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木屋之中,汐晨大方地将唯一的床继续让给辛韵睡,自己就在桌子上混沌着将就了一夜。
辛韵一而再地欠了他的恩情,本来是不好意思再霸占人家的床的,可想到先前还被他怀疑自己的不寻常,生怕他会发觉这具身体里住着一个成熟的灵魂,而非真的只是一个才十二岁的小女孩,谦让了两下后就“乖乖”地上床休息了。
不过,她心中惦记着天一亮就要回城,并不敢睡熟,迷迷糊糊之中,似乎听到有陌生的男声说话,立刻就醒了,再一看桌子,上头已空空如也。
“汐大哥,是你吗?”。看到汐晨不在屋里,辛韵下意识地就问出了声。
“是我。”外头立刻传来了明朗的回答,随即声音就低了下去,几不可闻,更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辛韵心中疑惑,便披衣起床。正要开门,门口就先被汐晨推了进来,对上一个大大的笑容:“辛妹妹,怎么不多睡一会?是不是被汐哥哥吵醒了?”
“不是,是我睡不着了。”辛韵向外张望了一下,“汐大哥,你刚才和谁说话?”
“哦,是我经常一起打猎的一个伙伴,刚来问我今天要不要进山呢,我想陪你去城里,他就自己一个人去了。”
“汐大哥要陪我进城?”
“是啊,你不会是不欢迎汐哥哥去你家里做客吧?”
“不,当然不……”
“哎呀,真的不欢迎啊?”汐晨故意不等她把话说完,就又惊讶又沮丧地道。
“汐大哥!”辛韵没好气地嚷嚷。
“嘿嘿……开个玩笑嘛,辛妹妹你别生气啊……对了,你应该不会是真的不欢迎我去你家吧?”
见他好像吃定了自己只有被捉弄的份,辛韵眼波微微一转,故意一本正经地反问:“要是我说不欢迎,你会不去么?”
汐晨愣了一下,旋即开心地放声大笑。笑声清朗如歌,不但中气十足更是悦耳动听,引得群山都隐隐地回应,像是整片雪岭都嗅到了春日的明媚气息,从长长的冬眠之中醒了过来,也欢声相和一般。
“莫名其妙……”辛韵小声嘀咕了一句,不再理他,自顾自地去一旁用作厨房的简易窝棚里找来黑炭,然后就着一面铜镜,细细地将露在外头的肌肤都涂了一遍。
铜镜很小,不过巴掌大,又是女儿家惯用之用,她直接从怀里掏出来,倒也不怕汐晨怀疑。
果然,汐晨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问,等她妆扮好,又吃了简单的早饭,果然就陪她一起下山。
山间的早晨虽然比城里头还要冷飕飕的,不过运动产生热量,加上一旁又有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一直在叽里呱啦个不停,感觉没多久就来到了馒头坡下。
辛韵特地留心了一下,发现从山上延伸下来多条深深的车辙痕迹,而且车辙下的冰是碎的,证明这些痕迹应该刚刚过去不久。
等到了城门口,辛韵便发现守城的官兵一下子增多,城墙之上,还时不时有全副武装的官兵在走动,百姓们不管出城还是进城都要接受检查,尤其是出城的,把关更严。
辛韵面不改色地将象征身份的文碟递上,顺利地通过检查后,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幸亏她离开候府之后,为了将来行走方便,就让红椒陪同作证找了专门办理此类事物的中人,花了十两银子办了个同红椒一样户籍出身的文碟,不然此刻城门检查这么严格,她恐怕不但进不了城门,反而还会因为身份不明而招来其他的灾难。
如今看来,这十两银子还是值得的。
辛韵暗叫庆幸着,却忽略了当汐晨将文碟递给守城官兵之时,官兵脸上眼中那陡然的惊诧和恭敬之色。等她想起汐晨看过去时,汐晨已从官兵手中接回文碟随手往怀里一塞,就伸手揽着她笑眯眯地问道:“辛妹妹,你家在哪里啊?”
虽然这个家伙嘴上总是没个正经,可毕竟人家救了自己又为了自己冒险总是事实,辛韵下意识地已经把他划为可信任之列,而且也已大略地对他讲了自己同荻秋和红椒之间的故事,便准备说出地址。
忽地,她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只见距离城门数十米远的牌坊下,有一个少年正和一个小女孩在争论些什么,那个少年和小女孩,不是荻秋和红椒还能是哪个?
