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梨想了各种阿紫乱入的场景,然而却一连数天都未见其身影,她猜测阿紫真的已经离开了,这倒是有违了她的性情。
她这些天一直在休养,萧峰请了大夫天天看护着她,她身体已经好了许多,这让那些大夫们连连称奇,找寻各种办法探问她是什么武功能够做到起死回生,唐梨真是哭笑不得,其实哪里有什么神奇的武功,不过是金手指罢了,只是这个金手指开的不太利落,活是活了,但也是个半死不活。
等她身体稍好一点的时候后,萧峰已经连着半月未见了,唐梨心里清楚得很,必然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当然,很快她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时正是日落时分,客栈内来来往往的人们在此歇脚,热闹非常,唐梨扶着楼梯的木栏杆一步步的往下挪,她这些天闷在房里十分难受,好不容易大夫说可以走动了,她便迫不及待的走了出来。
刚出来就听到了让她欣喜的消息:
——听说少林寺出面替乔峰澄清了其杀父弑师的罪名。
——听说丐帮的马副帮主并不是乔峰杀的。
——嘘,他可不是乔峰,现在是萧峰啦。
……
客栈内已经没了空桌,她打算出去走走,一路过来听了许多杂七杂八的话音,但也够她了解许多,大概如阿紫所说,段正淳已经上了少林寺洗月兑了萧峰的罪名。
最大的客栈往往带来最多的消息。
——可是武林中人却认为少林寺忽然转变态度是在包庇萧峰,萧峰是契丹胡虏,人人得而诛之!
——少林和丐帮之间似乎起了冲突
……
唐梨皱起了眉头,这些人从来未曾见过萧峰,不知道他的为人便因为一些江湖八卦侃侃而谈,当真是让她气愤之极。
而同时她也明白了萧峰如今的处境依然没有丝毫改变,偶尔能够见到他他也神色疲倦,尽管如此他面对自己的时候仍然强打笑容,他从来不说自己去了哪里,唐梨也从来不问。
其实……她也明白,自己和原来的那个阿朱相去甚远。
或许,萧峰心中隐约已经有了猜测,又或许……
她静静的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旁,耳边是嘈杂的声音,她心中却是一片宁静,或许真的该结束了。
她有这个预感。
如此又过十余日,萧峰始终没有出现,这次时隔太久唐梨心中越发焦急起来,六月初三,萧峰回来了。
唐梨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她日日出门活动散步也听来许多事情,一来是萧峰冤情洗月兑,二来是丐帮和少林寺之间武林盟主之争,三来……却是南宋太皇太后驾崩,少年皇帝赵煦欲再行新政。
处处一片风雨欲来风满楼之象。
江湖乱、朝廷乱、心……也乱。
这日午后她正在客栈写字,这也是她唯一解闷的法子了,萧峰进门的时候就看见‘阿朱’身着绛色衣裙,右手执笔写着什么,嘴角微微勾起,神色愉悦而宁静,他忽然觉得如果能这样一辈子和她平平静静的生活也是好的,唐梨在听见门响时便抬起头来,看见萧峰进门,放下了手中的笔,笑吟吟的说道:“大哥你可算是回来了,这次总能走了吧,再要这么住下去,你想要将阿朱抵押在这里么?”
萧峰看见她的笑容,心中一暖,忙道:“唉,大哥实在是愧对贤妹了,这些日子……”他没有说下去,反而看了唐梨写的字,念道:“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一生一代一双人……”
他很少有紧皱眉头的时候,这时候却拉着唐梨的手坐下,“贤妹……”
唐梨浅笑道:“大哥是不是太见外了,为何从来不称呼我的名字。”
萧峰:“阿朱……这几日你恐怕也是听了,少林寺同丐帮之争。”
唐梨自然是听了,但是她略有些疑问,“少林寺怎会挑起武林纷争,丐帮也不应该……”她已经说得十分明白了,恐怕事情并非这般简单。
自从萧峰卸去丐帮帮主之位后,他们也很少提起丐帮,唐梨这会儿偷偷看了一眼萧峰,他脸色却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说道:“我大概要去一趟少林寺,此番争执因我而起,丐帮以为少林包庇我契丹胡虏,率众上山讨个说法,我又岂能置身事外。”他说契丹胡虏四个字的时候,唐梨心中一痛,伸手握了握他放在桌上的右手,“我们一起去吧。”
“阿朱。”萧峰显然不同意,“大哥此次前去凶险无比,你身子还未好我怎能让你涉险,何况你与你父亲母亲多日未见,他们在四川等你,一同回去大理。你就在大理等我回来可好?”
他这是有心让唐梨离开自己,唐梨心中也明白萧峰若是深陷困境,那么她就是他最好的弱点,他们一路相伴,天下英雄均已经知道萧峰身边有个红颜知己,唐梨自己心里也清楚,她这样,已经成了萧峰的拖累。
只是……
她虽然很愿意去那里等萧峰回来,但前提是他能够回得来。
唐梨垂下眼睛,“为什么不能同甘共苦呢大哥,阿朱这辈子没有什么心愿,唯一的心愿便是要同你一起。”
唐梨知道这话不是她作为以前的阿朱来说的,是她自己要说的。
她没有办法不喜欢萧峰,这个敢作敢当、义薄云天的男人,这是她经过这么多的时空,唯一一个动过心的男人,她真的很想留住他。
“阿朱……”萧峰有些动容,但到底还是说出了口,“此前少林之行,我找到了我的父亲。”
唐梨抬起头来,这些她都知道,她只是在想萧峰什么时候才会对她坦白。
“这些事情太过复杂,等日后我慢慢讲给你听可好。”
唐梨只能点头应了,现在的确不是讲故事的好时候,萧峰又说:“我父亲已经皈依佛门,我的冤情也洗月兑了,此次我要回去是因为……”
唐梨忍不住接口:“是因为辽国要南下攻宋么?”
萧峰一惊,复深深一叹,“阿朱你果然聪明至极,大哥才说了几句,你便通通推测了出来。”
其实萧峰有很多话没有告诉唐梨,但是这些唐梨都知道,例如萧峰去上京是因为要从丁春秋手中救下阿紫,他救了阿紫后碰巧替辽王耶律洪基平了反,与其结为异姓兄弟,这次更是受封为南院大王,率三万大军南下攻宋。
萧峰已经做好了决定,唐梨见他神色郁郁,绕去她身后替他轻轻按压放松,她的手指穿过他的发,触模到他的温度,唐梨忍不住落下泪来,“你若是做好了决定,我自是听从便好了。”
萧峰猛的转过身来将她拉入怀中,力道之大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
他最终给她的不过这三个字,唐梨闭了闭眼睛,蓄积的泪水便滚滚滑落,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的揪住萧峰的衣襟,“为什么?”
这三个字最为苍白无力,也最为无奈。
萧峰毅然道:“天下苍生能得安宁乃萧峰毕生心愿。”
唐梨终于忍不住呜呜咽咽的哭起来,她懂,她怎么能不懂,而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抱怨,她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阿朱,她凭什么抱怨,她凭什么让萧峰记挂这么久。
得其牵挂在心,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