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廷玉处理完政事,从御书房内出来,外间正是月明星稀,隐约听得虫鸣,颇觉惬意。
季苓过来伺候着,问他:“皇上现在是去哪一处?”
旁边也有太监端着牌子等他翻,他看了一眼,不予理会,道:“去掖庭宫。”
御书房离掖庭宫不算太远,没多久便到了,他进去之时,听说皇后已经预备睡了,便叫人不必通传,只留季苓伺候着,便进了掖庭宫的寝殿。
为怕她睡得不好,夜间宫里都点着安神的香,随四时变幻,今夜也是如此。
文廷玉一掀开帘子,便觉得扑鼻的香气袭来,叫人心醉。
他略一沉吟:“这香是什么?”
香气奇特,并不是宫中常用的龙蜒。
季苓答道:“这是年下国舅爷送给皇后主子的。”他记性一向好,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主子们不会亲自去记,但却随口可能问起,故此底下人一一记得,以备不时只需。
文廷玉点头不语。
谢轻容躺在床上,盖着被子,两只眼睛闭着,眼珠子在眼皮底下乱转,旁边是绿袖端着一碗药站着,苦口婆心地劝着什么。
一见文廷玉进来,绿袖忙跪下请安,药差点洒出来。
文廷玉淡淡道:“起来吧。”说完走过去,手一抄,一招移花接木,药碗便落在了他手里。
绿袖正要开口,文廷玉道:“你去吧。”
等她走开,他便坐到了谢轻容的身边,轻轻地推了谢轻容一把,谢轻容闭着眼睛道:“皇上,本宫已经睡了。”
文廷玉嗤笑一声,凑在她耳边咬了一下,谢轻容张开眼,捂着耳朵用力坐起来,差点把文廷玉手里的药撞翻。
可是不知道文廷玉用了什么手法,那药半点都没洒出来。
谢轻容嘴一撇,眼睛发光。
文廷玉道:“皇后不用瞧了,有朕在这,这药怎么也洒不出来,该你吃的,半点都不会少。”
谢轻容眼睛里雾气朦胧。
文廷玉咳了一声:“哭也没用。”
“真的?”谢轻容哽咽了一声。
“真的。”
讨教还价似乎也是不会有用的,谢轻容决定不必讲理,也不必找借口:“我不想喝,太医说我好好的。”
“哪个太医说的?”
谢轻容没有回答。
文廷玉一只手模了模她的脸:“怎么还这么瘦?”语气惋惜得很,好像谢轻容不是个胖子全是他的过错。
“胡太医说的,所以说我不必吃药。”
“胡太医大约也说,要你把张院判的药吃完。”
谢轻容用古怪的眼神看他:“皇上怎么什么都知道?是不是派了人守在我这里,日夜监视……”她顿了顿:“皇上,这可有损天家威仪。”
文廷玉的脸色没什么变化,仍旧笑眯眯地:“怎么讲?”
谢轻容白着脸道:“本宫说话吃饭,他要看着也无妨;可是本宫沐浴更衣他也看得?”
这话说得文廷玉也白了脸,他半晌才道:“皇后想多了,朕只是因为看到这药还在,所以推测几句罢了。”
说完,他又道:“皇后不要岔开话题,来,把药喝了。”
谢轻容的脸色渐渐危险起来,大有再逼我我就滚在地上撒泼耍赖的样子,文廷玉却不退让。
果然谢轻容的表情沮丧起来,她张了张嘴,又紧紧闭上,半晌才道:“不想喝呀……”
文廷玉见她这样,深觉她失忆一事亦有妙处,至少这样认真耍赖撒娇的神情,已有好些年未曾见到。
他计上心头,笑弯了眼:“这样灌下去是没意思,不如换种喝法。”
谢轻容睁大眼睛看着他喝了一口药下去,放下药碗,然后飞快地吻住她的唇。
满嘴都是药味。
谢轻容微微地合着眼,她不喜欢这苦味,于是怎么都不肯吞。
文廷玉倒也不急,药汁在二人口中推来让去,周身的气息与药一样,从温热变得火热。
喝药变成了索吻,这样可不大方便,文廷玉飞快地出手,将谢轻容的鼻子一捏,另一只手紧紧地锢住她的细腰。
谢轻容挣月兑不开,觉得那只手慢慢摩挲在她腰侧,每动作一下她便痒痒得想笑。
鼻子不能呼吸,她只好要张嘴,结果被文廷玉得逞,一大口药全部吞了下去,呛得她泪眼朦胧。
文廷玉却笑得高兴,放开了捏着她鼻子的手,觉得她皱着一张脸也十分可爱。
还没待她顺完气,又被文廷玉捏住下巴一口药灌了进来,这次谢轻容干脆不挣扎,乖乖吞了药;她见文廷玉又要喂她,忙伸手道:“我自己来。”
文廷玉倒也不坚持,把药碗递给她。
谢轻容自己喝药又不老实,剩了一口药怎么都不肯喝,硬说是药凉了。
文廷玉微微笑:“不喝也无妨。”
谢轻容刚才喝药喝得急,嘴角沾了些药汁,现在绿袖不在,没人替她抹掉,只好自己伸手去抹,谁料到手伸出一半,又被文廷玉擒住。
文廷玉坐在她身前,勾着她的下巴,把那点药汁一点一点地舌忝去,却见谢轻容笑了。
“笑什么?”
谢轻容道:“痒……”说完见文廷玉还看着她,又笑:“你喜欢自讨苦吃。”
她是不喜欢吃药的,文廷玉是不必吃药的,结果一碗药两个人都吃到了。
文廷玉看道她笑,伸出手去把帘帐拉下。
谢轻容眨巴着眼睛,躲开他的手。
“做什么?”
