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制造局。
雨哗哗地下着,像无数口滚沸的油锅里撒进了盐,发着一片乱响的声音,雨点打在墙砖瓦片上,“叭嗒、叭嗒”地仿佛在敲击着无数面的战鼓。
城内的战斗越来越密集激烈,慢慢地从城市边缘向城中心漫延开来,不断有枪声和喊杀声传递过来,街道上人影绰绰,杀气沉沉。
最先向制造局发起冲击的是日军的一支40人的小队,其实严格说起来,这支日军小队也是误打误撞碰上守卫制造局的赵成栋的部队,他们在雨夜中沿着街道模黑前进,按照石川大佐的命令向隔了几条街的台湾巡抚衙门逼近,但他们经过制造局的街道时,被赵成栋布置在墙头的机枪手发现,以为是来攻击自己的,于是便抢先开火。
从高高墙头上倾泻而下雨点一般的子弹,瞬间便覆盖了整支日军小队,十余挺机枪就像十余道吐着毒焰的火龙,从头到尾将日军打得抱头鼠窜,惨叫连连,仅仅几分钟的工夫,这支日军小队便被打残,超过一半的人变成冷冰冰的尸体,倒在冰冷的街道上,而剩下的日军却更加苦不堪言,完全被火力优势的红标军打得抬不起头,挣扎在死亡边缘。
一个日军从街道暗处冲出来,怪叫着想逃离这地狱一般街道,但从对面墙头上延伸过来的几道火舌瞬间便将他身体笼罩,立刻被打得手脚乱舞,体无完肤,倒在地上时,整张脸都已经被子弹撕裂得血肉模糊,面目不清。
还有的日军被街道上密布的尸体拌倒后,再想爬起来,雨点般暴射过来的子弹便打在身上,手脚挣扎几下便没了呼吸,成为众多尸体中新的一员。
“呀叽给给!呀叽给给!”日军小队长终于按捺不住,从黑暗中冲了出来,他抽出指挥刀,对着墙头的红标军机枪手大声吼叫起来,不过他才喊到一半,立刻被火舌吸引过来,浑身打得一片血洞,一头栽倒在地上,而他身后刚刚有人想从掩体后面冲出,也跟着被疾风暴雨一般的子弹打翻在地,尸体翻滚着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临死前不断地发着垂死的嘶声和喊叫,整个景象一片狼籍血腥,惨不忍睹。
日军放的冷枪也给墙头上的红标军造成了一定的伤亡,有几个红标军被弹片打击额头,一个翻滚便从高高的墙头上栽了下去,这无疑让被打得喘不过气来的日军精神一振,更加拼命地朝墙头射击,一时之间子弹在黑暗中相互穿梭飞射,不断能听见子弹发出的“啾啾”射击声,以及中枪者痛苦的惨叫。
不过火力的巨大差异让日军很快便伤亡惨重,局势也变成一边倒,墙头上不断喷吐着毒蛇一般的火舌,朝着有火光的黑暗角落倾泻射击,打得这支日军小队根本毫无反手之力。
此次攻击台北城的石川联队日军根本没曾想到,混乱不堪的城内,居然还有一支装备如此精良武器,并且拥有极高斗志的清队在等着他们,一下子便被打懵了,有人甚至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发了疯似的从黑暗中冲出来想拼个鱼死网破,但却徒劳地被乱枪打成血淋淋的尸体,倒在冰冷街道上。
日军小队长被击毙之后,剩下的日军就像无头的苍蝇,没人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做,因此有人继续向制造局墙头发起冲击,有人仍然躲在黑暗中向墙头打枪,还有人干脆就冲出黑暗,向来路奔逃,整个场面一片乱哄哄,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合力,再加上墙头的机枪密布,子弹仿佛源源不断供应不绝,像瓢泼大雨一般使劲地往日军藏身的地方倾泻,很快便打得日军无处躲藏,刚刚冒头现身又被打成麻蜂窝,最终仅有两三个漏网之鱼逃走,其余人竟全被击毙在街道上,成为堆积如山的尸体之一。
枪声持续了好半天才停下来,只剩下大雨哗哗的声音,整个街道再次陷入一片死寂之中,但街道上的死亡惨景却是被抹上重浓重的一笔。
“停火,停火!你们他妈的都给老子省点子弹,好像不要钱似的,给老子留着子弹杀更多的东洋鬼,听明白没有?”站在墙头上,赵成栋发现制造局所处的整个街道再无任何的生气,便急忙命令机枪手停止射击,尽管制造局内的子弹堆积如山,但这么浪费也让他颇为心疼,毕竟这些子弹也是用银子堆出来的,如果让曾总办知道他这样乱打枪,都不知会发狂成什么模样。
士兵们打得兴奋,竟一下子没停下来,有的士兵还在继续的射击,直到被赵成栋狠狠地踹了才停止下来,然后模着发肿的朝他们的连长嘿嘿傻笑。
“连长,那些人真的就是倭寇吗?”一个脸上挂着彩,被日军子弹打破额皮但却满脸毫不在乎的红标军抬起头来,笑嘻嘻地问道,“好像与乱兵也没啥区别啊,打几枪就全死了!”
