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各位成为联邦记者专门学院的第一届毕业生,从你们眼中我看见了维护正义挖掘真相的火焰,让我甚为欣慰。从此之后,你们真正的记者生涯将会开始,那时你们很可能会面对很多意想不到的艰难抉择。下面要说的话我已经说过了无数遍,但作为校长我还是要在你们离校之前罗嗦一遍我们的校训,希望你们能时刻牢记在心,不要辜负了记者这个神圣职业的使命。”
“第一,坚持所有的报道都是真相,不可编造,不可臆测。第二,维护大众的知情权,无论面对何种强权切不可隐瞒事实。第三……”
那年,初出茅庐的记者二十岁。
——一年后·北东都特区·函馆市某酒店——
“没声音啊……高桥,你确定这玩意好使?”酒店的某间小套房里,年轻的记者摘下耳机对同样年轻的同事小声抱怨着,在天花板上面还贴着一张用导线与耳机相连的盘状物体,看来是侦听器材。
“当然好使,这可是我托军队里的亲戚淘来的好货,战场上都是拿来找墙后面的敌人的,保管连心跳都能听得真真切切,速水君你就期待着一会议员大人的床戏吧。”高桥笑着对速水广和伸出大拇指。
“这么旧的样式,看来应该是军队早就淘汰的东西了,也不知道你那个保管员亲戚是不是随便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速水广和摆弄着耳机,试图找到上面是否有生产标号一类东西。
“那、那怎么可能?卖给我这玩意的可是和我玩到大的表哥,他拍着胸脯跟我保证这是最新款式。”高桥底气不足地否认着速水广和的猜想。
“恩……”
速水广和眉头一皱,对高桥招招手示意他过来。高桥顺着速水广和指示的地方看去,在耳机边沿的一块地方,虽然小,却明确无误地标了一行英文——“anufacturngDate09/17/2210”(生产日期:2210年9月17日)
已经是出厂五十年的超级老古董了……
“额……这是……那个……不是有很多东西都能用很久嘛,比如现在联邦军主力步枪还是三十年前的款式……”高桥忙不迭地为自己的疏忽解释着。
“比如你妹啊!”速水广和一巴掌拍在高桥的后脑勺上,“我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搞到佐佐木议员在外面私会情妇的情报,你却拿个五十年前出厂的古董来糊弄我,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我、我也不知道嘛……”高桥委屈地模着自己后脑勺。
忽然,耳机里传来了清晰的人声。
“你看看,我说过好使吧。”高桥可算是找回了面子。
“嘘!”速水广和瞪着眼睛对高桥做出噤声的手势,把耳机套在了脑袋上。
监听持续了半个小时,当最后的关门声出现在耳机里时候,速水广和一把扯下耳机仍在床上,顺手拔出了耳机上的光储媒。
“快,你到楼上看看那间屋子还有没有人,没人就把东西拿回来!”速水广和火急火燎地对高桥指使道。
“东西?拿什么东西?莫非你是要床单作证据?咦……那么恶心的玩意还是算了吧?”高桥摇头作恶心状。
“床单你妹!我是让你赶快把微缩摄像机拿回来。”速水广和气不打一处来。
二人在接到情报后就模到这间酒店,冒着侵犯法律的危险在议员预定的房间装上了摄像机。现代科技太过发达以至于伪造证据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无论是单纯的音频还是视讯都不会被作为决定性证据,只有二者匹配才能获得可信度。
“你着什么急啊?不是说好明天订了这间房名正言顺地来取嘛。现在上去还要撬门,被保安发现我不就玩完了!”高桥抱怨道。
“你明白什么?咱们撞上大案子了!”速水广和的眼中闪烁着记者特有的光芒。
——一小时后·速水广和宅——
“哥哥,你回来了。”惊醒的速水琉璃听到门响从饭厅中探出头,看见速水广和身后的高桥,也腼腆地对她点点头算是招呼。
“打扰了,不好意思。”高桥连忙点头回礼。
“哥哥和高桥小姐吃晚饭了吗?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琉璃,我有重要的事,待会再说!”速水广和不耐烦地打断了速水琉璃的问话,扯着高桥钻进了自己房间。
“哦……”被无视了的速水琉璃迷迷糊糊地折回饭厅打开了炉灶。
“喂,你到底听到什么了?用得着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你的房间里来么?有什么事明天在报社处理好不好,都已经这个时候了……”高桥对眼中冒着狂热光彩的速水广和絮叨地抱怨着。
“什么?你听听看就知道了,绝对是今年东都……不,是今年全联邦的头版头条!”
