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们离开,早已等候在一旁的护士匆忙一拥而入,之前从花园退出去的那位对任妈妈说:“您的身体不能这么长时间坐在这里受凉,这年轻人好不懂事。”
“没有关系,我听到了很多原先不知道的事情,是我让他呆这么长时间的。”
“还是赶紧吃饭休息,刚才任将军打过电话来说他今天不能过来。”
“好的。我知道了。扶我进去吧。”任妈妈把手搭在护士的胳膊上,僵硬的腿站着适应了一下才离开花园走回客厅。
她被邹盼舒的话刺激了一下,想起不久前任将军也前来劝解过,没想到任将军会率先妥协,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儿子的事情上产生分歧,对于亲儿子得了重病还瞒着家里的事情,这也给了她不小的打击,这段时间以来不禁把自己的一生又细细回味了一次。
任疏狂从德国回来,原以为邹盼舒会因为小江的病情而萎靡,没想到匆忙赶回来看到的人却是开朗的面容,他并不知道邹盼舒因为去探望过一次自己的母亲反而信心倍增,更有勇气去追寻自己的梦。
一如任疏狂所承诺的,小江到了美国第三天就直接入院,开始治疗,诊断出所需时间是两到两年半,这个时间差是看病人本身复健的承受力,越能吃苦就越能提早康复。
邹盼舒已经与小江通过电话,自然是知道安排得很妥当,也再次接受了他们两兄弟的感激,他一再推辞,也推不掉他们发下承诺,康复后努力赚钱还给他。对此,他也只好笑着应下,知道如果换了是自己肯定也会是一样的做法,没有必要在口舌上争个输赢。
只是没想到原以为是自己离开朋友外出两年,却换成了他们先出国,时间还要更长。
这之后的时间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两人的所有朋友都很默契没有再来插足他们的生活。
临行前的晚上,行李都已经打包好,并没有带很多东西出门,服饰类启光早就说了不需要带很多,只带上几套到时候自然会有人邮寄给他们,而且很多时候要穿着特制的野外服,相机和镜头全部由柏子竞选择,看着放在玄关处一个不大的行李箱,邹盼舒还真不能想象自己会离开那么长时间,像做梦一样就迎来了离别。
两人都很平静,任疏狂准点下班回家来吃邹盼舒做的饭,还一起帮着洗碗,聊的内容也无非就和平常一样,就好像他们明天的分开也只是如平常上班一样,早上出门晚上就能在家看到彼此。
洗澡后邹盼舒坐在主卧的沙发上发呆,心里再多的不舍也不能诉诸语言,这都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暂时的分开是为了更长久的在一起。
从四天前开始任疏狂已经不在晚上加班,而是陪着邹盼舒两人开车去兜风、看杂技、听歌剧……把他们以前错过的一些节目都补上。今晚两人都没有心思再出门,洗完澡出来的任疏狂瞧见邹盼舒就那样坐着,直接从公文包里翻出东西,他也只是披着半敞开的睡袍,有些水滴都没有擦干,正顺着肌肤滑入睡袍下面。
“这是什么?”邹盼舒望着他递过来的盒子,心底一跳。
“打开看看。”任疏狂推推他的手,脸上带着微笑地期待。
“你什么时候买的?”邹盼舒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瞪大了双眼问。
任疏狂从他开的盒子中取出对戒,拉过他的左手,“前段时间订的。出去以后好好照顾自己,一有空我就会去看你。戴上戒指,不管你走到多远,都要记得我一直陪着你,在家等你。”
他倾身上前,吻了一下邹盼舒的额头,再轻轻地吻了一下湿润的唇,仿佛一个誓言。
“我会每天给你写邮件,如果断网就保存在电脑里,等有网了我再发出去。”邹盼舒看了看自己无名指上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的戒指,仿佛自己的心被套在上面,一圈又一圈,再也不能逃开。
“你要按时吃饭,好不容易养好的胃不要再弄坏了。辣也可以适当吃一点,不要吃得太多。应酬避不开的话就少喝一点,你不知道,你一板着脸肯定就没有人敢劝你喝酒,我倒是觉得你不如改改这优雅风度,做个冷面人也行,我指的是餐桌上……”
邹盼舒说着说着就笑了,望着同样被套住的手指,抬到嘴边吻了一下,他一样也逃不开了。