“是人被子弹打了都要完蛋,东洋鬼又不是铁打的,怎么不死?”赵成栋眯着眼睛看了一下墙头下面已经厚厚铺上一层尸体的街道,先前清军乱兵的尸体已经堆满了整个街道,现在再加上这支送上门来的日军小队,整个街道的尸体都铺了两层厚,根本没有容身之地,其惨烈程度即便令淡看生死的他来说,也感到不寒而栗,他一脚踹着那红标军的,笑骂道:“当然没错,那帮人全他妈的是倭寇,你们可看好了,他们与乱兵可不一样,被我们打成那样了还敢冲出来拼命,你们他妈的也要学学人家,不要做缩头乌龟,只会懂得躲闪,丢咋红标军的脸!”
“草,老子打东洋鬼可不会做缩头乌龟,他们来再多的人,老子也会全部送他们上路!”那名红标军很不服气地叫唤起来,道,“老子丢谁的脸,也绝不会丢咋红标军的脸!今晚老子已经送了三个东洋鬼上路,一条命换三条,早就够本了,知足了!”
赵成栋笑着拍了拍那红标军的肩膀,低声道:“继续加强警戒,后面的恶战很多,有的是大仗血仗让你打!头上的伤口赶快包好,满脸都是血会吓到别人的!”
“嗯嗯!没事没事!”那红标军这才感到额上伤口一阵火辣辣的痛,不由用手捂住,但嘴里仍然发着满不在乎的声音。
“连长,我们刚刚杀了这么多的倭寇,那岂不是说倭寇现在已经打进城了,更多的倭寇可能就要打过来?”另一个红标军抓着的头发,忍不住问道,“他们不会已经发现我们制造局位置了吧?想趁机夺取我们堆在仓库里的弹药枪械啊?”
赵成栋听了,不由心中一跳,也感到危机重重,制造局面临的危机并没有转好,相反可能恶化,他只感到脑袋似乎又大了一圈。
是啊,如果日军知道这里便是台北制造局——红标军的最大弹药库,恐怕会兴奋地发狂,会更加疯狂地对制造局进行攻击,现在他们遇上的只是一支几十人的小队,但逃走的那几名日军很可能会把刚才的情况告诉给其他的日军,而引来更多的敌人。
这之后又会碰上什么样的敌人,却是无人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更艰难困苦的战斗还有后面等待他们,他发现现在最重要的已经不是痛快杀敌,而是怎么保存实力,等待增援了。
也许刚才对日军小队的屠杀并不必要,因为日军小队的攻击目标似乎并不是制造局,仅仅只是路过而已,而他们却因为小胜而暴露制造局的位置,提早引来更多的日军,实在是不智的举动,这让年轻的连长感到颇为懊恼,如果时间能返回到之前消灭这股日军小队的时候,他一定会下令机枪声不要射击,除非是敌人主动发起攻击,但现在为时已晚,他只能开始准备迎接日军更激烈的攻击。
“手榴弹全搬上墙头!”他对着墙头下面院子里的士兵大声喊叫,道,“弹药箱全都盖上油布,小心不要受潮了!那个什么梯子再多搭几个,有人倒下,下一个就立刻补上战位,不允许有遗漏位置!”
他顿了一顿,左右看了看墙头上的机枪布置情况,很快又喊叫起来,道:“墙头右边再布置两门马克沁!对对,就是马克沁,不要嫌重,人扛马拉也要给老子搬上墙头来,轻机枪不顶用,挡不住倭寇大部队攻击!”
“对了,左侧也增加一门马克沁,就藏在那树荫下面,火力全部对准前面的街口!全都隐蔽好了,没有我命令,不要射击!有倭寇出现,轻机枪先射击,马克沁等倭寇大部队出现后,再进行火力覆盖,最大程度杀伤敌人!余下的人全部在大院里集结待命,步枪全部上刺刀,听我的命令随时准备冲出去打白刃战!”
“是!”士兵们哄然应采,纷纷开始行动起来,按照年轻连长的指示将一箱箱的手榴弹搬上墙头,原本只布置轻机枪的地方,也开始布置上马克沁,墙头上的火力立刻得到飞速提升,别说是一支日军小队,即便冲击的是一支日军中队,以如此密集的火力也能轻松打退敌人攻击。
虽然刚刚取得了小胜,但所有人都知道更严竣的形势在后面等着他们,只有守到援兵来临,他们才有喘息之机,现在还不是庆功的时候,扛在每个人身上的担子仍然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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