“荻秋哥,红椒!”辛韵欢喜地连忙奔了过去。
此时,荻秋和红椒也看到了她,无限惊喜地也都赶紧跑了过来,三人相遇,忍不住紧紧地拉住彼此的手,红椒更是一把抱住了辛韵,呜呜地哭了起来:“云……”
“红椒!”才吐了一个字,荻秋就突然打断了她,目光飞快地扫了一眼正在慢悠悠走过来的汐晨,口中快速地道,“你的辛韵哥不是已经好好地回来了吗,不要哭了!”
“辛韵哥!我差点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红椒及时地改口,看着辛韵又哭又笑,“辛韵哥,你没事吧?”
“傻丫头,别忘了我叫什么名字,辛韵辛韵,不就是幸运幸运嘛,像我这么幸运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事呢?不过,要不是汐大哥救了我,我可能还真的就见不到你了。”辛韵笑道,拉着她的手回头看向汐晨,“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汐晨汐大哥。”
荻秋和红椒先是很惊诧地对视了一眼,随即荻秋带着红椒十分郑重地向汐晨施礼:“汐大哥,谢谢你救了辛韵。”
“荻秋兄弟和红椒妹妹不用如此客气,我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汐晨笑眯眯地伸手相扶。
红椒惊讶地看着他:“汐大哥知道我们的名字?”
“不但知道,我还见过你们呢?”汐晨嘿嘿一笑,“你们是专门在这里等辛妹妹的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换个地方吧?”
他说了前面一句的时候,荻秋和红椒已经再度讶然,等他一声辛妹妹叫出口,两人更是不由一下子看向辛韵。
“这件事说来话长,咱们还是先回去再说吧。”辛韵看了看四周的气氛明显地低压,路人们比往日足足稀少了许多倍,知道昨晚不但城外馒头坡发生了一场血腥厮杀,恐怕这大兴城中也不平静,便低声道。
荻秋的目光在汐晨身上一转,明白在这当头大兴城必定不会平静,最好不要在街上逗留,便沉默地侧了侧身。
因为所谈的并不是小事,而且知道内情的人越少越好,荻秋便打发红椒先回孤儿院报个平安,自己则随同辛韵带着汐晨一起去了辛韵的院子,这才相互了解分散后的状况。
当时荻秋虽然引走了四个追兵,并且在一番搏斗下,打伤了其中两个,可还是寡不敌众,被对方敲昏了。
而红椒则是虽然一直听辛韵的话一动也不敢动,可还是被敌人发现了。因为红椒没有武功,又是个小女孩,几乎只一照面,连喊叫都来不及就被一掌劈晕。
醒来后,两人发现自己不但被捆的结实,连眼睛也都被蒙着,还被分别逼问,要他们交代为什么会来馒头坡。由于在来的路上,为了以防万一被威国府的人发现,三人就已经合计好了对策,当下都只说是想借云七小姐的香火和风水,好让自己病死的伙伴能早日投胎,这才不小心触动了机关。
敌人见翻来覆去他们都是一样的口径,而且年纪都很小,红椒更是只有八九岁,还是个女孩子,身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多少相信了几分,并没有对他们用刑,但也没打算放了他们,而是准备等天亮了再把他们交给上级处理。
而后,两人就被捆了在一处,自始自终,都被蒙着眼睛,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只知道所在的地方虽然冷,却很干燥,而且也没有风,应该是在山洞之类的地方。
两人本来以为死定了,又一直担心着辛韵会不会也被他们抓到,没想到忽然之间听到外头有厮杀声,居然被一群官兵给救了。更令人惊讶的是,救他们的官兵居然认得他们,不但释放了他们,还说他们为朝廷立了功。
原来朝廷早就怀疑威国府跟随太子企图谋逆,暗中挖了山月复冶炼兵器,只是苦于对方行事太过隐秘,一直都没有找到具体地址。这一次若不是荻秋三人无意中挪动了香炉,说不定他们在监督几天之后就会以为云府纯粹只是为了面子和名声,才给云府七小姐大办丧事。
原来所谓的功劳是这个,那还确实是因祸得福立了个大功。辛韵这才得到解惑,随即另一个问题又浮了上来:“那你们知道威国府现在怎么样了吗?”。
虽然她对那个候府是半点情感都没有,可却是无法否认其中的血缘关系。
“我和红椒前脚才被送回城里,你们后脚就跟着回来了,还没来得及打听,不过送我回来的那些人和守城的官兵是一伙的,我想……”荻秋顿了顿,看着辛韵道,“这谋逆之罪恐怕是逃不了了。”
^^^^^^^^^^^^^
龙年到,威风高,希望所有读者书友新春吉祥,万事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