时值夏季,他们第一站就去了北极圈,飞机越过崇山峻岭和无边海洋,降落在一片冰天雪地的世界中,这里的人常年都与不化的冰层共存,他们将探访这里冰雪中的村庄和曾经探险队走过的一些道路,守候北极光……
就如承诺的那样,邹盼舒每天都尽量在早起时或者睡前写上一封邮件,并不是每次都有网络可以当时就寄出去,但没有关系,他会把没发出去的信都保存着,只要一有机会就一次性都发走。
“2011-7-4疏狂,我才知道这里的人竟然不使用世界流通的钞票做交易,大部分都是以物易物,用我的海狮肉换你的鸟蛋之类的,就连集市都没有。他们在约定好的时间乘着小船拉着货物去交换,顺便还会带上适龄男女,如果看中了当场就会跟着对方走,否则就要到下一年才有机会见面……我觉得这样也很好,单纯没有物欲,这里没听说有离婚的方法,他们总能够过一辈子……”
“2011-8-5疏狂,我看到了极光,啊,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我的心情,实在是太美太神奇,我真希望你也陪着我身边一起观望……我们守了整整四天才看到,上帝是听到我们的祈祷吧……那些光根本就不像地球能够拥有的奇迹,我到现在眼前仿佛还是七彩耀眼,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了……”
“2011-10-3疏狂,我们终于穿出了丛林,要是再出不来我们就要被困到明年开春了。子竞教了我很多东西,我们上一组照片听说已经发表了,他扣下自己的作品,寄出去的是我的,虽然很难为情,不过这是个好机会。我还是觉得他的双眼有点吓人,在他面前我就像个透明人一样,什么都被他看穿了……”
在年底,邹盼舒收到张丰唯的一封信,他可不会常来信,总是在某种特定的时刻需要找个人聊聊天时才会偶尔来一封。
“你小子逍遥得如何?很厉害啊,我看到老任办公室里关于你的作品发布的书刊越来越多了,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报道和什么奖,看来柏子竞很用心栽培你。不过我建议你写信的时候不要总是提起你这个便宜老师,你不知道老任的脸色有多黑吗?哈哈哈哈,你问我怎么知道的?唔,我还是不逗你,我是有次偷看到,然后才发现了……对了,这次主要是告诉你,庞飞结婚了,请帖发到我公司来了。我想你在那么远是不可能参加,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怎么回事,我还是代为转告一下吧……”
世界有些事情改变了,有些还是按照原定的轨迹在发生着,庞飞还是在相同的时间结婚,邹盼舒平安度过了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他是在与任疏狂的通话中度过的,两个人都有点担心,却都没有说出来,这回他们没有呆在闭塞地村寨,而是在炎热的澳大利亚大城市中。
照片所表现的只是他们旅程中非常少的一面,暴晒、风雪、疾病等都曾经光顾过这个团队,在非洲一个小镇上他们全体都被感染病倒,好在他们的准备非常充分,及时调到药品控制了。
“2012-6-2疏狂,我们接下来会在巴西休息两周,有人要回美国参展。柏子竞说如果我想回去的话也可以,但是他也说了希望我能坚持下去,可以在附近走走……我很想见见你,每晚睡觉前我都要看看你的照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在梦中看到过你的脸……”
这封信非常的短,任疏狂一得到确切消息就定了机票飞过来探望。这时他们分开已经差不多一年之久。
邹盼舒在正中午接到了人,远远地他就看到朝思暮想地身影,随着人流向自己走来,这一刻,天与地都似不存在一般,熙攘的人群也都消失,他的世界里只有一个缓缓靠近的身影,这是他的一切。
“不认识我了?”任疏狂带着笑容,贪婪地上下扫视他,露在外的皮肤都晒黑了很多,比自己的都深,曾经白皙显得柔弱清秀的脸就像孩子突然发育长大一样,变得有了一些棱角,磨砺掉他身上最后一丝青涩的稚气。
他的声音就像接头暗语,把邹盼舒从激动中缓和出来,“你一点都没有变,真好。”
“傻瓜,你是要我称赞你变成个黑小子吗?”
