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以大妖之名 射雕四

作者 : 花儿与少年

两只野鸡在分给勇气大半个翅膀之后,连塞狻猊的牙缝都不够。黄药师本来都已经放弃那个火堆找出几个木碗专心喝汤了,看到狻猊幽幽泛着绿光的眼睛,不由得心中发寒,一指汤锅道:“这汤不错,我为狻猊兄盛一碗?”

狻猊点头。

黄药师为它盛了一碗放到它面前,又递了筷子过去,然后两人面面相觑。

狻猊瞅了瞅自己的大爪子,果断道:“还是变成人好了。”然后蹲在地上沉思道:“我刚刚是什么模样来着?”

黄药师学究天人,六艺皆通,精擅琴棋书画之道,但他一点也不想帮助狻猊回忆那张的脸。于是狻猊在汤锅前独自思索道:“我记得眉毛有点像八字?眉尖好像还有黑点来着?鼻子什么样的我忘了……好像有点大,像蒜头?脸颊很瘦很干……嘴巴什么样来着?……”

它见到那个渔民已经是大半年前地事情了,在王重阳那儿的时候还能记起,到这时候虽然顶着这张脸很久,却没了清晰印象。

黄药师漫不经心道:“既然想不起来,那就再变一个吧。”

狻猊看了他一眼:“变成你?”

黄药师:“……”

“卧槽我对变人的法术一点也不熟啊!我们那时候除了一些喜欢吃人的妖族像九尾狐它们,其它妖怪谁闲着没事变成那种低等生物啊。”狻猊咆哮。

低等生物黄药师:“……”

许久之后,汤都快被火煮干了,狻猊才叹了一口气:“算了,就当复习法术吧。”

它的大爪子在地上一拍,庞大的身躯在夜空中泛起一层柔和的白光。属于狮子的身形在白光中缩小到普通人类的大小,而后逐渐拉长,隐约可见一个站立的人形。

黄药师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不愿稍有惊动。

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空中为狻猊雕琢塑形,白光中的人影逐渐现出穿着布鞋的双脚、扎起的裤腿、在风中微微扬起的衣裳下摆、随意结着的腰带、整洁的上衣,而后是修长秀气的手、纤细的脖子、小巧的下颌……

最后柔光散去,出现在黄药师面前的是一个看上去十四五岁的小少年,一身黄色衣裳,发如黑墨,目似点漆,眉头微微皱起,略带着些傲气的样子,极是玲珑秀气。

勇气很惊奇地迎了上去,狻猊伸手弹了它一下,令它站在肩上。

“如何?”他对着黄药师得意洋洋地笑道。

黄药师莞尔,点头道:“不错,喝汤吧。”

一锅汤喝罢,狻猊盘腿坐在地上,抚着肚子懒洋洋地看着溪水,勇气停在黄药师肩头看他摆弄笛子。

“你不会还想试试音色吧?”狻猊转头问他。

黄药师嘴角勾起:“确有此意,不过地方不对。罢了,也该去找一个休息的地方,随我来吧。”

他当先沿着溪水向上游走去,狻猊跟随在后,只见一巨大石桥横卧山顶,石桥之下的洞中可见一巨大棋盘,硕大的黑白子三三两两横卧棋盘上,两旁各有巨大石盒,中间亦有黑白石子无数。

黄药师在一个石盒旁边盘膝坐下,安然道:“就这里吧。”

狻猊打量着四周,只觉清寂寒冷,地上黑白棋子更有一种古朴而深远的意境,令他心神为之一定。

他惊讶道:“这是什么地方?”

