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笑城在给李南的西路军hún成编队饯行之前,先把邱逢甲与易顺鼎给叫到巡抚衙mén的签押房内室,因为有些事情他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邱逢甲是先被叫进签押房内室的,易顺鼎在外室等候,副官长吴一鹏亲自陪候,虽然他们都不知道邱逢甲进去之后,首领会jiāo待什么事情,但是两人都知道那一定是大事,连吴一鹏都有些紧张,泡茶的时候,沸水满出杯子都没有察觉,还是易顺鼎提醒,十分的尴尬。[.]
郁笑城当然不会没事把邱逢甲叫到签押房内室里密谈,他当时许诺过,等台北之役彻底结束之后,便让这个台湾第一士绅代表自己前去海峡对岸江宁府拜访两江总督张之dòng,现在连金包里都得到解放了,整个台湾北部局势完全在红标军掌控之下,稳如磐石,是时候让邱逢甲起程出发,不过有些事情却也要jiāo待清楚。
“仙根,还记得我曾经说过,台北之役结束之后,我便让你替我前去江宁府拜访两江总督张之dòng一事?”郁笑城开mén见山道,“现在台北、沪尾,包括金包里的战事都已经结束了,而台南的战事虽然刚刚重新燃起,但我已派出李南去迎击,台湾局势暂时还在我红标军可控范围之内!我希望你能代我搭上制台大人这条线,于我红标军未来之谋划极有便利!”
邱逢甲这几天都在忙着筹办**贸易商行事宜,刚刚有个结果,这下又被首领委以重托,不由欣喜万分,他也看出首领志向绝不在这小小的台岛,很有在广阔大陆一展雄才抱负之心,而他跟随其后也必将水涨船高,跟着风声水起,荣华富贵,因此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标标准准地敬了一个军礼,大声道:“敢不效命,唯死而已!”
郁笑城笑着招呼他坐下,道:“仙根坐下,快坐下,此行关系重大,对我红标军日后发展影响极巨,因此今日我们二人在此密谈,绝不可让第三人知道,切记切记!”
邱逢甲立刻将头点得就像拨làng鼓一般,举起右手,竖起食、中二指,扬声道:“邱仙根如若将今日之密谈泄lù予第三者,必遭……”
他还未把话说完,就被郁笑城截断,严肃道:“仙根,这毒誓不发也罢!你此次前去江宁府拜访制台大人,有三项任务切记,回来之后要一一向我秉明这三项任务执行的结果!”
邱逢甲听到自己是带着任务而去,不由jīng神一振,也变得严肃认真,再无那等欣喜嘻笑的表情,因为红标军中赏罚分明,下了任务就一定要执行,先不论执行得情况如何,但若是落下某一项,都很可能要到鬼见愁张涛强那儿报到,无论官衔大小,概莫除外。
郁笑城的眼睛慢慢地睁开,放shè着炙人的光芒,沉声道:“第一项任务,就是做为说客,将制台大人手里援助我们台湾抗日的几十万两白银全部拿回我们台北!那些银子本来是准备接济黑旗军统领刘渊亭的,但是现在黑旗军在台南吃了败仗,他自己也生死不明,这就需要你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将本来给刘渊亭的银子,全倒腾到我们红标军手里!”
邱逢甲不由惊异地叫道:“首领如何得知制台大人已经筹集银两接济我们台湾抗战?朝廷不是已经明令禁止各省官员sī下支持我们台湾吗?而且这……这几十万两白银还是准备接济渊亭的?”
郁笑城当然不会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告诉给他,要不然就越解释越mí糊,他仅仅只是淡淡道:“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我有很多渠道,很多办法可以获知!仙根,你只要心里清楚这对制台大人同样是极为机密之事就好,具体分寸还需要你临场时把握!”
邱逢甲听到这话,不由对首领讳莫如深的话语感到更加的忐忑不安,这个神秘莫测,有着不可思议dòng察能力的年轻男子仿佛就是上天赐给台湾的一个神物,每每都能料敌于先机,算计于事前,真不知道他的脑袋里面究竟还通晓着多少其他秘事?但他却已经没胆量再问,对首领的畏惧又深入了一层,连眼睛都变得敬畏起来。
“第二项任务是为我打前站,到了江宁府,代我在当地购置一处房产,为我日后到江宁拜见制台大人预先做好准备!当然,第二项任务并不仅限于此,我需要你在与制台大人会面之时,为我亲赴江宁与之会面做好铺垫!红标军下一步如何发展进取,将很大关键取决于我与制台大人的首次会晤,所以你与制台的会面极为关键,必须探得制台大人的口风,以便我能做好拜见前的准备!”
邱逢甲这回不敢再多问,只是频频地点头称是,不过他却知道首领极其看重与张之dòng的会晤,甚至提升到红标军下一步的发展大计上,此行之任务之重,也让他倍感压力如山,再无先前欣喜轻松之sè,当然如果能够完成得好,那将是巨功一件,但现在他却谈不上什么立功,有的只是战战兢兢地应付,生怕出了纰漏,坏了首领的大事。
不过他倒对第三项任务格外的感兴趣,因为前面的两项任务已经是很不得了的大事,而这第三项任务排在之后,他想破脑袋也不知还有什么事情会比之前任务更为重要,心里也不由起了期待,眼巴巴地看着首领。
郁笑城当然没有给他失望,沉yín了一下,便接着道:“这第三项任务嘛,比起前面两项,倒不易做得,仙根就算做不了,我也不怪你,但多少也要让你知道一些情况!”
