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澈由大殿出来后,就直接往紫薇宫走去.
一路上,他的心情异常复杂。虽然走走停停,很快还是来到了紫微宫前。
那扇大门已经为他敞开,就像是在等着它久出未归的主人。
可是它的主人却在门前怯步了。
他捂着不知是因为压抑还是发闷而突然变得疼痛的胸口,静立在那扇门前。再也迈不开步,迟迟不肯上前。因为他感觉里面有什么让他想要逃避的东西。
当他终于踏出那一步。他不禁感激天帝为他所作的一切。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这里的一切竟还跟以前一模一样。
他有些动容,慢慢在殿中踱步走着。眼前的一事一物都是如此熟悉,让他感觉,仿佛这些年的过往,只不过是一个不好的梦。而他一直都未曾离开过这里。
但是当他来到那颗仍旧枝繁叶茂的仙树前。看着树下那个空荡荡的秋千。才残酷的发现:原来那些并不是梦。
因为,秋千的主人早已经不在了诔。
他是有洁癖的,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是洁净无垢的,可是唯有这秋千,故意落满了灰尘。
而且,在她坐过的地方,竟然,还有一片凋零的树叶。
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他的思绪如同一叶小舟随着水流开始游荡。
那日他正在书房处理政务。她像往常一样不敲门就踢门而入。他看着可怜的房门,微微皱眉。看来得专门调来一个善修门的小仙过来了。
紧接着银铃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薇哥哥,你快随我来,我发现一个好地方。”
她见他无动于衷的坐在那里,依旧处理这政务,顿时气恼的撅起小嘴。双手叉腰,用凶狠的目光凌迟他。
这是她的必杀技诀,他被她看的头皮发麻,于是无奈道:“别闹,我还要事情处理。”
她凶巴巴道:“不准再看了!”说着霸道的去抢他手中的奏折,结果却打翻了砚台,墨水渐了他一身。
真不愧是她的风格。他低头看着被墨水弄脏的衣袍,尤其是手上满是墨迹,已看不清内容的奏折,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她也知道自己闯祸了,慌乱的拿出雪白的手帕去给他擦拭衣袍上的污痕,结果擦到最后衣服倒是没擦干净,却弄得她自己一脸污黑。
小手绞着手中黑乎乎的手帕,水汪汪的大眼睛躲闪的瞅瞅这里瞅瞅那里,就是不敢看向面前高大的身影。
他看着这样的她,那里还有气。那张脏兮兮又可怜的小脸,简直令他哭笑不得。
于是他拿出一条干净的手帕,边给她擦脸,便说道:“你不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吗?”
她抬起头,惊喜的看着他,本来就清澈的眼睛在那一刻显得格外明亮。而那双眼里,印的满满的,都是他的身影。
他听她眉眼弯弯的说道:“是呀!”
然后他看她拉起了他的手。而他跟着她跑出了书房。
她顾不得脸上没有擦干净的墨迹,他也顾不得身上的脏痕。
最后他们两人来到了一颗大树下,她气喘吁吁的指着它道:“你看!”
他有些无语:“你说的好地方就是指这颗大树?”
“是呀!”她的眼睛闪着亮晶晶的光彩,“海棠姐姐有一个秋千可好玩了。正好早上我发现了这里。”话说到这里,她转头看向身边的他。
他似乎有些明白她带他来这里的意图,于是笑道:“所以?”
她撒娇的摇晃着他的手臂:“薇哥哥,你也给我做一个秋千吧。就在这大树下,好不好?”
“好。”这么小的事情,他怎么忍心拒绝她。
她握着他手臂的手有些紧:“一定要比海棠姐姐的还要好,可以吗?”
他察觉到了她的异常,轻声问道:“为什么?”
她的小脸有些微红:“因为海棠姐姐的秋千是让金吒做的……”
他心中一动,海棠喜欢金吒。而她让自己给她做,所以……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他突然觉得很开心,看向她的目光也异常温柔,于是听到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好。”
她欢呼了一声,松开了他的手臂,开心的围着大树绕了一圈,又蹦蹦跳跳的回到他身边。
然后他看见她深吸了一口气,轻轻踮起脚尖。然后他感觉有像羽毛般的柔软温热滑过了他的脸庞。
他愣住了,静静的凝望着她。
落日的余晖映照在少女娇女敕的脸庞。她的眼里有着水晶般的流光溢彩。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流逝,在金色的海洋里,少女的脸庞渐渐变得模糊。
他定定的站在那儿,就在秋千旁,静静的凝视着那片孤零零的落叶。
偶尔有微风拂过。而那片泛黄的落叶随着风的抚模,微微的颤动着。它死死的抓住寂寥的秋千,固执的不肯离开。
事实显然是残酷的:没有了秋千的挽留,落叶的挣扎是徒劳无功的。
终于可怜的落叶再也抓不住了它,于是它绝望的松开手。
可怜的落叶啊,陪它落下的只有那“答、答”的声音。
他好像听到,落叶在低喃:“听,那是什么声音?”
他回答:“那是你的哭泣。”
然后落叶不再说话。
然后天地万物,又静了下来,比之前更静了。
落叶静默着。它的背影显得格外孤独和寂寞。让他突然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他像个倔强孩子。固执的站在秋千旁。
渐渐的,连空气都划开了淡淡的忧伤。
而鼻息之间萦绕着的,是咸咸的、湿润的味道。
这时,他觉得,他好像能体会到那片可怜的落叶的心情了。
因为,他又听到了那个让他想要逃离的声音。
于是他问:“是下雨了吗?”
落叶没有回答他。
他努力的仰着脸,那滴答声却越来越大,越来越急。
于是他轻笑出声:“落叶兄,我都说是下雨了!”
落叶继续静默着。
渐渐的,天地之间只有“答、答”的声音。
一人、一叶、一秋千,构成了一幅凄美的画面,最后永远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