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巡抚衙门。
暴雨下了整整一夜,街道上的积水仍然汇成溪流哗哗地流淌,但是雨却变得越来越小,空气里如同掺了薄荷一般凉冰冰的,天幕上的阴云就像帷幕一般,依旧笼罩大地,但云缝之中却开始透露出几颗银般的星星,就像天空中珍珠镶嵌在黑缎子上一般。
经过整整一夜的奋战,随着日军近卫师团第一旅团第一联队长石川鹤男被乱枪击毙于省筹防局之后,日军对于台北城的首次入侵以全面失败为结束,拉下了台北之战的首轮序幕。
虽然零星的战斗仍然在继续,许多人还在台北城的各个角落里负隅顽抗,而且散在城中的日军数量仍然可以凑足整整四、五个中队的编制,但是因为整建制被打散,军官们被击毙或是只身逃命,士兵找不到军官,军官也找不到士兵,再加上第一联队的核心石川大佐被击毙,已经导致日军军心全面瓦解,士气瞬间崩溃,再无一人可以有能力重新组织这些已经惶恐不安、肝胆俱裂的日军与声势上取得绝对优势的红标军抗衡,所谓兵败如山倒同样可以形容他们。
枪声从巡抚衙门一直延伸到省筹防局,继而扩散到台北全城各个角落,日军就像无头苍蝇一样,被红标军们咬着尾巴一路追打,沿街留下的尸体都铺满整个街道,城市上空中回荡的喊杀声与惨叫声就像交响乐一般,一刻都未停止,这也让无心恋战的日军们更是惊恐万状,纷纷夺路而逃,有些日军不识得城中的道路,居然又跑回巡抚衙门,立刻便被守在巡抚衙门的红标军乱枪打死,地上又堆积起新的死尸。
郑逸赶到巡抚衙门时,正好目睹了这一切。
一个被打散的日军小队二十余人慌不择路地奔到辕门前,当他们看到守在巡抚衙门前的是整齐而森严的红标军士兵们,不由吓得魂飞魄散。
带头的日军小队长首先掉头便跑,但是却已经晚了,因为红标军已经架起从日军手中缴获的格林炮,朝这些无头苍蝇一阵乱扫。
“哒哒哒”随着枪口喷射出炙烈的火焰,七、八名落荒而逃的日军立刻被打得浑身是血,跌跌撞撞地倒在地上,其他的日军发着惊恐的怪叫声,四散奔逃,但是他们没逃出多远,便被街道另一端突然冲出的红标军拦截了下来。
跑在最前面的几个日军当场就被冲来的红标军用刺刀捅死,其余的日军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有的人举起刺刀上前拼命,有的人又重新掉头朝巡抚衙门辕门逃来,有的人惊惶失措地躲到墙角瑟瑟发抖,还有的人干脆直接跪在地上举枪投降。
上前拼刺刀的人很快便被红标军一一刺死,因为冲来的红标军数量是他们的五、六倍,几乎每个被刺死的日军身上都扎满了刀眼,对日军在台北暴行的愤恨也让红标军将他们成为泄气的靶子,有的红标军甚至往日军倒下的身体连刺十余刀都还收不住手,直至将其完全捅烂。
掉头向巡抚衙门辕门奔逃的日军还未接近辕门口,红标军的格林炮再次喷吐火舌,将他们全都卷入地狱之中,当先一人直接被打得半个脑袋都被子弹掀掉,倒在地上时只剩下左半边脸,其余的人接二连三地倒下,尸体上很快便升腾起一股股浓厚的白烟,那是子弹打在身上留下的炙汽。
躲到墙角的日军沿着街道寻找断墙与破洞,其中一个打金店的木门已经被炮弹打烂,几个日军见状,便一窝蜂地朝那门洞里钻,谁也不相让,最后大家都挤在门洞口进不去,后面追来的红标军立刻举枪射击,仅仅一排枪声响过后,除了最先一个日军手脚麻利地及时挤入烂门之内,其余的日军全被乱枪击毙,尸体层层叠叠地堆在门口,完全将那打金店的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那躲到打金店铺内的日军也被同伴们的死亡是失声大哭,他甚至连从地上爬起来继续逃命的力气都没有,当一个红标军从外面朝门洞里扔了一枚手榴弹进来,他甚至都不懂得要回避。
很快打金店内便传来轰地一声巨响,手榴弹直接在那日军脚下炸开,一瞬间便将那日军炸得肢离破碎,一片焦黑,鲜血哗地便四下喷射,其中一抹还猛烈地从门洞内飙射了出来。
跪在地上投降的日军也没有存活下来,因为他们碰到的正是李家财的杂牌军,虽然这些杂牌军换上了红标军的正规军服,但他们身上的匪气却丝毫没有褪去,对这些跪地投降的日军,几个红标军围住一个,便是拳打脚踢,或是直接拿刺刀捅死。
一个红标军看到日军手里高举过头的村田步枪刺刀,一把便夺了过来,然后将手上的柴刀狠狠地砍在那日军的脸上,见那日军惨叫着倒下,但仍然没有死透,干脆便用村田步枪刺刀朝那日军的脸上再刺一刀,将脑浆与血液全刺出来,等刺刀拔出时,那日军已经不再挣扎。
郑逸是站在辕门后面的街垒看完红标军对日军败兵的屠杀场面,尤其是最后对日军降兵的虐杀,他并没有下令制止,而是等到所有日军降兵都全部倒在地下毙命时,才令一旁的李家财将那些红标军叫唤过来。
李家财是亲自上前把这些杂牌军给带到郑逸的面前,他看到郑逸的脸色并不好看,不由有些紧张,他对于手下人的管束完全没有,在这么短时间内他也不可能做到让杂牌军像正规红标军一样,纪律严明,威严森凛,并且他甚至都还不懂得要怎么带好这些土匪兵。
杂牌军们三三五五、散散漫漫地走了过来,当先的一名是他们的领队,他头上歪戴着普鲁士圆筒军帽,敞着上衣露出里面的胸脯,腰间皮带一左一右别的两把从日军军官手里缴获的手枪,手上还提着村田步枪刺刀,他见到郑逸,不由嘻皮笑脸地打了一个千,作揖行礼,笑道:“标下给大人请安,小的们……”
郑逸走上前去,直接一巴掌便甩了他一个大耳光,直打得那杂牌军的棚长一个踉跄差点儿就要摔倒在地上,其他的士兵见状不由大惊,张大嘴巴看着那棚长,噤若寒蝉全都不敢吭声。
“都他妈的给我挺起胸来,像杆枪一样立正!”李家财见手下这些士兵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软瘩瘩的二流子形象,与连朝纲带出的雄赳赳气昂昂的军人模样相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不由又急又气,大声吼道,“都他妈的给我竖起耳朵听郑大人训话!”
