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见到婉儿的那一刻起,张淑敏就从她无时无刻不在顾盼关冲的神色中,发现了异常。于是乎,陈菲这个手下爱将,从此刻起,在张淑敏言行中暗淡而疏远了。
“二姨,没想到你还是冲哥的老师啊,你怎么不早说,真是的。”
张淑敏虽然很疑惑,但现在可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于是笑道:“你这孩子,我哪知道你们认识啊,而且你一年到头忙得都来不了二姨这几趟,真是个小白眼狼。”
佯拌了几句嘴,张淑敏转身道:“关冲呐,婉儿可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做什么事都喜欢较真,要不然也不会年轻轻的,便这么出息了。”
可不是较真,关冲的头现在还很大,若不是被她乱搞一通,哪会这么麻烦。
未等关冲开口,苏婉儿很是活泼地抢白道:“我说二姨,哪有你这么夸人的,冲哥,你别听她的,要是有出息,也不至于现在还找不到男朋友了。”
陈菲有些乱了,这种明显的黑白唱,她就是再傻都听的出来,而且最重要的是,自打老巫婆出现后,对自己的问候几乎无视,这还说明不了什么吗?
“关冲,要不你们聊吧,家里还有事,我得回去一趟。”
关冲心头一紧,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黯然,可不管怎么说,他就是这样一个从不叫亲近的人受伤害的人,即便得罪了情有可原的张老师与苏婉儿,也不能叫陈菲带着这种心绪离开。
“小菲……”
未等关冲说完,张淑敏急道:“小菲啊,都不是外人,再忙也得吃饭吧?中午咱们一起,就这么定了。”
关冲松了口气,可他没注意到的是,张淑敏那一闪而逝的诡异神色。
陈菲有心坚持,但关冲适时递来的安慰,却叫这种坚持一消而散,不用说,她从掌心处能感觉到关冲的那份真诚,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主动牵起自己的手,无疑是最好的慰藉了。
这样的举动,苏婉儿倒没怎么在乎,可张淑敏却看不下去了。
“关冲啊,你们还小,现在谈恋爱是会影响学习的,老师的意见是……”
想了想,张淑敏还是旁敲侧击地开始拆台了,而且拆台前还特意捏了把神态自若的婉儿,可懊恼的是,现代年轻人的想法,俨然不是她这种老古董能够明白的。
瞅着眼前时不时晃动而过的一对对牵手懒腰情侣,关冲真想问问她该如何看待这种鲜为人知的校园恋情,他虽涉世不深,但也知道这与大学本就轻松的课程根本扯不到一起。可是,他却不能直言以辩,为师者的崇高,或许在大多数人心目中不算什么,但关冲的骨子里,接受的可是最传统的教育。
“张老师,谢谢你的提醒,学习的事,我们保证落不下就是。”
没办法,为了消除陈菲的阴影,他必须要将态度摆出来,若在这时退缩,显然不是他的风格。
几人就这样边走边聊着,不过相互答对的,也只是张淑敏和关冲,至于苏婉儿,已经很用心地主动攀上了陈菲,而那对抓在一起的手,自然是迫不得已地被拆散了。
“小关呐,见你一面还真是不容易啊。”
关冲满是愁云的心情,在这一刻竟然好了起来,他们来的真是太合适了。
校门外翘首张望的齐伟德和顾明远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对于齐院长来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关冲已经答应了,那总拖着算什么事呢?没办法,只好厚着脸皮亲自来拉人了。
自打那晚被顾明远算计后,关冲至始至终没出现过,原本约定行针的日子是昨天,可他却爽约了,倒不是有意拆齐伟德的面子,除却懊恼顾三哥的卑劣手段外,昨天他根本没有时间。
“关冲,你小子怎么老关个破手机,昨天的事难道忘了?”
顾明远也有些急了,爷爷已从江南市接到了北江,可愣是白等了一天,虽然老人家没说什么,但家族给他的压力可不小。
显然,顾明敏的病是彻底好了,而这种不争的事实,无疑叫顾家看到了希望。可是,对于关冲的性格,他们还是从齐伟德那里听了不少,而关冲的爽约,无疑牵连到了顾明远。
见到这一老一少,关冲自是高兴的。不过,对于顾明远的问话,他始终默然不语。
“您……您是齐院长?”
