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费章节(12点)
月罂尽量放轻了手上动作,可面对他后背上深深浅浅的伤痕,仍是有些不忍。暗叹了口气,忍不住又问,
“后来就一直留在军营中吗?”。
童昕默了一阵,随后轻嗯了一声,不再说什么。
月罂已经明白了,他不仅想要隐瞒皇子的身份,同时也不想提起在金竹园的生活,想必他进园子也有许多理由或是不得已的苦衷吧。想到这也不再多问,而是尽量为他擦好药,随后收拾起药箱,向他打了声招呼之后就要离开。
“等等……”童昕忽然偏过头来,定定地看着月罂,那双漆黑的眸子中漾起一抹复杂,他想了想才问道,
“我们以前见过吗?”。
月罂身子一僵,张了张嘴却没回答,他是不是太敏感了?也难怪,还记得以前他只要听到些声响就会从睡梦中惊醒,并迅速作出反击,若不是因为太过敏感,想必早就会被人害了。但即便他怀疑什么,她也不会说出实情,于是摇了摇头。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发觉童昕眼中的色彩一下子变得黯淡,那抹复杂也变成了沉重。童昕随意地一挥手,示意她下去,自己又翻了个身背对着帐门,也不知是不是真想睡了。
月罂凝视着他的背影,心里像是揉了一团麻,烦躁得厉害。她揭帘而出,深深地吸了口外面的凉气,似乎能将整颗心浸得冰凉,看来,冬天就要到了啊。
如果说起初她还是因为这张脸无法与童昕坦白自己的身份,可此时却从心底不想说了。她隐约的觉得,那次他违反军规就是因为自己,时间上完全吻合。从他刚刚的话中可以得知,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这样也好,毕竟时间久了也就忘了,如果她再出现在他面前,难道会接受他吗?
她的心已经死了,不仅死在那份扑朔迷离的亲情中,也随着那个深爱的男人一同入了土。虽然她承认自己心里还有旁人,可她却不想在这样的境况下接受他们,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不公平的。她本就对他心存愧疚,既然无法接受他,那此时就不该再继续招惹他。只要自己得知了想要的消息,就会尽快离开这里,此次来风鳌国,还能知道他活得好好的,这样就够了。
月罂站在营帐前,看着里面那个熟悉的身影,眸子里起起伏伏的漾起无数情绪,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由于她整日跟随着童昕,并没有像先前一样与几个大男人挤一个帐篷,而是与童昕住在了一起。虽说同样都是男人,可毕竟这个是自己熟悉的,以前也一同住过,此时倒是没太在意。
当她返回帐篷的时候,童昕已经睡下,灯却并未熄灭。柔柔的烛火洒在那张俊美的脸庞上,使他看起来温和了许多。月罂轻手蹑脚地走到自己的榻前,抱着膝盖坐在上面,静静地看着那个熟睡的男子,眼眸深处浮出一丝柔软。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心里竟然有了这么个人呢,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自己刚好在买一个劣质小屏风,他当时扔给那小贩一个铜板,就将东西抢了去。她起初还恼他这么做,可后来才知道真相。
又回忆起他说书的样子,得意洋洋,讲得眉飞色舞。那时的他,朝气蓬勃,十足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后来她进了园子,与他常常相见,不过见面就吵,甚至大打出手,可能在那时两颗心就相撞了吧?