饶是这个时候,文廷玉还是冷静提问。
谢轻容扮了个鬼脸,转眼便被推倒。
刚才挣扎的时候,她的衣衫褪开了一些,那锁骨处肌肤比她所着的上造绸缎还要光腻。
她刚才一定沐浴过,文廷玉这样想着,吻她肌肤一下,就觉得自皮肤上传来淡淡的香味,那是宫中贵人们净身时候,惯常放在浴桶里的某种香草,清甜的味道,再没人比她更衬这香气。
用牙齿将内衫上的绳结拉开,衣衫搬褪得恰好。
文廷玉笑眯眯地又吻她的唇,这次舌尖灵活地在她口中徘徊,像是要确认这是被自己所占有的领地一般,然后勾住谢轻容无处可逃的舌,轻轻咬了一下,并不太痛,却引得谢轻容要将他推开。
文廷玉把她抱得更紧,温柔安抚了一阵,才放开。
这次端详了下她的脸,又吻上了她的锁骨。
手也没有停歇,摩挲着她香腻的肌肤。
谢轻容的脸上带着些微微的红色,像是新结出来的果子般青女敕可爱。
“喜欢么?”
谢轻容懒得回答,直接吻了回去。
文廷玉就是喜欢她这样。
谢轻容并不会刻意诱惑他,她本身就是最大的诱惑,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每样都可以牵动人的心魄;她就像带着魔力的女圭女圭一样,让人爱不释手。
她口中还残留着一点药味,与身上的脂粉香混在一处,再加上因为气促引发的轻轻申吟,更是引得人心神荡漾。
手上推拒的动作其实是一种期待,文廷玉都发觉了。
他轻笑着唤:“轻容……”
“嗯?”被抚模到敏感的,谢轻容睁大水光滟滟的一双眼,茫茫然地盯着他。
“这次可别乱咬。”
谢轻容点点头。
片刻后……
“啊!”
“啊!”
皇后与皇帝先后发出两声小小的惊叫,然后归于沉寂。
“说好了不咬人的。”
文廷玉的声音要多无奈有多无奈,肩膀上被谢轻容那整齐的牙口用力一咬,也不知是否有出血。
可谢轻容的声音比他还无奈,还带着柔软的哭腔,她撇着嘴道:“可是我疼啊……”
眼睛里的水汽不见了,亮晶晶的像闪着星光。
文廷玉无数次怀疑她一定是故意的,可是每次练完牙口,谢轻容又会高高兴兴地依偎过来,仿佛做坏事都不是她。
算了……咬就咬吧,又能怎样呢?文廷玉如此想着,翻身将她压倒下去。
(以下河蟹五百字)
第二日,还未等人叫起,文廷玉便醒了。
这俨然是几年的习惯,皇帝也是会做日上三竿的美梦的,虽然很少能够实现。
文廷玉虽然现如今是皇帝,可他没做过一天太子;他十三岁的时候,太祖封他恭亲王,赐他在京城的府邸,那府邸离皇城并不算远,每日都要早起,进宫先请安,然后上朝;更小的时候虽然居住在宫里,但是也是一样,起得很早,去向太祖以及母后请安。
这些事情都马虎不得,从小就要学会虽然困得眼皮子耷拉,也要扮出精神爽利的模样,微笑着承欢膝下,该聪明的时候绝不扮愚笨,该愚笨的时候也谨记千万莫显得聪明。
他也确实如宫里那些人传言的一样,被太祖不喜;不过他生母是皇后,昔年太祖得坐拥天下,皇后娘家居功至伟,却又态度谦和,绝不挟功自傲,所以太祖当年也多敬重皇后,对文廷玉只能说不喜欢,倒也从不为难;倒是因为当年念书的时候,受太傅照料关顾不少,倒觉得太傅更像是父亲一样的角色。
不过太祖虽不喜欢他,倒是很喜欢当年的太子,也就是先皇——文廷玉的大哥文廷耀;二人一母所生,可惜唯有大哥与太祖最像,模样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性情又温厚仁德。
当年众人论起来,都说文廷玉不及他多矣。
太子的才华在众多皇子中,最为出众;而且一开始,就连谢轻容都是许给太子为妃的。
文廷玉小时候时常想不明白,为何太子得的都是最顶尖的一份?后来才明白那其实再正常不过。
因为太子是要做皇帝的,十几个皇子,唯有太子一人与其他人不同,待以后就是君臣之别。
想到这里,文廷玉揉了揉太阳穴。
谢轻容这掖庭宫内,香气馥郁,文廷玉醒了一会,觉得头有些晕沉,正要起身下床,忽听见旁边有声响。
原来是他的动作扰了谢轻容的好梦,她稍稍睁开眼睛,道:“做什么?”
她说话迷迷糊糊地,显然是还未睡醒。
文廷玉道:“做什么?当然是要上朝。”
谢轻容翻了个身,又说了一句,文廷玉没听清楚。
他凑过去推了谢轻容一把:“说的什么?”
谢轻容不乐,闭紧了眼睛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天天上朝,也没见有什么好处。”
文廷玉嗤笑。
这皇帝的位置,是要来操心天下事情的,有什么好处?
好处得众人山呼万岁的虚声,还有么……
他在谢轻容耳垂上一咬,谢轻容往被子里一缩,很快呼吸又平稳起来;再过一会各宫的妃嫔还有太子就要来请安,她全然不管,继续睡她的。
文廷玉一哂。
做皇帝还有个好处,就是能得这天下第一的美人,做他的皇后。
这倒是一桩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