“朝廷已经有意向要改革军制,逐步训练新军以代替完全不能胜任的绿营!甲午战前,朝廷虽有识之士察觉清军不堪一战,李中堂在直督任内创办了一个天津武备学堂,聘请德**官为教练,由满人荫昌为总办,可惜天津武备学堂毕业的学生,最后都分派到淮军的各军中担任教习,军队指挥权仍旧在旧式军人手中,一切战略战术依旧,因此导致甲午之战淮军一败涂地,就连淮军中最有名的盛军统领卫汝贵也全军覆灭!”
“甲午之败也让朝廷上下猛然醒悟,仅是西法练兵远远不够,整军经武就必须要进行一场彻彻底底的大变革大手术!也就是说,朝廷上下将刮一起非常猛烈的军事改革làáo,而走在这股làáo最前面的便是制台大人的自强军,一切规模体制全部仿效德军,而你如果有可能,或是有机会的话,可以向制台大人谰言,只要制台大人愿意,我红标军将倾尽所能,助他练就一支铁打的自强雄军!”
听到郁笑城说到“自强军”时,邱逢甲的脑袋有些发懵,他也算是消息灵通人士,对海峡对岸的事情多少也有所耳闻,但他却从未听过朝廷要进行轰轰烈烈的军事变革,而首领不仅明确道出朝廷的态度,而且仿佛未卜先知一般,还将张之dòng的创建自强军这等秘事也明确指出,就好像已经铁板钉钉的事情,这让他对眼前这个神鬼莫测的年轻首领更深了一层敬畏。
不过这一回,他还是鼓足勇气问道:“首领,你……你怎么知道制台大人要创建自强军的?朝廷会同意制台大人开办新军吗?”
郁笑城本来并不想与他说得过多,毕竟自己是从21世纪初穿越而来,对19世纪末的历史非常的熟悉,自然知道清廷在甲午之战惨败之后,曾经下文向各省征求练兵强军的建议,而其中最为积极的莫过于张之dòng,他率先向朝廷递上《选募新军创练洋cào折》,将自强军开办情形专案具奏,朝廷收到奏折之后很快就朝廷批复,准允其自行组建新军,自强军也由于诞生,新军皆从江苏、安徽两省农村招募,同时聘任德**官不仅担任训练教官,且掌握营、哨两级指挥实权,不过次年2月由于刘坤一回两江总督本任,张之dòng调湖广总督本任,自强军便由刘坤一接办。
当然这后面发生的事情,他自然不会说给邱逢甲,但之前的来龙去脉,却可以告诉他,以便他与张之dòng商谈之时,可以做到心中有数,把握分寸轻重。
“朝廷在经历甲午之败后,痛定思痛,谕各省将军督抚就整军练兵妥筹办法一月内复奏,制台大人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向朝廷上书,请仿西法练兵,在江南聘洋人cào练新军,即自强军!仙根,制台大人即有意创办新军,自然会问及我们红标军在台作战详情,你只需将我们红标军历次战役之成果相报,便可令他深受鼓舞,如他有意,我红标军愿意为他打造一支堂堂新军雄师,拒各国列强于国mén之外,守土安邦,护境保民!”
邱逢甲jīng神一振,道:“制台大人即有意创建新军,自当会对我们红标军这番建议大感兴趣,仙根自当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妙笔生huā,令制台大人接受我们红标军协助,为朝廷打造出一支雄军来!”
郁笑城点了点头,不过神sè却仍然严肃,道:“仙根,你要切记,这第三项任务牵涉机密,制台大人的自强军也仅仅只是一个雏形草案,你与制台大人会面时,轻轻点过即可,不可特地提出,最后是让他自己提出,以免令他猜疑,反而坏了大事!”
邱逢甲笑道:“首领嘱咐得是,仙根记下了,这第三项任务,能完成便完成,不能完成,首领也不会怪罪,是这个意思吧?”
郁笑城点头道:“正是,关键还是要做好前两项任务!对了,第一项任务中那百万饷银若要从上海汇出,你务必提醒制台大人注意李中堂可能会知晓并截留,为安全起见或可转到江宁汇出!”
邱逢甲狐疑地看着这个年轻的首领,连这么一个小细节他都考虑周全,真不知道这个神秘莫测的脑袋瓜里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不过这也更加坚定了依靠红标军,依靠首领这棵大树的信心,一切均在首领的掌握之中,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一切也将进展如斯,而他只需紧随其后摘下每一个成熟的果实。
“首领之嘱咐,仙根定一一记下,此番前往江宁,必不负首领重托,此三项任务,必倾尽全力完成,请首领等候仙根的好消息吧!”他再次端端正正地向郁笑城敬了一个军礼,神sè庄重,表情刚端,目光凝肃,一副即将迈上战场的郑重其事模样。
郁笑城笑着点了点头,挥了一下手,道:“好,你去吧,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他停顿了一下,接着又道,“出去之后,帮我将实甫叫进来一下!”
“是,首领!”邱逢甲敬完礼后,便转身打开内室的房mén,虎虎生风地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