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刚给几人介绍陈京。
他用词很夸张,道:“你们都看清楚,这是咱们部最年轻、最有为,同时又最有前途的干部监督处一把手陈处长!”
陈京被他这个介绍弄得发懵。
闫刚却好无所觉,对陈京指了指那个高胖子道:“这是东城城管执法局夏朝松夏局长!”
他又指了指另外的一对男女道:“这两位就是清风的老板,宋群和李晓红!”
夏朝松诺大的个子,却是弯腰lù出谦卑的笑容,道:“陈处,很荣幸认识您!”
陈京起身和他握手,点点头。
而姓宋的老板则有些拘谨,还是他女人从背后推了他一把,他才过来道:“陈处长,您来我这里喝茶,真是让这里蓬荜生辉啊!”
女人李晓红则明显大场面见得多,笑嘻嘻的道:“陈处长这么年轻,真是年轻有为啊!我清风今天真是获大彩头了,有贵人造访,以后我这里定然会成为风水宝地!”
几人分宾主坐下,陈京笑笑就开始拿茶具。
宋群忙道:“陈处长,这种事儿哪能让您亲自动手?”
他正要伸手,闫刚打了一下他的手,道:“你干啥呢?这茶你能伺候得了?陈处长是茶的行家,你瞎搀和啥?”
宋群忙将手缩回来,脸上通红,拘谨得手脚都不知放哪里好。
她老婆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马上打圆场道:“真是看不出来啊。陈处长这样的大行家,这些茶不知能不能入您的法眼!”
陈京淡淡一笑,道:“都是好茶!尤其是这大红袍,这都是一代繁殖的茶树上采摘的茶叶精制而成的,市场上难得一见!”
宋群张张嘴又要说话,嘴巴张开了,却紧张得发不出音。
在来之前。夏朝松和闫刚就叮嘱过他,今天见的人非同一般,可不能不懂规矩。把场面搞砸了!
而宋群sī底下就琢磨,自己一经商之人,也没什么特点。唯一的特点就是有点小钱。
他还是和底层小吏打交道多了,对钱的认识不深刻,就准备了一个红包,想在喝茶的时候塞给陈京。
可这个事让夏朝松吓得hún飞魄散,他几乎是指着宋群的鼻子骂道:“你猪脑子啊,组织部的领导你塞钱?你把你这破店打包塞给人家你看人家要不要?
你他娘真是找死,你找死也不用拉上我啊!”
夏朝松毕竟是官场打滚的人,他深知送钱送礼这可是大学问,领导就从来不缺乏人给他送礼送东西,一般关系不到位。级别不够,就冒昧的送钱送物,这是犯大忌的。
你当领导是什么?是贪官污吏?不分青红皂白就收不明不白的人送的东西?这哪里是送钱,这是在打领导的脸?
宋群经历了那事,本来不错的心情。一下就变紧张了,现在一进门又犯错,他的一颗小心脏就扑通扑通的快跳出嗓子眼儿了。
陈京用心烹茶,很快屋里就茶香四溢了!
陈京将茶分好,冲闫刚点头道:“喝吧,闫主任!”
闫刚端起小茶杯细细的抿了一口。呵呵笑道:“好啊,有一股子帝王的霸气,很好!”
他看向其他三人,道:“你们都尝尝,这样的手艺可不容易尝到,你们错过了今天,以后可能一辈子就尝不到了!”
三人这才敢拿起杯子喝茶,自然又免不了一番附和的恭维。
其实他们哪里是喝茶?每个人就用舌头tiǎn了一点,然后就是一通胡说八道。
陈京兴致全无,心中就感到不舒服。
这个老闫搞什么鬼,说是请自己喝茶,却搞这么几个人杵在这里,说一些违心肉麻的话,个个面目可憎,这哪里还有喝茶的兴致?
陈京将茶杯放下,道:“闫主任,你我同事这么久,我的个xìng你应该清楚!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不要藏着掖着,怎么样?”
闫刚尴尬的一笑,道:“其实没什么大事!晓红,你说说?”
李晓红便道:“陈处长,是这样,我们清风刚开张没多久,现在生意难做,我们这一次投资可是将老本和身家全都投进去了……”
陈京摆摆手道:“说重点吧!”他指了指夏朝松,道:“夏局,你来说!”
夏朝松有些紧张的吐了一口气,终于把事情说明白了。
原来是清风开张以后,因为楼上的酒吧太吵,周围的居民就闹事儿,说是清风扰民!
