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费章节(12点)
暖暖的风吹来,带着一丝浅淡的桃花香气,直漾进鼻息。这味道她太熟悉了,从转世回来开始,花月轩中就一直备着这种茶,而她常喝的也只有这一种。
月罂手扶院门,停住了脚步,她明知道他就在里面,却有些犹豫。不知道这些日子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那天他为何会不告而别,当真相就摆在面前时,勇气却慢慢溜走。
“进去吧,里面没女人”花隐邪邪地坏笑,挤眉弄眼的实在欠揍。
月罂眉梢一挑,向他小腿踢去,他这会儿躲得很溜,嗖地蹦到院落中,三跳两跳地就走远了。月罂见状连忙跟上,这园子极大,里面却连个人影都没有,她可不想刚来就迷路。
院落修建得很是随性,没有什么固定的殿宇,也没有整齐的树木花草,与她先前所见的任何一处院落都极为不同。相反的,院中栽种着奇奇怪怪的树木,很多都叫不出名字。这些花草树木肆意地生长,没有半点规矩可言,如这院落的主人一样,随性而活,潇洒恣意。
这一路,月罂仿佛觉得自己置身于神秘仙境一样,周围经常有奇怪的鸟儿飞过,花隐说这叫云雀,因为翅膀雪白,飞翔时如白云掠过,因此而得名;除此之外,还有一种鸟儿叫蜂鸟,体型小巧玲珑,喜欢以花蜜为食,如蜜蜂一样,所以花霰国的人这样称它。
这些鸟儿像是不怕人的,又或许是许久不见人了,看见两人走来,呼啦啦地飞来一大群。它们在月罂的身旁转来转去,咻咻地叫着,声音悦耳婉转,让人心情也跟着愉悦。
月罂摊开手掌,有只胆子很大的小蜂鸟还落在她手心上,只有她半个手掌那么大,长得很漂亮。
花隐回头看了眼月罂,微微一愣。从他见到她开始,她便是一幅横眉冷对的模样,偶尔还会恐吓他。像这么温柔的样子,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于是又笑嘻嘻地跳了回来,
“这鸟儿好看吧?”
月罂点了点头,眉眼满是喜色。南月国也有鸟儿,但多数都是不畏寒冷的麻雀,整日都能见到。来到这里才知道,原来这世间还有这么多漂亮的小东西,看来真该各处走一走,总留在南月国,想必连心也会跟着一起冻上吧?
“以前花寻听得懂它们的叫声,时常与它们聊天,可现在他听不到了,这些鸟儿会很寂寞吧。”花隐难得的说话正常了些,他与花寻出生时辰相差不久,私下里常常直呼其名。
他边说边伸手指去戳月罂手中的那只蜂鸟的肚子,蜂鸟叽喳地一叫,一展翅膀飞走了。
月罂轻抿了唇,望着鸟儿飞去的方向,即刻愣住。不可置信地指着远处的奇景惊呼道,
“那棵树……是真的吗?”。
花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对她的好奇反而有些疑惑,
“花寻没告诉过你这个?”
月罂望着那棵参天大树,像是看到了南月皇宫中的那棵许愿树,都是那么高、那么茂盛,而不同的是,面前的这棵树开满了桃花。他们离得虽然很远,那棵树却遮挡住小半边天空,可想而知,如果在它下面看,该有多么壮观。
“亏你还是他枕边儿人,原来什么都不知道啊……”花隐撇了撇嘴,一幅同情的模样。
“谁、谁是他枕边儿人了”月罂急匆匆地向前走着,边走边支支吾吾地反驳,可说完脸上却爬上一团红润。
花隐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兴冲冲地跳到她身旁,坏笑着又问,
“哟哟,既然不是脸红什么?不过嫂子害羞的样子也蛮好看的,怎么也比母夜叉的模样好”
月罂推开他贼笑着的脸,瞪了这小妖孽一眼,沿着小路飞快地向前走去。
一路上有花隐同行倒是不会寂寞,这人哄人的功夫真是一流,怪不得那些女人都围着他转,的确有着过人的魅力
当她终于走到那棵树下时,看着面前翻卷起的桃花瓣,仿佛看见了瑶池仙境,又像是见到了天宫仙子。
桃花烂漫,如晚霞般绚丽,遮住大半天空。一簇簇粉红色的桃花挂在枝头,聚集在一起,挡住大部分光线,只留下几处细碎的斑驳。
桃花树下堆满了厚厚的桃花瓣,如松软的床一般,暖风拂过,花瓣飘飞,像水面浮动的涟漪,一点点飞到月罂的身旁,慢慢地旋转。
美景如斯,可月罂的眼睛却锁在树下的男子身上,他身穿嫣红的丝袍,比桃花的颜色更为浓郁。发如泼墨,也不挽起,就那么随意地散开,发尾轻拢在一起。
花寻靠在树干上,轻阖着眼眸,像是已经睡着,如婴儿一般美好。
后背被人用力一推,月罂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回头愤愤地看了眼花隐,见他眉眼得意,像是觉得做了什么好事一样。