那些杂牌军听到这话,立刻挺直胸脯,像雕像一般一动不敢乱动,甚至连大气也不敢粗喘一下,而那几乎摔倒的杂牌军的棚长也急忙挺胸立正,脸上再无流里流气的土匪样子,一副严肃铁青的表情,毕竟这个棚长在旧制军中呆过,知道长官发起怒来,是很容易杀人见血的。
“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郑逸冷冷地看着那棚长,一字一字问道。
那杂牌军的棚长脸色苍白,双肩微微地颤抖,但还是挺起胸答道:“标下不……不该乱杀那……些已经投降的鸡掰东洋鬼,应该将他们抓起来……”
郑逸还未等他把话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道:“将倭寇通通杀光是我下的命令,你并没有做错,任何侵略者胆敢践踏我们家园和领土,都是死有余辜,绝不需要有任何的怜悯与同情心,这方面你做得很好,如果不是因为此,我现在已经叫人将你当场拿下,就地斩首,以儆效尤!”
他这话才刚一说完,那杂牌军的棚长立刻脸色变得比纸还白,浑身不停地颤抖起来,额上冷汗顿时哗地便淌了下来,他想张口说话,但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李家财在一旁也听得有些动容,他同样也不知道这棚长到底哪一点触怒了这个年轻的长官而几乎要被斩立决,不过他同时也暗暗放下心来,毕竟郑逸还是手下留情,要是换成以前旧制的长官,可能便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就拿下斩首,也不会和你说那么多的废话。
“如果我们红标军这身军服让你穿得那么难受,你就永远也别再穿我们的衣服,从我们队伍之中清除出去!”郑逸几乎是以火山爆发一般怒气冲冲地吼叫起来,他圆瞪着眼睛大声道,“红标军的军服便是我们每一个红标军的象征,也是我们红标军的忠诚与荣誉象征,你如果不懂得珍惜与爱护,那你留在我们中间有什么用?”
李家财还没听完郑逸的怒吼,便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悄悄地将领子上一枚解开透气的钮扣给扣上,让自己显得更加的森严刻板,然后这才敢在一旁插话喊道:“**的还不赶快把衣服穿好?还有你们,还当自己是流氓土匪兵啊?现在我们已经是红标军,就要有红标军的模样,全都穿戴整齐了!”
那个棚长听到这话,立刻手忙脚乱地将敞开的上衣穿好,将身上的钮扣一一扣紧,皮带也不敢再歪歪扭扭地束着,上面别的两把枪也急忙收了起来,穿戴清楚后,然后再低下头仔细检查一遍行头,用手掌将衣服上的积水拍去,最后才挺起胸脯立正,目视前方平视郑逸。
其他的杂牌军也急急忙忙地整理衣服,等到他们一一穿戴清楚之后,全都挺胸立正,比起刚才二流子的形象确实已有了极大的改观,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更有精锐之师的气势。
郑逸当然要发怒,因为他已经见到李家财手下杂牌军太多这种放任自由,毫无拘束的不良习惯,而他也知道首领最看重的便是军容军貌,一支军队是否精神抖擞,是否有声有色,是否气宇轩昂,仅从外观气势就可以管中窥豹,而首领要打造的是一支铁血雄狮,而不是二流子军队,因此如果首领进城之后看到他所带的士兵全是这样一副邋里邋遢,放浪形骸的模样,即便是他立下再大的汗马之功,很有可能触怒到首领而惨遭训斥。
“你们每一个人全都给我记着,在我的部队里,在我们红标军中,绝不容许有任何的衣冠不整,精神委靡之人混迹其中,下次谁再胆敢如此,我便扒下他的衣服,赶出我们的红标军!”郑逸转过身来,对四周黑压压站成一圈的部下们大声吼道,“你们全都听明白没有?”
“是,首长!”所有的红标军全都在那一刻,挺胸立正,举手敬礼,齐声发出如雷霆一般响亮的吼声,对于许多杂牌军来说,这是他们加入红标军以来上过的最为重要的一课,因为这堂课上让他们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忠诚与荣誉,什么叫做严肃与规范。
郑逸抬起头看着基隆方向的夜空,虽然雨雾迷蒙,淅淅沥沥,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看不透,但是他的目光仿佛能够穿越迷雾,穿越时空,穿越未来,看到一支由他呕心沥血,锤炼锻造的铁血悍师。
“首领,我绝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将我们红标军打造成一支足以与欧洲列强相提并论的钢铁雄军!”他在心里默默地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