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绝对是这样的。
吴节已经可以肯定这一点了。
之所以这么想,其实也好理解。首先,那日自己同陆三小姐在大庭广众之中搂在一起,这在封建社会可谓是有伤风化。这事如果陆家真要找自己麻烦,且不说他们执掌着锦衣卫这个特务机关,只需将自己一抓,随便罗织一个罪恶,就够他喝一壶的。
真若豁出去面子不要,往顺天府学政一报,光一个有伤风化的罪名就能够革掉吴节的功名。
当然,这种事情真的要闹起来,传扬出去,陆家的名声算是彻底的毁了。
这也是他们迟迟不动吴节的缘故。
虽然已经下了禁口令,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一丑事早晚都会传出去的。
眼前最重要的是在这前将此事给解决掉。
也许,将陆三小姐嫁给我吴节,是最佳处理办法吧?
可是,那女魔头……
一想到女魔头从此以后就要呆在自己身边,整日不停折腾,吴节就吓得寒毛直竖。
况且,唐小姐就在这里……
吴节脸sè大变,忙回答说:“二老爷,还真没有人上门提亲。汉朝霍去病说过,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吴节这以前已经发过誓言,若不中进士,绝不成亲。否则,一旦有了家室,精力受到牵扯,还读什么书?”
这句话说完,竹帘后面响起了一声悠长的下滑音,就好象是唐小姐的轻笑。
“混帐东西,说的什么胡话?”旁边,代先生突然一笑,用手轻轻拍了一下桌子:“士贞,你是我最看重的学生。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辈读书人,无不沿着修、齐、治、平这条路走上去,完善自己的品德,并有所作为。齐家这事却最为要紧,一家治平,治一县一府,甚至一国也是得心应手。婚姻使人稳重,使人有责任意识。所以,这事同你中不中进士并不冲突,也无须拘泥于此。先前在来的路上,为师同陆家两位老爷商量过,准备给你说一门亲事。如果士贞没有意见,就找媒人上门提亲吧。”
这话一说出口,不但吴节惊得手一颤,将杯子里的茶水dàng了出来。连竹帘后的唐小姐也是低呼一声,琴声停了下来。
吴节暗道:果然如此,可这事情当着唐小姐的面提,这不是……还有那个陆三小姐,我吴节是断断受用不起的。这种非主流的女孩子,谁娶了她,虽然说可以少奋斗三十年,可绝对会少活三十年。
不过,代先生的面子还是要给的,等下拒绝的时候需委婉些。
就将杯子放下:“二位老爷和代先生如此看重吴节,学生心中感jī,却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代先生和陆二老爷互相看了一眼。
代先生摇头:“毕竟关系到你的终身大事,马虎不得,还是让二老爷给你说吧。”
吴节心里倒是好笑,陆三小姐是陆二老爷的女儿。女儿的婚事,却要由做父亲的亲自出面搞定。可见,这陆家因为闹出这桩丑事之后,急成什么样子,连架子都不端了。
如此也好,陆家一向骄横,给他们一点颜sè看,也是一件快意之事。
吴节心中微微有些得意,故意微微一笑:“如此,就多谢陆二老爷了!”准备逗逗他。
琴声又响了起来,不大,却好象充满了幽怨。
陆二老爷听吴节应许,心中也高兴起来。一张清水脸舒展开来,道:“我听代先生说士贞为人旷达洒月兑,写得一手雄浑清奇的好文章不说,一手字也有宗师风范,颇有些晋时王羲之的风采。当年,王羲之坦月复东áng,传为士林佳话,想来你也是个放dàng不羁之人,也用不这那么多虚礼。今日,我却已经将那姑娘带过来了,你可先看看。”
吴节一呆:怎么,陆爽也过来了?不对,不对,我刚与陆三小姐分手,难不成她还插着翅膀飞过来赶到我前头了?