速水广和将光储媒和摄像机同时连上电脑,按下了综合处理的按钮。
屏幕上一开始出现的是大月复便便的议员搂着个漂亮女人走进房间,看那个老家伙毛手毛脚的样子就不是什么好货。
“这不是和预想的一样吗?”高桥疑惑道。
“闭嘴,接着往下看。”速水广和视线都没转地顶了一句。
很快,异常出现了。
老般的议员进入房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变得非常正经,那个女人也识相地走进套房的另外一个房间并关上房门,本来空无一物的房间角落仿佛突然间浮现出一个黑色的人影。
“光、光学迷彩!”因为哥哥是军人而自己也算是半个军迷的高桥愣了。
那个黑衣人从衣兜中掏出某个东西按了一下,随即摄像机的视讯信号便告断绝,只有声音还在继续播放。
“量子阻断器,天呐……”高桥惊讶得几乎连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量子阻断器是绝对的尖端科技,在绝大多数机械都需要量子运算辅助的时代里这玩意简直是机械杀手,关于这东西的猜想虽然在网上疯传了一阵子,却毫无证实其存在。高桥判断黑衣人手中的东西不是EP发生器而是量子阻断器,是因为同样近在咫尺的监听设备没有被屏蔽,况且EP也会造成包括电灯在内的电器大规模短路。万幸这个五十年前的老古董还是用古老的电子计算系统,非常侥幸地逃过了最尖端屏蔽器材的攻击,算是歪打正着吧。
“切……视讯被切断了么。”不熟悉机械的速水广和倒没有那么多惊讶,只是因为得不到视频记录而感觉不甘心。
老古董录下的声音还在忠实地重复着当时的对话,电脑前二人的面色确是越听越严肃,尤其是第一次听的高桥。
“军方和政府居然暗地里调用资金进行这样的危险研究……”音频停止了半晌,高桥才像是刚刚缓过味来般兴奋地按住速水广和的肩膀,“速水君,这次咱们抢到头彩了!只要把这件事捅出去,今年的普利策奖咱们是拿定了!”
“你想得太简单了,我们就算现在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的。”速水广和却没有高桥的兴奋,他推来高桥的手臂,很认真地说道。
“怎么会?证据不就在这里吗?”高桥一愣。
“你啊……真不知道是怎么从记者学院混毕业的。”速水广和是恨铁不成钢,“你仔细想想,像这种国家级别的机密为什么要跑到某个酒店的客房里交涉,还要让一个议员以私会情妇的名义来遮掩?”
“自然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咯……”高桥想当然地回答。
“没错,他们是想隐瞒,问题是他们想瞒过谁?如果只是躲避大众的视线,只要挑一个戒备森严的政府机关就好了嘛,何必要特意如此大费周章?”速水广和继续提醒。
“你的意思是……”
“很明显,他们不想让政府的人……至少是部分人知道这个所谓的‘特别研究计划’正在实施中。我甚至怀疑联邦绝大多数议员们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个计划,也就是说这个庞大而危险的计划压根就不是由联邦政府主导的,所以他们才要隐人耳目!我们要将决定性的证据握在手里,比如支持这个计划的上层人士都有谁,研究地点在哪里,最好还能搞到点关于这项计划的具体数据。只有这样我们的话才能有人信,不会像很多前辈一样被某些人的情报操作掩盖掉。”电脑的昏暗光线下,速水广和的面目显得有些阴森。
“那……我们该怎么做?”高桥听了速水广和这段带有明显阴谋论色彩的分析非常不安。
“继续挖掘证据!”速水广和心中早就有了打算,“那个黑衣人来历不明,佐佐木议员却是个突破口。从明天开始咱们两个二十四小时跟踪他,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的!”
“跟踪……这不好吧?人家好歹也是个议员,保镖什么的总是有的。”听说要跟踪,高桥打起了退堂鼓。
“窃听都干过了还怕跟踪?你不干,我就一个人去干。别忘了,你也是听过这段录音的,我出事了你也逃不了干系!”对自己胆小的女同事,速水广和连威胁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我、我明白了……”高桥踌躇了好一会,总算是咬着牙答应下来。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回去好好睡一觉,养足了精神咱们明天上午就开工。”见高桥没有拒绝自己,速水广和高兴地拍了拍高桥的肩膀,动作就像个成功逼良为娼的黑老大似的。
“真是服了你了……”高桥只能苦笑。
将高桥送出门的时候,速水广和又叫住了有些魂不守舍的高桥。
“这件事目前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在真相公诸于众的那一天前也只能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我们的校训你还记得吧?”
“第二条,维护大众的知情权,无论面对何种强权切不可隐瞒事实。”高桥回头笑笑,“放心吧,我这个人虽然懦弱,但不卑鄙。”
“谢谢。”速水广和同样回以爽朗的笑容。
速水广和从玄关返回饭厅时,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向了凌晨,饭厅的灯还亮着,少女正在桌前打着瞌睡,炉灶上是加热得雾气蒸腾的饭菜。少女的样貌算不上绝美,只能被评价为“非常普通的清秀”,她脸上即便睡着也始终挂着的娴静笑容却让人由衷地觉得温暖。
站在熟睡的妹妹对面,味噌汤的气味飘荡在空气里,速水广和心中忽然有种难以名状的感动。
速水广和的父母在他还不记事时就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双双去世,他和妹妹速水琉璃都是由年老体衰的爷爷女乃女乃养大的。他考上记者学院时,不过是十岁的两位老人已经疾病缠身,因为二老年轻时那个时代的基因改造技术还不完全。执着于父母莫名死亡而决意成为一名揭露真相的记者的速水广和一走就是四年多,养家照顾二老的责任就落在比她小上两岁的妹妹琉璃身上,即便速水广和回到家乡成为一名记者之后也常因为沉迷于工作每天很晚回家,对这个家根本没起到什么帮助。
年轻的女孩用肩膀挑起一个家的重量,其间艰辛,速水广和没有经历也无法想象。
“对不起……”速水广和将衣服盖在妹妹身上,关掉了炉灶开关。
味噌汤因为多次加热显得有些咸,对于速水广和来说,却是最为温暖、美味的味道。
家的味道。
PS:没想到速水广和的特典会这么长……一章写不完就两章,算是便当人士的特别优待好了。
PS2:点娘的后台排版系统在发神经,也不知道传上去是不是正确版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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