任疏狂任凭他接过行李箱,伸手与他的手指交缠在一起往外走去。他的掌心内多了好些茧子,任疏狂心底微微一跳,没有翻来看,只是用拇指摩挲着,这些都是成长的代价,也是一个男人的骄傲。
“我觉得这样正好。你觉得真的太黑了吗?”邹盼舒反问一句。
他还想着要给任疏狂一个惊喜呢,也是前几天才知道自己不知何时比前生还高了,测量出来是178,他都不知道多出来的一厘米是怎么回事,而且他重了差不多十斤,并没有显出胖来,只是多了一些充满爆发力的肌肉,他觉得自己的身材比出来之前棒多了。
“不,我也觉得正好。就如荷赛记者说的‘横空出世的小黑马,有着神秘人的气质’,就是这样。”任疏狂与他上了车,是他们团队的车子,邹盼舒自己开来接人,他的车技终于派上了用场,旅途中时不时会与启光飚车一阵,在无拘无束的大自然中狂奔。
任疏狂只能呆三天,事发突然他没有办法挤出更长时间,邹盼舒已经很满意,没有说自己准备过的计划,这些计划最少需要一周时间。
邹盼舒帮着整理行李,看到一个苹果笔电,扬了扬。
“那是给你的,你的电脑该换了。”任疏狂喝着冰水,这里实在太热了,空调也于事无补。
“谢谢。”邹盼舒坦然接受了,前一台确实有点老旧,每次处理大批量图片时就力有未逮,可因为是任疏狂赠送的,他就舍不得换掉,在远离家的地方,每一样能够与任疏狂挂钩的东西他都珍藏着。
“你要去哪里玩吗?我可以做导游。”邹盼舒闪着眼睛问,他自己都很矛盾,既想出去又不愿意再出门。
“不用。我以前来过。”任疏狂一眼就看穿他的渴望,而自己也并不愿意浪费时间再去分心,他放下杯子,开始月兑衣服准备冲一下澡,长时间的飞行加上刚才一路的闷热,他一身都黏糊糊的。
邹盼舒才猛然发现自己还是很紧张,非常紧张,两个人分开时间太长,都有点太客气了,放下手中还未挂完的衣服,走上前去推开浴室的门,转身面对着任疏狂,忽而一笑。
“我陪你洗。”
任疏狂的手一顿,望着他的笑脸,长臂一伸把人逮住,狠狠地吻了一下,直到他喘不过气才放开,“这三天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陪我。”
“好。那干脆吃的也让人送上来好了,现在要吃吗?”邹盼舒的力量也终于锻炼出来,双腿一样紧实有力,笔直修长的腿一勾,就把任疏狂带到浴室里去。
“不,现在我要吃你。”任疏狂顺着他,把衬衫随手一扔,果着上半身露出没有丝毫变化的性感胸膛,双眼熠熠发光,他所珍爱的宝贝散发着无限诱惑,当初做出的决定是对的,只有让他去飞,他才会变得如此出色。
花洒已经打开,浴缸的龙头也汩汩的往外冒冲刷着浴缸,不一会儿浴室就蒸腾着水气,两个人都觉得浑身燥热,敞开的门处,室外的冷气与室内的热气在交织,他们都管不了这么多,很快就彼此帮对方卸掉最后一条内裤,站着拥抱在一起,吸允着彼此的气息,比还更炽烈,约束了快一年的身体就如放出牢笼的野兽般饥渴。
邹盼舒也不压抑自己的渴慕,他只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放得开对任疏狂的执着,他的手划过任疏狂每一处绷紧的皮肤,灵魂深处涌出深深地欲念,紧紧地缠着任疏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