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审视很锋锐,似乎憎恨满怀,犹然勾起嘴角,胸口跌宕,攥紧的拳头次次深握,又次次缓泻,眼中充溢千言万语,又哑然消逝,淡漠的,冷酷的,唐天宇并不自知,但这异常而来的神态及动作,却被明月入目三分.
“大家都帮忙找眼镜,你不帮忙也就算了,摆张臭脸给谁看呢?你跟人家有仇吗?”
她说这话时声音并不大,即便周围轰乱一片,她也知道他是能听到的,是唐天宇的表情告诉她的,但明月话音之外的语气明显不是质问,更多的则是埋怨。
“你太单纯了,单纯的女人容易被骗。”
唐天宇回答的很淡漠,却字字明晰,似乎与明月寂寥的问句风牛马不相及,但却是字字如锥,刺痛了她的心窝。
是啊,她不单纯,能被人像猴子一样耍的团团转吗?
她不单纯,能被人摆了一道,在别人为胜利而庆功的时候,她却被打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犹如噩梦般惹上了官司?
“所以,我才不能上你的当,冷血的家伙。”
明月虽不太理解他突然说这话的意思,还是不由对号入座了,唐天宇嗤笑着,极其阴险,但转脸间又带有一贯的冷漠与释然廓。
“眼镜在这里,大家不用找了。”
唐天宇信步走向水台,在掠过伤者身边时猝然顿了顿,似迟疑,转瞬在旮旯处弯下腰身,拾起一样东西,他的行为始料未及,却是潇洒的动作惹来不少女人的关注。
“是不是这个?”
唐天宇冷冷的开口,表情平淡无波,那不以为然的样子会让人不觉联想到他其实早就知道眼镜在哪里,只是懒得弯腰去捡。
但他说话时并没有直视眼镜的主人,却是将两道略带讪笑的眸光落在了明月身上,大有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味道。
伤者略微抬头,脸上露出失而复得的喜悦,却是骤然一愣,暗下了眸子,将脸转往他处杰。
蓝色的镜框,镜片很大,有些眼熟,但精神高度紧张的她却忘记了在哪里见过,但经由她手转交给物主时,她带着不确定的口吻,道:
“蓝色海洋?”
那人正了正镜片,受伤的手自然背到身后,很肆意的笑了笑,却有尴尬和勉强的味道。
“他是你男朋友?”
明月一愣,这更是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她不觉得蓝色海洋跟唐天宇是不是自己的男朋友有任何关系,倒是被她这样一问,脸颊不自然的红了起来。
但这一刻,意识是清醒的,那女人佯装坚强,受伤的事只字不提,却急于知道她与唐天宇之间的关系,而他极力掩饰内心的情绪,即便眼神中不确定的因素浓郁,却是余光不曾从那女人身上移开,明月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两个人一定存在某种必然的关联。
但这些都与她无关,或许在他没有对她发脾气之前,她会假装沉默,任由当事人来回答,可是现在,她已然不想与他有任何瓜葛,无论三个月还是三天,她都不想继续下去。
“不~”
“不是她男朋友,难道是你男朋友吗?小姐,你的问题很可笑。”
明月答的干脆,但被嫁接的话更是字字响亮,强调的味道浓郁而剧烈,虽然唐天宇说话时依然保持着雍容的笑脸,却从他字字吐出的力道中探到一丝埋藏已久的恨意。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男朋友很优秀,祝福你们。”
只是后面的话,被略掉了,她故意的停顿意味深长,却是明显感到唐天宇的反应有些凝滞,而前者欣然一笑,淡淡如水,眼神从他的表情中轻轻滑落,转身而离开。
这一切来得快,去得快,明月哑然不知自己刚刚在想什么,竟会忘记反驳他的话,也许是那女人的问题令她无措,也许与之相比,她更好奇她与他之间的关系,但不管怎样,她更确定的是,两人绝非普通关系。
“天宇,还没走啊?”
明月刚想开口质问,被肥猪油捷足先得了,俨然他刚刚在包房里面,不知外面发生的事情,但见到唐天宇眸子里那近乎杀人的两道光线时,顿然收敛了虚伪而转向一旁。
“这,这怎么回事,有人砸场子吗?”
“保安,我花钱雇你们吃干饭的吗?主管,主管呢,见到有人打架为什么不报警,饭桶,一群废物,损失从你们工钱里扣。”
地面凌乱不堪,血迹清晰可见,看上去像有过一场激烈的打斗似的,而肥猪油喋喋不休的训斥,像是地主剥削贫农的嚣张气焰,看了有些不齿。
见周围人被她骂个遍,明月刚想开口拦下责任,却听唐天宇淡淡的开口道:
“你的损失,我来赔。”
他的脸色冷然如冰,说话时显得苍白无力,似乎是经历一场空前的浩劫被掠夺了灵魂,犹如一道躯壳在游荡。
明月眉头蹙着,本想拒绝唐天宇的帮助,却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一丝不忍心。
“那怎么好意思呢,要不是刚刚在包房里商议楚小姐订婚宴的事太专注了,也不会一点***动的声音都没听到,都怪我,没事,你们走吧,走吧。”
当肥猪油这话说完,明显见唐天宇输入账户密码的手顿了一下,但是很快又灵活起来,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但仅是那短暂的停顿,骗得了众人,却骗不过明月的眼睛。
“我们走。”
他的口吻淡淡,眼神彷徨,没有过多的修饰,没有多余的留恋,便开始向店外移动了。
只是,当他临走前牵起明月的手的那一刻,已非从前那般柔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