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韵不动声色地把杯子还给芳儿,没有再继续要水,随机却借着继续闭目养神,赶紧进入空间。
这一看,顿时有些愕然,她的空间里原本准备着几大桶温泉,以及一些正常的冷水和热水,此时此刻,全部都已消失不见,原本红光四射的茧子也变得浅色了一点,只是,还不到透明地能看见里头生灵形状的地步。
她必须尽快地搞到更多的水才行。
三十里的路程,若是放在翻山越岭上,足够辛韵折腾许久,可如今前方就是燕国都城,这官道自是又宽又平的,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辛韵已经看见了高高的城门。
怕她被冷风吹的更弱,风尚流只许她瞄上一眼,便放下窗帘,加上视线角度有限,辛韵倒也没有那种被城门的巍峨威严之类形容词震慑的感觉,只觉得几乎没有什么停滞就进了城。
踏上护城桥的时候,辛韵明显地感觉到空间里的生灵有些骚动,但也只是一会,过了桥之后就重新安静了下来。
护城桥下面就是护城河,有了刚才的经历,辛韵自然明白是为了什么。只是如今她人在车上,等会又要马上去给严颖“治疗”,一时之间还不得空去弄更多的水来,只能等一等。
进城之后,窗外的风声便小了,街上的人声则是渐盛了起来。
辛韵很自然地想要看看这燕国的都城是个什么样子的,风尚流却按住她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想想上车之前看到的马车身,似乎没有任何标志的样子,辛韵只好当个乖孩子。
作为一国之都,大同城自然是极大的,入城之后马车都几乎走了小半个时辰,中间和弯转转了许多次,才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了,外头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小院,严嫲嫲让人带走了芳儿和董二董六,自己则继续领着风尚流和辛韵往前走。
到了一间屋子前。公式化地道了声“见谅”。随手一抖,就扯了块黑布条出来。
“等一下。”风尚流给辛韵戴上斗篷,将她脸朝里地横抱在怀中,才任何严嫲嫲蒙上眼睛。
三人随后应该是进入了什么暗道。走了一会之后。随着一道门的被推开。一阵热浪顿时滚滚而来。
斗篷被掀开,辛韵才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大房间之中,房间正北有一张大床。四周帷幔轻纱笼罩,遮住了大床里头的情景,只大概看到有一个虽穿着十分宽松衣服但仍看得出十分瘦小的身影正半跪在大床之上,动作着什么。
“小姐怎么样了?”辛韵才被放下地,严嫲嫲已往大床的方向疾步而去,走了一半又回头来看向辛韵,“快点过来。”
“还没死。”床边的人头也不回地道,那声音十分低沉,听起来有一种格外的沧桑感,想是个已经上了年纪的老者。
这应该便是神医兰鬼生了!
辛韵心想着,不敢磨蹭,风尚流一把她放下来,就忙撩开床帐。
下一秒,她就傻了。
床上躺着的那个人仅仅腰间盖了床薄被,便再无寸缕,赤luo的肌体上插满了长针,双手双脚都被牢牢绑住,但这一切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床上的人明明长着一张和严颖女扮男装时一模一样的脸孔,可……
辛韵的目光呆滞却又不可控制地飘向了严颖的胸口。
那里的曲线,曾经傲人的连她都暗自脸红和羡慕,此时此刻竟然平坦无比,视线再往上走,昏迷中的严颖正好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喉部明显地有一个凸起。
她……他……竟然真的是个男人!