一步步走来,他们一同经历的事太多太多了,多到她可以回想一整晚。不过她记得最清楚的唯有两幅画面,一个就是她去参加少皇庆典的那一天,他突然跃到轿子上,揭开轻纱将她看着,眸子里是她永远也无法猜透的情绪。他当时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转身离开了她的视线,而那个背影也永远刻在了她的心底。
另一幅画面便是他消失的前一天,她对他说了许多狠话,他将她扔在马上,却没有与她同行,她回头张望,发现他就那么目光沉静地看着她离去,官道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空荡荡的使人心疼。
多少个夜晚,她都会梦见这个看似顽劣却心思单纯的男子,就那么站在自己眼前,一点点消失。
月罂躺在榻上,却并未合眼,而是一直注视着对面榻上的男子,觉得心里满满的。虽然不能与他相认,可只要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知道他此时安好,她便觉得满足了。
第二天一早,月罂还在幽会周公,就感觉有人在踢她。懊恼地揉了揉眼睛,却见童昕已经穿戴整齐,脸上黑沉,估计在他眉间画个月牙,绝对就是包公转世了。
从逃难开始,她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总是会梦到杂七杂八的事,或是逃亡,或是追杀,或是熊熊烈火,或是那个冷清的皇陵。唯独昨晚,她什么也没梦到,睡得很沉、很踏实。月罂一脸呆像地坐在榻上,显然还没回过神来,看到眼前熟悉的男人,无意识地问道,
“你怎么穿着铠甲?COSPLAY吗?”。
她过去也常常爆出个前世的词,身边的人也都习惯了,都当她胡言乱语罢了,如今她只当还在园子里一样,这才月兑口而出,完全没想到后果。
她不说还好,话音刚落,童昕脸又黑了几分,略微弯下腰,与她脸对着脸,看着那张呆滞的睡脸,嘴角不由得抽动了两下,阴森森地说道,
“我一点也不累,看来你很累的样子……”
月罂缓缓地点了点头,抬手打了个呵欠,觉得身子却是乏累得很。
童昕气得火冒三丈,亏他昨天还将这小子抢了来,谁知是这么个懒蛋。想到这掐着她的脖子直接丢到了地上,低吼道,
“给我出去跑一个时辰跑不完不许吃早饭”这叫怎么回事
月罂坐在地上直发懵,仰头看着童昕那张近乎扭曲的黑脸,这才慢慢清醒,她四下打量了一番,猛然间意识到此时的情况,缓缓地眨了眨眼,坏了……
想到这噌地跳了起来,三下两下穿好了衣裳,蹬上靴子之后麻溜地跑了出去,动作那叫一个快,简直和快进的速度一样。
这回反倒是童昕愣住了,看着一溜烟跑走的家伙,诧异地呼了口气,这小子真奇怪啊,刚才那是说梦话么?他今早要去点兵,也没多想,带着长剑就出了营帐,然他刚揭开帘子就停住了脚步,那小子刚刚说了什么?怎么听起来怪怪的,现在想想并不像是在问自己累不累呢……
月罂来到这营地的第一天就意识到了何谓魔鬼训练。与这里相比,她前几日住的大营简直快乐得如同天堂,与这些士兵相比,自己先前被童昕训练只是小菜一碟罢了。怪不得“北苍鹰”这个名字让敌人闻风丧胆,原来平日里竟是这么训练的。
这里的每个士兵都是精锐,每个人都是层层选拔才会被挑选进来,月罂忽然觉得有些庆幸,就凭自己那点能耐,竟然阴错阳差地进了这个营地,实在侥幸。
可以说,童昕训练人的时候面冷心冷,并没有半点平时的随和。一个动作不到位,那就拉出来单练一个时辰,再不过关,那就再练两个时辰。这一整天她也不知道单独吃了多少顿小灶,最后整个练兵场就她一个在夕阳下练习。
她仰头望了望天边的残霞,忽然诗兴大发,叹息道,
“自古红颜多薄命,现今最苦穿越人呐……”
正在她感叹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熟悉清朗的声音,
“怕苦就别来当兵,回家娶个媳妇抱孩子不就好了”
月罂咧了咧嘴,上辈子绝对和他是冤家,怎么总被他逮住。讪讪地回头看去,果然是童昕那张黑脸,于是尴尬地笑道,
“有感而发、有感而发,并不觉得苦……”
童昕浓眉微挑,斜睨着她假惺惺的模样,忽然想起有个人也常常这么没心没肺的讨好自己,不由得嘴角轻勾,竟然起了捉弄之心,
“当真不苦?”
“不苦不苦。”月罂连连摆手,生怕他将她赶回大营,那就更不好混出头了。
“那好,俯卧撑五百个,做完再吃晚饭”
月罂一直希望自己能够做到“目光如刀”,这样她就可以在这可恶男人身上戳一百个窟窿了不行,坚决要戳一千个她练了大半天,中午吃的那点东西早都消化完了,此时饿得前心贴后背,竟然还要再做五百个俯卧撑
她真想跳起来揍他一顿,可是打不过;她真想指着鼻子骂他魔鬼,可是她不敢……于是,累得灰头土脸的她只能默默地趴在地上,一个接一个地做了起来。
童昕闷笑了一声,看着这小子吃瘪心情竟然极度愉快,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邪恶,明明是个新兵,干嘛要这么虐待呢?不过后一想,虐待他是为了他的成长,嗯,自己是为了他好
月罂本还惦记着偷工减料,可一仰头,见对方正抱着肩膀为自己数着做了多少个,顿时觉得大脑充血,气得几乎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