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可能被大人们抓起来了。”
“他大概被关在‘源’的附近,如果要救他最好尽快,大人们调查清楚后大概会马上把他处理掉。”
染星一口气将这些话说了出来,半晌才抬起头看芒夜的表情,接着不由得愣住。
芒夜依旧是笑着的,眯着眼睛,那份快乐的气息就连他都能感受得到。
“太好了!我就知道侠客不会跑掉的!”芒夜这样说着,突然拉起染星的手,认真的盯着对方碧绿色的眼睛。
“染星,你是个大好人!以后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
诶……他被发卡了?
染星依然有些怔忪,看着芒夜作势要换衣服,连忙涨红着脸退出房间。
没多会,整装待发的芒夜就从房间里出来了,正在客厅里和染星聊天的妈妈看到忙问要去哪。
“去把一个重要的东西接回来,对了,妈妈,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惊喜吗?”
“怎么?要去哪?最近外面有点危险,还是不要……”
妈妈的话芒夜全然没有听进耳朵里,迫不及待的推开家门跑了出去,染星连忙追上。
两人并排跑着,染星有些恼怒。
“你就这样去?”
“是啊,怎么了?”
“你以为事情就这么简单?接回来?还要带给家长看?”
“没错!”芒夜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事实上侠客的存在早该在昨天就告诉家长的,只是因为意外耽搁了而已。
染星扯住芒夜,两人奔跑的速度缓下。
“伯父伯母已经知道人类的存在了吧,没看到刚才还提醒你外面很危险。”
芒夜眨眨眼睛,“可是侠客一点都不危险。”
“他是人类!”少年很暴躁,劈头盖脸的大吼,“人类本身就很危险!”
“但是侠客不危险!”芒夜也因为他的喊叫而动了怒,一把甩开染星的束缚,用略带着困惑和愤怒的目光注视着他,“我还以为你知道呢!笨蛋!”
接着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染星这次没有追上,他孤单的伫立在原地,目视着芒夜的背影渐行渐远,久久没有离开。
“源”在村子的正中心,是整个神秘村(?)里最神秘、神圣的地方,芒夜从小就被告诫这里是禁地,在成年前最好不要到来。
虽然是村子的正中心,但是周围根本就没有人,反倒是有蒙蒙的雾渐渐浓厚起来,越靠近源雾就越大,直至最后眼前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见。
芒夜继续向前方奔跑着,耳边好像听到“波”的一声,似乎是穿过了什么透明的膜,并且在那“波”的一声之后,眼前的雾瞬间没了,视野顿时也变得清晰,芒夜眨眨眼睛,入木的是一颗粗壮的巨树。
她看到□在外的树根盘根错节的交织在一起,一些绿色的藤蔓攀爬在粗壮的树干上,像是树的筋络,而这树的树冠更是遮天蔽日,像是一颗巨大的伞状蘑菇,把芒夜自己都笼罩进去,仰起头只能看见那郁郁葱葱的枝叶,根本窥不见天空。
最为奇特的是这颗树上长着许多白色的果子,鸡蛋的形状,却有人脑袋那么大,坠在系着各色绳子的树枝上,因着树枝的颤动而摇晃。(注①)
芒夜因为这震撼的景象而发了会呆,差点忘记自己冲进来的目的,直到一声咳嗽唤回了她的神智。芒夜忙向发声处看去,只见侠客正蜷缩在树旁,背轻轻倚靠着树干,双眼紧闭,脸色铁青。
芒夜立刻就扑了过去。
她发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可是侠客依然没有醒。侠客一身狼狈,衣服破了不少口子,脸上也带着泥印,此时眉头微微皱起,轻轻申吟一声,更加紧的团住了自己。
事实上,侠客此时正在做梦。
他梦见自己一觉醒来,突然回复了念能力。拥有自保能力的他当然要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但是明明都已经离开山洞几百米远,他却又折了回来。
他简直无法理解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从一堆杂货中找到纸、笔,而后写下“我走了”三个字。怔怔的看了半晌,又画上了一个笑脸,并且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小女孩那张满含着兴奋和关心的脸。
“嘛……就算是谢礼好了。”留下一张纸做纪念。
他把纸压在盘子底下,又确认刀子完好的藏在腰间,模模用木头做的劣质天线以及同样用木头做的超劣质操控台,确认一切无误后,再次踏离山洞。
这次他是不会再回来了。他默默想着,如果将来团长对这里很感兴趣的话他倒是可以再来一次。
不过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吧?侠客苦笑着模模鼻子。
路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好走,虽然早就确定了方向,却在行进途中碰到了村子里的人。
那个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正前方,看到他时明显也怔了怔,接着顿时大惊失色,张开嘴巴也没听见发出什么声音就被侠客控制住了。
其实侠客很想研究一下这里的人到底是什么物种的。眼前这个人长的瘦瘦巴巴,一副尖嘴猴腮的猥琐样,但是考虑自身的安危,他还是决定把这个疑惑留到未来解答。
却不想,没过几分钟,脑袋上的枝叶扑棱棱的响,大量的树叶落了下来,像是受到了什么撞击。侠客抬起头,就见一个人从上方落了下来,并收起黑色的膜状翅膀,警惕的瞪着他。
翅膀?
侠客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一个人长了翅膀?具现化的能力吗?或者是具现化混合着特质系?
对方看到老实站在他身后那个尖嘴猴腮的疑似人类的不明生物,一言不发的冲过来,侠客正要和来人打在一起,却不由得眉头一皱。
——他听见很多人的脚步声。
于是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
这又是一场漫长的追逐,尽管恢复了念能力,尽管使劲了浑身解数,最后侠客还是被另一个长着带羽毛的翅膀的鸟人抓住了。
该鸟人抓住他时还抽动了好几下鼻子,侠客听到他嘀咕着什么“上次果然没喝醉”之类的话。
被抓住就束手就擒显然不是侠客的风格,于是这个鸟人的鼻子被侠客打破了,还差点让侠客跑掉,但是侠客再次被旁边虎视眈眈的另一个人抓住,那人十分干脆,直接就将侠客打晕。
这就是梦的全部内容了?
不,还不是,他还听到了声音。
那声音直接响在他的脑海中,不过对话的对象并不是他。
「人类?送我这里干什么……我这可不是看守所。」
「好吧,好吧,调查,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歧视人类。」
「保护我?哼,谁需要啊。」
与这声音交谈的另一个生物好像说了什么话激怒了这个声音,这个声音依然浑厚、自然,却透着显而易见的愤怒。
「让我像邪恶生物那样吗?我可不需要这样的生命力!」
「吵死了,赶紧走吧!」
然后……然后这大概就是梦的全部了。
侠客迷迷糊糊的在黑暗里沉浮,这种感觉隐约觉得有些熟悉。接着,果然又是冲天的火光,那燎原的大火炙烤着他的身体,火苗贪婪的吞噬着他,妖艳的在身旁扭动。
痛吗?当然痛。可是,那又怎样,不过是痛而已。
火焰越烧越旺,虽然不见身体焦黑,但终是忍不住痛苦的哼了一声。
接着,像是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一般,那火焰突然潮水般退去,退的一干二净,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下一秒,清冷的日光照射进来。侠客只觉得眉心一热,猛地便睁开了眼睛。
时光回流了吗?他又看到那双饱含着……不,没有好奇,只剩下担忧的眼睛。
“嘿,芒夜。”他虚弱的打了声招呼,暗叹着自己重新回到虎口的命运,却看到那双黑眼睛骤然瞪大,眼内爆发出喜悦的光辉。
明明如月,灿若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