一瞬间,辛韵只觉得头脑都要死机了。
异乎寻常的傲人身高,异乎寻常的宽厚胸膛,从熏香中隐隐透出的特别气息,扮成男子后那无可挑剔的行止,说换就换的男性嗓音……一直以来,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严颖的性别,可每次看到她那同样浑若天成的女装扮相,看着她那倾城倾国的举手投足,那偶尔斜瞟一眼就带着无尽风情的眼神,最终总都会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可现在……
“现在是发呆的时候吗?”。严嫲嫲虽然明白辛韵此时的震惊程度,可更在乎自己主子的身子,当下忍不住又板了脸。
辛韵哦了一声,忙爬上大床,将昏迷的严颖抱在怀里,只是这一回明明确确地知道他是男人,难免感觉有些尴尬,不由地看向风尚流。
风尚流冲她意味复杂地笑了笑,显然是早就知情,但同时又有各种顾虑才不可说。
好吧,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辛韵吐了口气,如同之前一般,轻轻地抚起严颖的发来。
“原来你就是那个有神秘功能的小姑娘。”
这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来,辛韵才想起自己由于太过惊讶,居然把旁边这个活生生的神医都给忽略了,忙抬眼,却一时没对上对方的焦距,这才发现对方竟然不但长了一双斗鸡眼,而且鼻子极大,嘴唇极宽,皮肤之上更是坑洼遍布,乍眼一看,很是恐怖。
这就是赫赫有名的兰鬼生!果然有点像鬼!之前她还一直以为名头里这个鬼字形容的是他的医术鬼医神奇呢!
“怎么?觉得老夫长得有碍尊眼?”兰鬼生显然极在乎别人的看法,看到辛韵的打量,虽然看起来他没盯着自己,但眼神中射出的精光却极为凌厉,大有一言不合心意就会睚眦必报一般。
“当然不是,人的模样都是爹妈所给,不是自己能控制的,”辛韵没有急着收起惊诧的表情,而是顺其自然地摇了摇头,“不过。我确实是有些意外的。”
“嘿嘿,谁说人的模样是爹妈给的?只要老夫乐意,随时都能把你变得连你爹妈都不认识。”兰鬼生不仅模样古怪,性情显然也是无法用常理来推测的。
虽说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并不是真的得了什么怪病,用不着求眼前这位怪异的鬼医,但秉着身在异地以和为贵的原则,辛韵还是认真地想了想,才坦然地尽量正视兰鬼生的眼睛,回答道:“我相信您有这样的本事。不过。您都几十岁的人了,还是不要拿这样的话来吓唬我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吧,我可胆小的很。”
“胆小?老夫倒不觉得。”看辛韵虽然一口一个您,但神色平静。并没有同寻常人一般碍于他的鬼名而急忙诚惶诚恐地解释讨好。兰鬼生的语气反而略平了一点下来。不过还是带着点刁难的口气,指着床上的严颖,“废话也不用多说。就让老夫见见你的本事吧!”
说着,忽地手落针起,一息间就将插在严颖身上那数十枚银针系数拔出。
辛韵才一怔,怀中的严颖已由于失去了银针控制,几乎是即刻就发出了闷哼声,额上的青筋也迅速狰狞起来。
辛韵顾不得其他,急忙和前几次一般不住地柔声抚慰。
听到熟悉的声音,严颖勉强地睁开了眼看了她一眼,充血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随即就合上眼,用全部的心神去对抗那一阵阵的剧痛。
为了给严颖治病,屋内点了许多火盆,犹如烤炉,只是除去了斗篷还穿着许多衣服的辛韵很快就全身都渗出了汗水,偏偏严嫲嫲又在旁边死盯着,一点都不容许风尚流打断,风尚流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原本因失血而几乎没有什么血色的小脸被热的通红。
好在过了半响,严颖就安静了下来,风尚流才赶紧打水给辛韵洗脸,又帮她除去外面两件厚重的袄子。
那边的严嫲嫲则早上去伺候严颖。
兰鬼生亲眼看到自己用了无数银针才大概压下来的毒性,居然真的就这样被辛韵轻轻松松地克制住了,早就惊讶地睁大了鬼眼打量了她无数遍,这会更是忍不住地围着她不住地转来转去,似乎恨不得要把她从脚研究到头发丝,好找出什么神奇之处来。
等辛韵衣服稍微穿的松乏了一点,立时就一把手地拉过来诊脉。诊完了这只手又换一只手,眉头越皱越紧,越皱越紧,两只眼珠子更是快要越过鼻子挤到一块去了。
这样一幅画面,自然是相当滑稽搞笑,不过,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人笑,不仅是因为人人都想知道其中的原由,更知道这一笑必将付出很大的代价。
只是,兰鬼生拉着辛韵的手足足有一刻多钟,却还是没半个字的结论。忽然间,兰鬼生一把将辛韵拉近,居然把鼻子凑到她的脖颈间连嗅了几嗅。
这个动作就有点过分了!
