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素问赶紧上前扶住了依兰。
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沈青云不好意思的背过手去并清了清喉咙。
“少夫人!您回来了。”赵妈给依兰请安道。
“赵妈!咦,怎么不见小琴?”依兰瞅了一眼站在大门前的两个梳着丫环髻的丫头好奇的问。
“啊!小琴刚上了药,奴婢没让她出来!”赵妈低头回道。
“啊!”依兰点了下头。抬眼朝大门里望去,只见里面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再一看连大门都已经重新上了朱红的油漆。再往上看去,院落的名字也已经改了。大门上面挂了一张新的匾额,上面写着“问兰苑”三个大字。字迹苍劲有力,雄厚大气。依兰一看就知道是沈青云的手笔!
看着依兰瞅着那匾额发呆的模样,沈青云笑道:“趁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派人重新修葺了这里。清雅居这个名字我觉得不太好,所以就改成了问兰苑这三个字。你要是觉得不好,咱们就再改!”
依兰低下头去连眼皮都没有抬,仍然冷若冰霜的说:“我来这里只是暂住而已。况且这是你自己的宅子,当然是你想让它叫什么就叫什么了!”说完便由素问扶着走进了院子。
依兰刚迈进了院子,只见小琴一瘸一拐的跑了出来。见到依兰便磕头哭泣道:“小琴给少夫人请安!”
“快起来!你的伤都好了吗?”依兰忙上前把小琴扶了起来。
“好得差不多了!”小琴边哭边道。
“好了,少夫人刚回来。你哭什么呀?”赵妈忙把小琴拉到一边去了。
依兰回首柔声说:“赵妈,她是看见我回来高兴的。你别责备她了!”
沈青云看在眼里,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对下人们都这样好!唯独对自己还是这样冷若冰霜。而且在这么多下人面前一点儿都不给自己留面子。沈青云心里有一种酸酸的感觉。
虽然院子已经大变了样儿,可是依兰已经收回了刚才在大门口时惊讶的神情,脸上依旧淡淡的。依兰由素问扶着走在铺满鹅卵石的小路上,只是拿眼睛的余光悄悄瞥见院子里种了许多兰花。有白色的,也有蓝色的。依兰的心里忽然有了些微澜。要知道这兰花可是她的最爱!还有这铺满鹅卵石的小路,在四周几棵高大的香樟树下显得既清幽又别致。看来,他沈青云也是个知情识趣的人!只不过自己看到他还是有些碍眼。
沈青云见依兰仍是一副巨人一千里之外的样子。只得在后面尾随着依兰进了屋子。
依兰由素问扶到外间的榻上坐定。这时,夕阳已经染红了天边的晚霞。屋里的光线也渐渐暗了下来。刚才在问兰苑门口站立的两个十六七岁的丫环走进来,把里屋外屋的灯全点着了。顿时,屋子便灯火通明起来。
站在榻边另一侧的沈青云见依兰坐在榻上一句话也不说,气氛忽然有些尴尬。
“你们两个快过来见过少夫人!”沈青云指着那两个丫环道。
“奴婢夏荷,秋菊,见过少夫人!”那两个丫环赶忙走过来行礼。
“我身边有素问她们足够了!”依兰眼睛望着通向里屋的那道珠帘说。
沈青云清了清嗓子。陪笑道:“现在小琴伤还没好。素问又要照顾你。里里外外都是赵妈一个人!再说,赵妈年纪也大了。就当是让她们帮帮赵妈好了!”沈青云朝夏荷和秋菊挥了挥手示意她们下去。
沈青云把话说完后夏荷和秋菊退了下去。
依兰没有做声,大半个身子依旧背对着沈青云。眼睛仍然看着那道珠帘。
沈青云站在那里好是没意思。可是又舍不得就这样离去。“咳咳,咳咳!”沈青云略略弯腰咳了几声。
依兰心里道:真是讨厌!怎么没事刚咳嗽?回来的一路上就不知道咳嗽了多少次了!