本来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不知周围哪户人家后台硬,硬是把这事捅到省委督查室去了。
省委督查室直接问责到区里,区城管执法局夏朝松被叫到区委谈话,被〖书〗记狠狠的骂了一通。
然后区里初步决议,要关闭清风,让清风停业整顿,直至完全合格为止!
夏朝松说完话,李晓红就开始抹眼泪了,他道:“陈处长,您看,咱们做点事不容易,我们投资这么大,在银行还欠一债呢,现在停业整顿,这停一天业,我养这么多人,还有房租利息,我们家里还上有老下有小,这就完蛋了!”
李晓红很感xìng,一哭就止不住,哭得是肝肠寸断,那模样很让人动容。
陈京轻轻的皱了皱眉头,宋群连忙推了推老婆,李晓红这才止住哭声,陈京道:“这你找我什么用?你该怎么想办法去想办法去啊!”
屋里的人愣了一下,闫刚挠了挠稀疏的头顶,道:“陈处,都说您和省委督查室单主任是老朋友,你看这事闹成这样,解铃还需系铃人,您能不能帮着在单主任那边美言几句……”
陈京轻轻的哼了一声,道:“美言几句?我看这事督查室查得是有道理的,你看看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走到楼下那阵势,地面都在抖动,这样的环境周围的居民能没意见吗?
你说这种情况让我怎么跟单主任说?他一督查室的权威,就我一句话能够能顶用吗?”
陈京脸sè难看,他指了指夏朝松,道:“你夏局啊,你是城管执法局局长,遇到了这种情况,你考虑的应该先是管理执法,而不是和茶楼的老板一起出面请客送礼。
你说你这样干,督查室要查你,你能怪谁?
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我是负责干部监督的,你不是省管干部,轮不到我来监督,但是你们市区干监科都是睁眼吃瞎饭的?你这种情况,你自己觉得合理?”
陈京这一发飙,包房里面个个都是噤若寒蝉。
闫刚脸sè很窘迫,在部里面他就时常听人议论,说陈处长批评人厉害,做事敢于坚持原则,敢于说直话,直斥别人的错误。
他自己亲身没经历过,今天这一下撞枪口上了,他终于体会到厉害了。
他毕竟是机关待了多年的人,转弯很快,陈京一发飙。
他立刻就调转枪口了,对着宋群两口子就训道:“你们也真是的,搞得不伦不类的,这个地方人口这么稠密,而且又靠近居民区,你们搞这么大的动静,自己就不受良心谴责吗?
再说了,有些硬件设施可以改嘛!音响可以把摆放位置调一调,窗户可以装隔音玻璃,地面和墙壁多铺隔音棉,怎么就不想办法?”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们要深刻反思,仔细领会陈处长刚才的讲话,不要事事都想着搞暗箱,走关系,遇事先要想到自身的问题……”
陈京摆手道:“行了,行了!我有一点事先走,今天这茶不错,谢谢你们请我喝茶!”
“就走?”闫刚站起身来,他迅速反应过来道:“你们先坐,我去送陈处长……”
陈京下楼,闫刚屁颠屁颠的跟过来,陈京扭头道:“好啊,老闫,你哪里是请我喝茶,这是给我设套呢!你……”
闫刚涎着脸道:“陈处,都是我老闫的错,可是这事你真得帮帮我,我这表舅子现在可以说是走投无路了!”
陈京瞪着他道:“你一组织部副主任当着,各方面关系还少?还用得着我?”
闫刚苦着脸道:“陈处,你这是挖苦我啊!别的事儿我确实能想点办法,可是这省委督查室,我哪里有关系?单主任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得旺着呢!连楚江酒店集团那么大的国企都被他查得屁滚尿流,你说这一个小茶楼……”
陈京拗不过闫刚的死缠乱打,道:“你先回去,明天来我办公室我们谈!”
闫刚一喜,道:“哎呀,我就知道你陈处是菩萨心肠,不会见死不救的,那好,那好,明天我过来,清早就过来!”
陈京驾车一个人在大街上飞驰,他掏出电话拨给单建华。
电话接通,单建华道:“陈老弟,我刚刚就念你的电话呢,没想到你电话就真到了!你我是心有灵犀啊!”
陈京哈哈大笑道:“单老哥你是大展神威啊,我小陈算是领教了!不仅是楚城酒店集团被你查得走投无路,就是连东城的一个小茶楼,都快要被你封了!”
“怎么?那茶楼是你熟人开的?那老板姓宋,他那个婆娘啊,就是一大泼fù,一骂几条街……你放心,这事……”
陈京道:“不,不,我跟他们不熟,你继续查,该怎么查怎么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