苏婉儿一脸郁闷地听着二姨毫无风度的大呼小叫,她此时真的快抓狂了,这个臭老头,怎么越是关键时候,越是少不了他。
齐伟德笑呵呵点了点头,他现在可不敢拿份,关冲这小子的毛病他太清楚了,从职业角度看,这小子根本没有医生该有的兼济天下品质,说白了,请这小子看病,那得看面子和心情,就连那晚的谈话,自己都是费了半天劲,才请得动这头倔驴,更何况他还听顾家人质问过顾明远,虽说这只能是猜测,但关冲的不动声色,似乎很不寻常啊。
“小菲啊,还不快跟伯伯介绍介绍。”
齐伟德倒是很会选人,可一向对大人物尤为热衷的张淑敏,显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齐院长真是您啊,见到您我真是太高兴了。哦对了,我叫张淑敏,是北师大的外语骨干教师,小菲和关冲都是我的学生,这是我外甥苏婉儿,现在在北江妇幼工作,也算是您的学生了吧。”
说起来,齐伟德虽与苏婉儿见过面,但印象里根本记不住这些,可现在这种情况,要想找到突破口,就不能太生分了。
齐伟德爽朗地笑道:“既然是这样,那就没外人了,正好中午,咱们就一起吃饭吧。明远,赶紧安排。”
顾明远瞥了眼关冲,这小子看来是真生气了,真他妈不是个爷们,三哥好心好意给你忙乎,你小子倒好,过河拆桥啊。不过,齐老头的话,可不敢不听,这要叫爷爷知道了,自己可没好果子吃。
不远处的二毛,并没收到关冲的示意,虽然冲哥已经上车远去了,但职责所在,荣身为司机兼头牌小弟的他,还是不远不近地尾随着。显然,他的出现,已经将展鹏飞彻底解放了,至少在这个节骨眼上,将展鹏飞派出去,对关冲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商务车的空间足够大,可整个车厢里,唯有张淑敏叽叽喳喳地叫着,虽说婉儿掐了她好多次,可她爱炫耀的臭毛病始终改不过来。
“对了齐院长,我这颈椎和腰椎都不怎么好,这可是多年工作引起的,哎,现在的孩子可不像以前了,不操心还真不行,您是医学领域的泰斗权威,依您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齐伟德和苏婉儿,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在了关冲身上,说到治病,他们虽是吃这碗饭的,但在关冲面前,即便是齐伟德,都下意识地觉得,关冲的意见才是最接近真理的,而且像这种职业性质的颈椎和腰椎病,他根本没有好办法。
关冲与陈菲坐在最后排,不过这种时候,他可不想接这个茬。
“明远,拐个弯不远有家景王府,那里的菜色还是可以的,既然是你做东,我看就选那吧。”
顾明远好悬没一脚油门冲到便道上,抛开称呼的转变暂且不提,景王府的招牌有多大他可是清楚得很,单就装潢来说,那都是一水的金碧辉煌,内外环境完全仿照古代王侯府邸,且独具特色的宫廷菜系,那价格可不是一般的贵。
妈的,这小子不会是一门心思想宰我吧,景王府,包一间最不起眼的王府小厢房,好像都要2刀大洋,一顿饭呢?老子这点家当能和你比吗?
“景王府呀,关冲呐,是不是有点太贵了?”
好大的招牌啊,张淑敏随即倍添了精神,她虽在北江长大,但像景王府这样的高档消费场所,也只是听人说过。
“没关系的张老师,明远可是京城来的阔少,有钱得很,这种消费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的,是吧明远?”
顾明远汗都下来了,他浑身上下带的家当也就两三万,而且他本就好面子,本想着说些什么岔开的,可听着这么默契的配合,心都凉了。
当然,他并不是真的在乎钱,而且钱这玩意,在他看来就是王八蛋,可现在最要紧的是,他根本没带这么多,难道要去借?真他妈丢人,这要叫京城那帮畜生听说堂堂的顾三哥要借钱吃饭,非笑掉大牙不可。
妈的,还是给唐波那孙子打电话救急吧,总不能叫关冲这小子小瞧了自己。
显然,景字招牌的内涵,他这个外来户还是了解不多,若知道景王府也是洛泽的产业,依照关冲此时的态度,非吃几顿霸王餐不可。
红墙绿瓦亭榭楼阁的景王府到了,宽大的王府正门,大门洞开,气势非凡,而且这景王府在经营理念上更是出奇,除却内外服务人员一水的古装造型外,对于消费者,只要你愿意来一次特别的王府之旅,均可随意挑选喜欢的身份及合身的衣装。当然了,这可不是免费的。
顾明远再次傻眼了,他恨不得掐死眼前这个穿着丫鬟服饰的伶牙俐齿的服务生,不就是吃顿饭嘛,非介绍什么王府风情,这下倒好,关冲的老师已经开口了,难道说叫嚷着没钱不成。
“那太好了,我就扮个皇太后吧,母仪天下,尊贵贤德,这与我的职业倒是很适合。”
苏婉儿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真是太丢人了,她真不知道二姨这性子究竟跟了谁。
“我看这样吧,齐院长就扮个宫廷首席金牌御医,婉儿呢当然是太子妃最合适了,小菲你也少不了,那就来个宫女吧,你还是学生,这种身份最合适不过。哦对了,关冲你来个皇太子好不好?瞧这小伙长得,再合适不过。”
几人已经面面相觑了,这种安排还叫合适?皇太子,太子妃,这种暗示简直太明显了。
顾明远愣了愣神,老子可是东家,那我呢?
“这个……张老师呐,我还是算了吧,就当是穿越得了。”
他虽被无视了,但可没这种花傻钱的爱好。
“明远是吧,你放心,我早想好了,大内总管,宫里的账目钱粮可全归你管着。那咱们就来个皇室大出巡好不好?就这么定了。”
显然,她已经看出了关冲对顾明远的冷面相待,既然是这样,哪有好果子等着他。
大内总管,那不是太监头子吗?妈的,这老女人也太恶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