提步走向树下男子,绣花布鞋陷进了桃花瓣中,没过了脚腕,真像踩在床垫上一样,舒服得紧。
似乎是听到了响动,花寻慢慢睁开眼,狭长的眼中夹杂了几根血丝,眉眼黯然。他缓缓地转过头,对上月罂那双拘谨的眼睛时,微微一愣,随后牵起唇角,向她伸出了手。
月罂上前几步,将手放在他的掌心,顺势被他一带,直接倒在他的怀中。向来冰冷的身体竟有了几分暖意,只是更加单薄,月罂抬头看向他尖削的下巴,伸手模了模,却换来对方宠溺的一笑,声音依旧是那么好听,
“我又梦到你了呢……”
月罂眨了眨眼,琢磨半天才知道他在说什么,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心酸,顺着他的话问道,
“这些天,你经常梦到我吗?”。
花寻郑重地点了点头,将她抱得更紧,声音如棉絮一般柔软,
“嗯,经常梦到,可每次都只梦见一会儿,你总是偷偷溜走。”
月罂依偎在他怀中,心尖上仿佛扫过了一片羽毛,柔柔的痒痒的,那种感觉很是奇妙。她环住了他的腰身,也不点破,而是尽量沉浸在这种相逢的喜悦中。
可偏偏有人看不过去了,使劲咳了两声打破此时的温馨。花隐大步走到近前,离两人不远处才停下,佯装气愤地说道,
“搂搂抱抱的什么样子”
花寻睨了他一眼,对这个有着相同容貌的弟弟既愧疚又懊恼,愧疚的是初生时对他的亏欠,懊恼的却是每次见到他,总会被他气得半死。
“捣乱的家伙,连做个梦都不让我安生。”
“喂,你是不是几日不吃不喝,把脑子饿傻了?她我我们都是人”花隐在他面前比比划划,生怕他还把自己当成搅人*梦的坏人……
花寻眨了眨眼,看着花隐不屑的模样,又快速转头看向怀中笑吟吟的月罂,忽然觉得她身子是热的,哪有做梦那般缥缈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忽然裂开嘴笑了,明媚的笑容抵得过满树桃花,绚烂旖旎,绽放了一季的色彩。
花隐看着面前相拥的两人,仿佛透过他们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忙甩了甩头,心生酸楚。他站了会儿,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十分无趣,也没出声打扰,转身离开了园子。
太子*深处的桐香小筑中,华丽的轻纱从屋顶垂下,遮住半边床榻。一个眉眼俊俏的男子正坐在床沿儿上,握着床上之人清瘦的手指,郁闷地抱怨,
“你那妹妹原来是个母夜叉,昨晚险些要了我的命还好我武功绝伦,对付那个小黄毛丫头倒是绰绰有余可是,她倒是很有勇气呢,一个人偷偷来到花霰国,只为找到心上人,倒是像我一样痴情”说到这,花隐还假意深沉了许多,不过只是“假意”而已,接着又慢慢说道,
“没想到,她长得和你这么像,我刚一见到她时,还以为你醒了呢……不过,你们虽然一母所生,性子倒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你总是那么随和,彬彬有礼,哪像那个黄毛丫头,脾气坏不说,还总惦记着毁了我这张花容月貌的脸真是可恶你说她这性子像谁呢?你们爹还是你们娘?”
花隐叨叨咕咕地说了一通,随后又轻抚床上之人白皙的面颊,动作说不出的温柔。他可以装深沉、装忧郁、装快乐、装气恼,但眼中的柔情暖意却是装不出来的。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床上之人,许久才慢慢笑了笑,可即便不熟悉他的人也能看出,那笑容该有多么苦涩,
“那你又像谁呢?好想再看看你醒来时的样子啊,似乎很久没见到了呐……”
寂静的殿宇中,只有男子好听的声音在回荡,慢慢地穿透宫墙,直飘入清远的天穹。桐香小筑中,几个哑女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她们寂静地打扫院落,寂静地绣花,寂静地看着蜂鸟从身边穿过,想捕捉一只,却两手空空。
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相信从某种程度上讲也是不错的。毕竟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没有真真假假,只有一个爱你的男子,一直默默地守着你,即便你在睡梦中,他也会将一天来发生的事一一讲给你听,轻呢软语,带着你的心一同飘到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