心中一惊,感觉到这事真的有些古怪。
还没等吴节说话,陆二老爷就扭头朝后门外喊了一声:“春花,过来。”
吴节脸sè大变,身体一tǐng,将拳头紧紧地握住。
“来了。”进来的是一个圆滚滚的二十三四岁的胖丫头,面庞黝黑,看起来皮糙肉厚,眼睛小得几乎可以省略不计,偏偏鼻子和嘴chún大得夺目。
她朝众人一施礼:“见过两位老爷,见过代先生。”
陆二老爷微笑着点点头:“起来吧。”
又对吴节说:“这位春花是冯姨娘的亲侄女,虽然年纪大了些,xìng子却极和顺,是个能执家的。士贞,既然你还没有成亲,就将春花说给你。下去找媒人来说亲吧,冯姨娘说了,府中也不缺钱。也不要你什么聘礼,相反,还会另外赠给你一处庄园。”脸上虽然还带着微笑,可陆二老爷的神情中却带着一丝鄙夷。
倒是那代先生不为人知地叹息一声,尴尬地将头低了下去。
“扑哧!”珠帘之后,唐小姐忍不住笑了一声,手下的琴音欢快起来。
倒有些广东民乐的味道,不知道是《步步高》还是《喜洋洋》,亦或是《旱天雷》。
吴节虽然是个现代人,对这种事也想得通,可依旧被jī怒了,一张脸红到了脖子处。这个春花丑得厉害,看年纪已经是二十三四岁模样。这年头,女子十六岁就要出阁,能混成高龄剩女的,也算是一桩本事。
这陆二老爷竟然给自己说了这么一门亲事,真真是有些侮辱人了。
想我吴节也是堂堂才子,新科解元,可你陆家竟然随意就指了个丫鬟模样的人给我,要我成亲,分明就是拿我当你们府中的门人奴仆看。
吴节不怒反笑:“二老爷说得好亲事啊!”
“怎么,士贞不愿意?需知娶妻娶贤,我这侄女也算是个娴熟温柔的小家碧玉,又是我陆家的亲戚,与你正是天做之合。”陆二老爷也觉得冯姨娘这个侄女实在丑得没眼睛看。
可这事得尽快解决了。
自从那日女儿同吴节当着众人的面抱在一起之后,陆二老爷连死的心都有了,羞不自禁。无奈当日有黄锦突然到场,拉着吴节就走,也不敢当场发作。
下来之后,陆二老爷也去问过陆爽。
不问还好,一问,陆爽不但一副没做错事的样子,反大发雷霆,见东西就摔,见人就骂。
陆二老爷知道老太爷素来宠爱这个孙女,在府中地位比自己还高。她有是个胆大包天之人,若真动用家法,这小妮子只怕立即就会躲到老太爷那里去,谁也拿她没辙。
无奈之下,陆二老爷只得勒令关夫人对女儿严家管束,又破口通骂了半天。
关夫人只是哭,哭到伤心出,就要拿脑袋去撞墙。
家事这种东西,剪不断理还乱。
那日同兄长商量后,兄长说,吴节也算是个人才,将来未必中不了进士,未必没有大出息。这样的人物,正该招揽进陆家。就提议说,冯姨娘有个侄女如今正养在府中,不如许给吴节,将他笼络住。
想来吴节也是贪恋陆家权势,这才同三小姐sī通的。只要将春花嫁给吴节,又给宅子和田地,且许下高官厚禄,不难让他和三小姐将这分孽情给了断了。
到时候,再尽快把三小姐嫁给林廷陈,这事自然就河清海晏。
刚开始,冯姨娘还不愿意,说吴节和陆爽不明不白,自己侄女嫁过去,亏得慌。
陆二老爷一急,就骂道:“男人谁不是三妻六妾,吴节这小畜生如今已经是个举人了。将来再抬举他一个官位,要纳妾,谁拦得住。你侄女嫁给他,好歹也能做个举人娘子,将来吴节中了进士,未必不封个诰命夫人。这等好事,哪里去拣,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如此,才将冯姨娘给说服了。
吴节看到陆二老爷鄙夷的神情,恼怒地回答:“吴节只怕要辜负二老爷的美意了。”
陆二老爷还没说话,旁边的春花先不忍不住了,竟扯了扯陆二老爷的衣角:“姑父,这汉子俺乐意。他长得还不错,面皮也白,今天能不能拜堂啊?”
她倒是迫不及待了。
吴节再也忍不住,以为陆家是故意弄这个一个蠢丫头出来羞辱自己,以泻发榜那日的心头之恨。立即故意破口大骂:“去他娘的,让这个胖丫头滚犊子,我今生今世非陆爽不娶。如果二老爷答应,我这就去找我座师包应霞包大人上门提亲。”
吴节这下,连粗口都出来了:你陆二老爷不是以为我与你女儿sī通吗,我今天就认了,你能怎么样,气死你这个老家伙!
座上几人都吓得一凛。
竹帘之后的唐小姐知道吴节说的是气话,顿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琴弦也“当”一声断了。
陆二老爷嘴chún一阵颤动:“大胆,吴节你什么身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举人。如你这样在京城待选的举人,没一万也有八千,也配娶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