辛韵还没反应过来,因先前的刁难早已对兰鬼生有些不满的风尚流已一把将他们俩拉开,将辛韵扯到自己的身后。
原本敏感之极的兰鬼生此时却浑然不觉风尚流的态度,眉头反而皱的更紧,情不自禁地念叨道:“不对呀,不可能呀……怎么可能呢?居然……这也太奇特了!不行,我还得再检查一下。”
说着,也不知他从哪里拔出一根长针来,就要去拉辛韵的手。
“你做什么?”风尚流哪里会让他得手,立刻抱着辛韵往后飘退了好几步,戒备地望着他。
“这个小娃古怪的很,若是寻常人失血到她这个程度,早就昏迷不醒了,她居然还行如常人,还轻易地就把严小子的毒给压制下来,这么邪门的事情,老夫当然要好好研究研究,赶紧让我扎点血尝尝。”
兰鬼生身影一晃,就要强行夺人。
“不行,她现在正病着,你不好好医她也就罢了,还想让她放血,绝不可以。”兰鬼生的身形虽然诡异,可风尚流在轻功一道上的造诣显然也挺高的,虽然还抱着一个人,并且只在室内躲闪,可仍未让兰鬼生粘到一点边。
“放屁,不让我尝尝她的血,我怎么知道如何救她?”兰鬼生的脾气和外表可是完全一致,都是怪异的很。
“哥……你就让兰大夫抽我一点血吧,我没事的,你们再这样追逐下去,我反而要吐了。”他们的速度实在太快,身体还没恢复的辛韵根本就经不起这样的昏眩,只能牢牢地抱住风尚流的脖子。
风尚流急忙后退了好几步,想要停下来,兰鬼生却不依不饶。
“兰大夫,此事不可急……”床的方向传来了严颖虚弱的声音,“小辛子的身体还虚着,确实不易再让她失血,您就先给她调理调理,待过几天她身体好些了,再研究也不迟。”
“只扎一滴血而已,难道我还会把她给折腾死了不成?”兰鬼生虽站住了没再追,却明显不肯罢休。
“哥,就一滴而已,我相信兰大夫是说话算话的。”辛韵靠在风尚流的怀里,拉拉他的手。
兰鬼生哼道:“那是自然,我兰鬼生虽然有时候见人说鬼话,见鬼说人话,却还从未骗过小姑娘。”
风尚流望了他两眼,眉头虽还皱着,却也没有再继续反对。
辛韵便先冲他甜甜地一笑,而后,主动地伸出手来。
兰鬼生立刻飘上前,一针扎入她的手指,而后快速拔起,将一滴血带出,飞快地送到舌尖上。
风尚流忙拉回辛韵的手,用帕子按住她的手指,却见上面一点血迹都没再渗出。
“哥,一点都不疼。”辛韵悄悄地道。
“哼,老夫那是什么技术,若是不想扎疼一个人,便是连续在他身上布上数百根针,也绝不会让人有半分痛楚。”兰鬼生尝了尝辛韵的血味,又蹙着眉思考了半响,才狂妄地道。
辛韵却是有点好奇:“兰大夫,我的血什么味道?”
“就一滴而已,能尝出多少味道来?”兰鬼生似乎有些羞恼,“再说,你现在身上的精血稀薄的要死,能活着都已经不错了。算了,暂且就让你先养几天。”
说着,晃到桌前,抓起笔就刷刷刷地写下一张药方,丢给严嬷嬷:“每日三剂,让这小女娃服了。”
“风兄弟,兰大夫既然愿意开药方,必定只会对小辛子有利无害的,你尽可放心。”熬过了方才那一阵,严颖的精神明显好了一点,已能略略支起身。
此时,他的身上已罩了件白色单袍,黑发也被简单束起,脸色虽然还不太好看,但就这样目光静静地注视过来,却已自有一股言若千金般的气度,同时,目光已望向辛韵。
“小辛子,能再看到你,我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不过,我觉得你欠我一个故事。”辛韵直率地道。
“大胆!”严嬷嬷忍不住插口叱喝。
“严嬷嬷,”严颖平静地唤住她,微微一笑,“我确实欠小辛子一个故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