这时,夏荷手里端着托盘进来了。
“将军,杏花姐姐把药刚给您送来了!您趁热喝了吧!”夏荷低头把托盘托到头顶。
依兰偷偷朝那托盘中瞄了一眼,见是一碗黑黑的冒着热气的药汤子。马上一股中药浓浓的味道便传到了依兰的鼻子边上,依兰微微一皱眉头。心下不禁奇怪起来:他一向身体健壮的很,怎么也吃起药来了?
沈青云端过托盘中的药汤送到嘴边一饮而尽。喝完后把碗放在了托盘中。对夏荷大声说:“你去摘星楼告诉杏花,我今天晚上不去摘星楼睡了!让她不用侯着了。”
“是!将军。”夏荷手拿托盘退了下去。
沈青云说完后悄悄一抬眼皮想看看依兰的反应,不想正好碰到依兰偷瞄自己的眼神。心里立刻高兴起来,她终于肯看自己一眼了。正笑着想要跟她搭话,不想依兰立刻就又转过了头去。沈青云的笑容僵在脸上,心内暗暗叹了口气!
片刻之后,终于赵妈进来打破了沉默。
“将军!少夫人!韩管家特意让厨房做了少夫人爱吃的菜,还有将军平时喜欢吃的菜。说是为少夫人洗尘!”赵妈笑着回道。
“好!好!那就赶快传饭吧!对了,去把前几天皇上赏赐的酒拿一坛来!我要和少夫人好好喝上一杯。”沈青云吩咐道。
“将军!韩管家吩咐说,您中午还没有用过饭。所以让您吃点儿东西再喝酒。要不然,会伤身子的!”赵妈提醒说。
“好!好!让你这么一说,我的肚子还真是咕咕叫了呢!”沈青云脸上出现了轻松的笑容。可能他自己都不觉得他今天的话特别多,而且笑得次数估计能让他以前笑上几个月了!下人们也都纷纷纳罕不已,怎么今日将军这样好性子?听到将军的笑声下人们也纷纷高兴起来。
这时,依兰站起身子来。面无表情的说:“我还不饿!我累了,要去睡一会儿!”说完便谁也不理径自拨开珠帘走到里屋,上床躺着去了。
被晾在一旁的沈青云心里很是不好受,在一群下人们面前觉得面子上也是过不去。一双星目忧伤的望向隔着珠帘的里屋。
“将军,坐了这半天的轿子少夫人兴许是累了。您自己先用点儿吧!从早上到现在您还水米没打牙呢!”赵妈在一旁打着圆场。
“是呀!将军,小姐她歇一会儿就好了!您还是先用点儿吧!”看着自家小姐如此素问也着急的很。
扫了一眼正在进进出出端菜端饭的夏荷和秋菊。沈青云的嘴角了一下,苦笑道:“我还是回摘星楼吃点儿好了!你们好生伺候少夫人。她的伤刚好,不吃饭是不行的!你们陪着她用点儿吧!”说完扭头便快步走了出去。
几个下人们都面面相觑,赵妈和素问隔着珠帘朝里望了一眼后,相视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躺在床上的依兰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心想:原来他也有这般好性的时候!倒是真难得。仔细听没有他的声音了,看来他已经走了吧?依兰慢慢翻身下了床,徐徐走了出来。
“赵妈,这些日子你和小琴都还好吧?”依兰笑着坐在了榻上。
“都好!将军每天都会来这呆上半日,很是照顾奴婢和小琴!”赵妈陪笑道。
一听又把他扯了进来,依兰没有搭话转眼朝榻上的炕桌上瞅去。笑道:“今天这么多菜呀?我一个人怎么吃得了这么多?”小小的炕桌上满满的摆了十几道精致的菜式。
“夏荷,秋菊!撤下一半去,你们和赵妈还有小琴去吃吧!这里有素问陪着就行了!”依兰瞅着桌上的菜说。
夏荷和秋菊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屈身道:“奴婢不敢!这是韩管家特意为少夫人和将军准备的。”
依兰瞅了赵妈一眼。赵妈会意对夏荷和秋菊说:“既然是少夫人的一番心意。咱们就领了吧!”
