那就证明他们应该还生活在某个地方!而你现在,担忧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伊莲若有所思,善解人意地安慰道:“等你养好了伤,再回到那里去寻找他们,不就好了吗?”
“是啊!”想到他们,修依旧面无表情地说着原本应该是用面带自豪的微笑说出的话:“我也很相信他们的能力,他们一定还在某个角落顽强地生存着,也许还会活得很好,很好!而且我一会找到他们的!”
“你是来自混乱之领吧?”觉得这个话题会让修更加的沉重,伊莲转换了话题,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那里真的是和传说中的一样混乱吗?还有你刚刚所说的,你曾经失去了记忆……”
“事实上,”修的方块脸上带出了一丝不自然,这对比起之前那种面瘫的状况来说,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进步了,“我直到现在,也依旧没有被尤里救回家之前的任何回忆。而且,更糟糕的事情是,我原本没有丝毫的感觉,也不懂得任何被别人视若常态的情感!”
“啊!”伊莲吃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她虽然并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但她可以想象,那是一种多么巨大的痛苦,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顽强的生活,这需要有多么强大的意志力!
“原来是这样啊!”伊莲喃喃自语,她这才明白了为什么这段时间,从未看见过修有什么自发性的行动,也没看他露出过什么真正的表情,为什么他脸上偶尔展现出来的笑容,总是显得那么空洞……为什么他会拥有那样空无一物的眼神!伊莲心中某一块柔弱的地方,再度被触动了。
“不过现在好多了,”没有看到伊莲的表情,修握了握拳,感受着指尖刺在掌心的刺痛,缓缓地继续说道:“至少我能感觉到疼,而且身体上的感官正在恢复正常中,能吃得出食物的味道了,也能嗅得到你身上的香气……”
最后一句话,修不是刻意的,但听在了伊莲的耳中,却略带了点调戏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伊莲并不厌恶这点,而是放任一丝红霞飞上了她的脸庞。在伊莲的眼中,修也是一个充满了神秘感的人,长得英俊只是表象,不仅因为刚见到修时他那奇异的伤势,还有修身上那种独特的气质:空洞而茫然,偶尔闪过眼中的也是一种世界与己无关的落寂。这些都是伊莲从未有过的感觉。除开这些,伊莲还能够感觉到修身上的某种和自己同样的气息,若隐若现,但那确实是同类的味道。这一切,真的让伊莲那神眷者的外衣下,年轻的芳心跃动不已。
“至于混乱之领,那是一个比你想象中更加残酷和无情的地方,血腥,杀戮,背叛,只是日常生活的注脚,活下去,是每一个生存在那里的弱者最为渴望的事情。但常常地,他们连这个小小的愿望也得不到实现。”
“我想,他们一定需要帮助!”说起这些苦难,伊莲的脸上突然充满了一种虔诚的坚定,“安杰西亚!我一定会有能力去帮助他们的!”
“是的,他们需要帮助!”修点了点头,一半是应和另一半是喃语,“而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伊莲听着修的回应,有些惊异地看着修的侧脸,不一会儿脸上就带上了狡黠的微笑,“谢谢你能够听我说这些!有人帮忙分担点梦想后,负担就轻了不少了,感觉真不错!看起来今晚能做个好梦了!”
“我才应该说声谢谢!”修直视着伊莲,也许他没有觉察到,但似乎真的有什么无法形容的东西正弥漫在他们之间,将两个完全独立的人,慢慢地联系在了一起:“我会帮助你完成你的梦想,竭尽全力!”
伊莲听到最后这一句,正慢慢地准备上楼的脚步停了下来,侧过身,回头仔细地看着修的眼睛,依旧是那么的纯粹,漆黑而明亮的眼睛赛过了天空的星辰,在这双眼眸之中似乎能够包容一切!伊莲静静的看了一会,似乎还想在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最终微微的点头一笑:“晚安!”
“晚安!”
在奋力追寻梦想的道路上,如果有这样的一个人,无条件的相信你,支持你,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只是默默的看着你,陪着你,这也是一种幸运!
如果真的能够拥有这样的一个人……
是的,每一晚都可以有好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