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所谓西厂(二更)
“古刹的前后门,已经重兵驻守,东西厢两侧各部署了近百名锦衣卫,现在大觉寺内外防守严密,没有副都督的手令,出入者格杀勿论。”大觉寺内大雄宝殿外院,锦衣卫向青龙报告道。
青龙挥手,“嗯,你们去里面禀报一声。”
待几个锦衣卫领命离开了,玄武走到青龙面前,交头接耳,“哥,怎么好好的要调我们来守着大觉寺?你不是在照顾那位吗?”
青龙横了他一眼,“皇上的旨意我们听着就是,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我不是好奇嘛,哥你就告诉我嘛。”玄武讨好的拉了拉他的衣袖。
青龙无奈,这小子越来越会撒娇了,他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听到,这才低头说道:“听皇上的意思,他是担心里面那几个又被人宰了,让朝堂更加没脸。”
玄武恍然大悟,他还以为是因为皇上看重这些人呢,原来只是因为这个,当下就说开了,“你说这东厂的人可真够蠢的,外面谁不知道万喻楼被杀了,他们还以为大家全都被瞒在鼓里呢,还趾高气昂的拿着什么东厂副都督的手谕来,要我们守在这里。切,要不是皇上开口,谁要来看他们脸色。”
玄武不服气,锦衣卫虽然从前是听从东西厂的指挥,但是最近这段时间他们可都是由皇上直接发布命令的。现在他可一点也不想在东厂底下做事了,有了功劳没他的份不说,还经常给人背黑锅,是个人都不想干。
相反,西厂就很不错,前两日他还因为帮着西厂做了些事,被皇上招去夸了一通,说他办事能力不错,不仅升了一级还得了不少赏赐,这可是跟着东厂没有的殊荣。
“你收敛点,”青龙蹙眉提醒,“里面那几个到底是我们的上司,被他们听到了小心有麻烦。”
玄武撇了撇嘴,一脸不服气,但到底没再多说。
青龙无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都多大的人了,你要是不喜欢就回去,衙门里白虎和朱雀也缺人手,这里有我一个守着也够了,”
玄武一听他要赶自己回去,立刻就不乐意了,“才不,我要留下来帮哥你,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受累不是。”
“那就好好呆着,别在乱说了。”青龙警告道。
“知道了。”玄武装乖卖巧的站在一边不说话了,不过没多久他又拉了拉青龙。
正在看大觉寺地图的青龙无奈地抬起头来,“又怎么了?”
“西厂雨督主来了。”玄武示意他看前面。
青龙扭头一看,过来见到一身银袍的雨化田带着人往这边走来。
“要不要拦?”玄武问道。
青龙把地图卷了起来,敲了敲他的头,“拦什么拦,东厂副都督的官阶都没他高,他的命令自然对雨都督没用。”说完,就带着玄武几步迎了上去。
“……古刹的前后门,已经重兵驻守,东西厢两侧各部署了近百名锦衣卫,现在大觉寺内外防守严密,没有您的手令,出入者格杀勿论。”锦衣卫按照青龙的命令,到大觉寺正堂向东厂仅剩的几位决策者禀告道。
东厂副都督孙成海点点头,“嗯,你们退下。”
“是。”几个锦衣卫行礼告退。
孙成海坐在上位,看着几位同僚,“成交皇上的奏本要怎么写,我们来议一议。”
底下几位纷纷点头,“嗯,要慎重考虑。”
一人恨道:“又是这个赵怀安,逼得我们藏身此地。”
一人道:“不报又如何啊?”
“不报?”
孙成海也明白了过来,“船厂当天虽然有外人在场,谁又能越过我们直奏御前?如果有就灭他的口!这还不简单?”
一个小太监突然急冲冲的跑了进来:“报,禀副都督,西厂雨公公突然来到这里,已经进了大雄宝殿?”
孙成海拍桌气道:“东厂的事西厂干嘛来搅局?与他何干?”
“一个江湖剑客就把你们搞的杯弓蛇影,连自家的大门进也不敢进,躲到这儿做了缩头乌龟,人家都杀上门了,还敢说与我没有相干?”