黄药师静静地说道:“晋时有樵夫名王质,伐木到此,见两童子下棋,便坐在一旁观看。童子给了一枚枣子令他吃,王质便含在口中。不一会儿,童子对他说:‘还不回去?’王质提起斧子一看,斧柄都已经朽坏了。下山后,一问村人,才知百年已过,父母俱已亡故,村中再无人认得他。由此,这座山便被称为烂柯山。”

狻猊一怔,仔细咀嚼着这番话,联想自己际遇,可不是与王质一样,不由得苦笑道:“可不是,百年一过,沧海桑田,人事全不是从前模样。人类其实很聪明的。”

黄药师心思何等通透,虽然自相识以来,狻猊未曾提过自己身世半句,他依然自这番话中听出端倪,微笑着安慰他:“……听说后来王质下山之后,将烂柯山所见棋局默背而出,此后于围棋之道多有进益,成为一代大家。可见世间柳暗花明,总不会绝人之路。”

听到这话,狻猊也爽快地抛开烦心事,对着黄药师露齿一笑:“你不是要吹笛么,吹来听听看技艺如何。”

名叫叶二的笛子被凑到形状优美的唇间,在这静夜里吹奏出幽丽的曲声。它原本的主人源博雅技艺精湛,却是平安时代的贵族子弟,平生富贵少波折,而性情又温厚,是以曲中清丽婉转,带着一股太平闲雅之气。此时同一支笛子由黄药师吹来,便如这山间的风,起始时缓缓而动,轻柔缱绻拂过林间树梢,宛如温煦故人。枝上新叶初绽,女敕黄幼细如小儿蜷起的手指手指,米粒大的小花在风中摇曳,令人心旌摇动。

渐渐地,风势略大了些,半大的小树随风摇动,松树林中沙沙作响,松涛阵阵,令人精神一振,顿觉愉悦无比。笛声清明,竟似一片秀丽山峦呈现眼底,蜿蜒起伏的山势之中隐约流露一丝澎湃之意。狻猊闭目聆听,嘴角现出一丝微笑。

曲声忽然一变,音声陡然高亢,如青峰陡峭笔直望天,山风径直入云间,卷着云气时聚时散,白云苍狗,万物皆在无常手。

狻猊睁开眼,疑惑地看着黄药师。

笛音渐渐低回,百般婉转曲折,而后一跃至激烈杀伐之声,狻猊仿佛见狂风入海面,海中变幻莫测,忽而大浪滔天,狠狠向岸上拍下,山崖倒塌,大石崩摧,其凌厉之势、汹涌之状,简直令人骇然。

良久之后,笛声复又平静,总算轻缓地结尾。黄药师放下笛子,睁开眼睛道:“如何?”

狻猊摇头道:“杀气太重。”

黄药师微笑。他身世复杂,本是浙江官宦之家出身,却因秦桧岳飞之事被牵连,在云南长大。

父祖教他忠君之道,他却为着朝廷软弱执政昏庸屡次与家人争吵,言语中多番鄙薄圣人不敬朝廷,惹怒了父祖,将他赶出了家门。他既是天纵奇才,又少年桀骜,对科举之类也懒得理会,只由着一腔书生狂气在临安等地四处破坏,好教朝廷知道龟缩江南可耻。笛声中的杀伐之音,不过是他心中未平,犹自有一腔抱负罢了。

不过黄药师向来自负,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故此丝毫没打算解释什么。

狻猊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走到棋盘边上盘膝坐下,撑着头说道:“这些纵横的线条、黑白的石头,看着真是复杂。围棋之道,想来定然不凡。”

黄药师点头附和道:“不少人称围棋为木野狐,说的便是其魅力惊人,如野狐一般令人沉迷。”他的视线扫过地上棋局,喟叹道:“夜访烂柯山,如果能来上一局棋,才叫不枉。”

“哦,”狻猊不在意道,“那你教我怎么下,我陪你来一局便是。”

黄药师无语道:“罢了,我只求一国手手谈一局,否则还是别糟蹋这地方了。”

不理会狻猊的撇嘴,他用笛子敲了敲石洞地面,说道:“今夜就在这里休息,睡吧。”

狻猊抱怨道:“地面脏。”

黄药师无语,挥袖用内力替他拂去灰尘,自己走到装棋子的巨大石盒旁,盘膝坐下,闭目打坐。

狻猊就地一躺,闭上眼睛,意识逐渐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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