“谢少夫人!”夏荷和秋菊二人屈身道。
看着夏荷和秋菊二人从炕桌上撤下了菜肴,赵妈在一旁踌躇了好半天,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依兰拿起筷子夹了口菜送进了在嘴里。嚼了几口转头对赵妈笑道:“赵妈,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快下去用饭吧!”说完转过头去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赵妈无法只得退了出去。
“好了!还装什么?快坐下吃吧!”依兰抬头朝一旁的素问笑道。
素问走了过来坐在对面。拿起筷子瞅着依兰说:“我看好像赵妈有什么话要说!”
“我知道她要说什么。所以把她支走了!”依兰夹了口菜道。
“小姐,你今天这样对将军,是不是有些过分了?”素问小心翼翼的说。生怕在把小姐惹生气了。上次她瞒着她收下将军东西的事情,小姐整整好几天都不理自己。
见依兰沉默不语,素问大着胆子继续说:“小姐,你说这也太有意思了!将军对蒙着面的你见了一次就念念不忘的。可是却不知道他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夫人就是他喜欢的人。害得你们都受了这么多苦!对了,小姐。将军认不出你来。可是你认得他呀!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们在凉州见过呢?如果你告诉了他,那你们就不用经历这么多了。”
一席话说得依兰再也没有心思吃饭了。手中的筷子胡乱扒着盘子里的菜。是呀!如果自己在新婚夜那晚告诉他实情。可能现在他们应该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了吧?
依兰放下筷子,独自走进了里屋。倚在窗前静静的看着满天的星光……
“小姐,你不吃了?”素问见依兰不声不响的走了忙喊道。见依兰依旧没有做声,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伸了下舌头,低下头扒着碗里的饭。
满天星光的夜晚,一个窈窕的白色身影倚在雕花窗子旁。她那清澈的双眸一眨不眨的望着窗外的夜空。月兑俗的气质中似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咚,咚。”更鼓声传来,告诉人们已经二更天了!万物都已经开始入眠了。
屋里的灯都已经熄灭了,只剩桌上一盏昏暗的纱灯还默默的闪耀着。
素问抱着一堆画轴走了进来,见依兰仍然在窗边站立着。她已经默默的在那站了许久了。素问皱了下眉头。“小姐,已经二更天了。该睡了!”
“知道了!你先去睡吧。”依兰转头对素问说道。
素问打了个哈气问:“小姐,这些画放哪呀?”
“随便放哪!”依兰回过头去轻轻说道。
“那我就先放这了!”素问把怀里的画轴一下全撂在了屋内的八仙桌上。对依兰说了句。“那小姐你也早点儿睡!”后转身揉着眼睛睡觉去了。
除了这屋里,问兰苑里的灯都已经熄了。院子里已经一片漆黑,只要些许星光。窗外昆虫的叫声也渐渐稀疏了下来。依兰缓缓转过身子徐徐朝床铺走去。当她走到八仙桌旁的时候,停留了一下。凝视着桌上的一堆画轴一刻后,忍不住伸出手去。从最上面拿了一幅,慢慢打开,借着桌上昏暗的灯光看了一会儿。看完这幅后,又慢慢卷好,从中再拿一幅……
一开始,依兰只是草草的看了一下画便卷起来了。可是,越往后来她看得越仔细,看得时间越长。到最后,真是拿起一幅画来便爱不释手了。
依兰发现:沈青云真不愧是个文武双全的才子!每一幅画都被他画得恰到好。虽然每张画中的女子都蒙着面纱,看不见她的神情,但是仅凭那双眼睛就让人物充满了灵气。而且虽然都是在月光和雪夜下,可用来衬托人物的景致每一幅都不一样。可以说这二十几幅画中没有一幅不是生动传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