一身银色绣金线的蟒衣外罩同款斗篷的雨化田带着几名厂卫走进了大雄宝殿。
几个东厂太监,见了纷纷入座,不给他留位子。
雨化田没有在意,他站在殿内,掀袍一坐,跟随而来的小太监机灵的趴在他身后,充当椅子。
“哼哼,什么杀上门?只不过来了几个乱党,东厂会处决他们。”孙成端坐上位,说的简单,却终归底气不足。
雨化田冷冷道:“龙江水师检阅,重兵防守,一个姓赵的无名小贼,三招两式就取了万喻楼的吃饭家伙,剩下你们几个不堪一击的无胆鼠辈,那什么本事处置此人?”
他的语气高高在上,听得人一阵火大。
孙成海斜靠在椅背上,反驳道:“那天万公公一时失手大意,低估了对手。”
“低估?哼,是低能。”雨化田冷笑,“东厂几个所谓的高手都让人屠戮殆尽,司礼、监掌、印房,就快轮到你们几个了。”
“放肆!”有人受不了他的话,拍案而起。
“诶,”孙成海出声阻拦,“坐下。”
那人忿忿不平的重新入座。
雨化田似没看见,继续道:“躲在庙里叹气有用吗?咱们当官的是替皇上分忧的。”
孙成海面露讥色,“西厂算什么东西,你们西厂设立还不到半年,你凭什么资格替皇上分忧?”说罢,放在茶几上的手一挥,盛着热茶的茶碗就这么直直射向了雨化田。
雨化田动也不动,在众人以为他是没反应过来时,茶碗直接在空中碎裂。那破碎的声音吓了他身后的跟随者们一跳,他却连眼睛也不曾眨下。
破碎的茶碗碎片和里面的茶水顺着来时的方向射了回去,溅了东厂的几个家伙一身不说,还割伤了几个较近的人的脸。
反观雨化田,身上一丝水迹也没有,倒是脚底的石板被他踩了个粉碎。
几人站在那儿拍打着身上的水渍,再看向雨化田时,已经掩不住眼底的恐惧与胆怯了。
“报。”这时,守在殿外的谭鲁子走了进来,在雨化田耳边低语一番。
他说话时,孙成海的耳朵动了动。
不止是他,其他的人也是如此,他们均运足了耳力,把谭鲁子的话一字不露的听了个清楚。
雨化田自然是看到了他们的动静,他挥了挥手,谭鲁子恭敬地退到身后。
雨化田看着孙成海,反问,“你问我西厂算什么东西?”他脚下一踢,一块大理石碎片向孙成海疾射而去,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已经穿透了他的乌纱帽,打碎了后头墙上人物雕刻的半个脑袋。
孙成海模了模头上的洞,又看了看后面的墙。
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震住了。
很满意这个效果,雨化田继续道:“现在我就来告诉你,东厂破不了的案由我西厂来破。还有,你听好——”
雨化田掀袍起身,银色的斗篷在空中划出优美华丽的弧度,他走向殿门,顺手碰了碰旁边已经无人就坐的椅子,只听那椅子一阵响动,整排的椅子和茶几立刻就碎了一地,吓了众人一跳。
“东厂不敢杀的人我杀,东厂不敢管的事我管。一句话,东厂管得了的我要管,东厂管不了的我更要管。”
雨化田领着自己的手下,大步走出殿外,即使已经走远了,他的声音却仍然似在耳边诉说般的清晰。
东厂的人站在殿门口,看着雨化田的背影。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这,就是西厂!”雨化田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瞥了眼他们,眼带轻蔑“够不够清楚了?哼。”丢下这句他再次举步离开。
东厂的人面带惧色地看着他离开,好半晌才有人为了掩饰自己的恐惧,厉声道:“哼,又是万贵妃召他入宫。”
孙成海冷哼,“才半年光景,进皇宫就像回家,还上了绣床。”
众人均是一脸不屑却又掩不住心底的嫉妒。
谁也不知道这位上了绣床的督主,这一个月来的大半时间都是歇在乾清宫的龙帏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