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歇息一会儿,张弛从隔壁客厅墙壁的电子钟上知道了时间——7月13日,下午1点零6分。
隔壁家本来住着一对年轻夫妻,跟张弛的关系不错,时常串门,张弛还偶尔过来混顿家常热食。年轻的妻子很勤快,总把不大的一室一厅收拾得整洁清爽。但现在,视线所及的地方,这家里却凌乱不堪,很明显已举家逃离。
“咕嘟咕嘟~”
喉咙在冒烟,肠胃在打鼓。
张弛冲进厨房,打开水龙头,不待放出的锈水流尽,就迫不及待的狂饮起来,顺便还就着自来水,将满是臭汗的头冲了个通透。
“真爽啊!”张弛甩甩头发,水珠四溅。
然后,张弛大睁着单眼皮下小小的眼睛,饿狗一般开始翻箱倒柜,找寻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直到拉开已断电的冰箱门,才发现唯一能立刻入肚的东西——一个尚未坏掉的拳头大小的西红柿。
张弛狼吞虎咽,几乎把自己的舌头都吞了下去,终于,胃部灼烧的感觉稍稍减弱,但依然饿的厉害。
张弛不由在心中对女主人的勤快和节俭表示极度不满,因为他再没能找出任何快餐、饼干、熟食之类的东西,只有大米、油盐酱醋、尚未完全解冻的生肉一类的食材……
还得回自己的小窝才行。
他跑进卧室,胡乱找了条男主人遗留下的短裤套上,便开始从阳台窗户翻了出去。
两家的阳台有条约30公分宽的水泥台沿相连,张弛几次忘带钥匙,都从这里翻进自己家,倒是轻车熟路。
还好,自己没有关窗,不然又得郁闷。
在干啃了6、7袋方便面、吃了差不多十多根火腿肠又灌了一肚皮自来水之后,张弛满足的叹息,随手关掉窗户,拉上窗帘,然后把自己摔在卧室床上,不一刻,便在丧尸不屈不挠的砸门声中,沉沉睡去。
随着他酣畅的熟睡,身上本就已经变的很淡的红筋,随着呼吸,慢慢完全消失。而皮肤下的肌肉,却活了般,在缓缓蠕动。指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长、变厚,颜色变成暗青,同时带了些金属质感的光泽。
……
“啊~哦~!”
长长的伸个懒腰,张弛从无梦的沉睡中苏醒过来。摇摇晃晃的走到客厅,一坐到沙发上,顺手拿起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准备看看电视,才想起已经停电。
“狗屎!”
随手将遥控器丢到一边,他抬头看看钟,哈,自己这一觉居然睡了超过12小时,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快2点。
不用说,电脑也没戏了,一切与电有关的东西,看来全部歇菜。他拿起一袋饼干,嘎吱嘎吱嚼着,走上阳台。
从这9楼放眼望去,一片萧瑟!
成都,这座有着数千年历史的文化名城,处处浓烟滚滚,街道上满是各色垃圾、撞毁或烧坏的车辆。可见的空地上,全是或零落、或拥挤的,漫无目的四处游走的丧尸。
偶尔还能隐约听到鞭炮一般的枪声,但频率已经很低。甚至,张弛还听到一声犹如沉闷雷声的炮击远远传来,看来还有幸存的军队在做最后的抵抗。
右边能看到三环路,宽阔的路面上,此刻塞满了各色车辆,点缀着在微风中不断飘散的青烟——那是还有车辆尚未烧尽。在车辆之间的间隙,也有木然走动的丧尸,其中几辆车里可能还有活人,于是,车周围、车身上便层层叠叠,围聚了无数丧尸。
大约7、800米外,一道白色的人影从房间里冲到街道上,这个人不知道什么原因,也许是寻找食物?也许是在过大的心理压力下而崩溃?总之他离开了相对安全的藏身处,跑到了街上。
张弛紧张的注视着!
白衣人很敏捷,他左冲右突,在街上狂奔。但今天的丧尸,比昨天更多。而他所处的街道,又相对狭窄。
不一会儿,因为剧烈奔跑和不断变向而体力迅速流逝的白衣人,就被一只丧尸挥舞的爪子抓在肩上,身体失去平衡摔倒在地,顷刻间就被黑压压的丧尸群掩盖,消失在视野中……
张弛怔怔的看着,不知不觉,泪水爬上脸颊。
张弛狠狠的将空了的饼干袋丢下楼,抹掉泪,用力一拳击打在阳台水泥护栏上。
“这……这是什么状况?!”
张弛看着坚硬的水泥护栏上,被自己一拳砸出的浅坑,有些发懵。
他转身,卯足了力气,又是一拳击打在墙壁上!
“哇!我靠,我靠!!”
他抱着自己的拳头原地跳脚:“疼死我了!”
忐忑不安的张弛看向墙壁,墙上是深约半公分的清晰拳印。
“哇哈哈哈!”
没心没肺的张弛忘掉了刚才看到的末日成都的不快,双手叉腰,仰天大笑起来。左胸上那一根孤单的黑毛,随着他身体起伏,欢快摇曳。
“我是泰森!不,我是超人!我是奥特曼!!!”
张弛的心情,久未如此欢畅。
他带着自怜自恋的神情,仔细打量自己的拳头——只破了一丁点皮。随着手指的舒张,他确定骨头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
等等,这指甲怎么回事??
带着深深的疑惑,张弛回想“我没得过灰指甲啊。”看完同样变得暗青色带着微微金属光泽的左手指甲,他又向自己的脚指甲看去……
还好,脚趾甲虽然也有点变色,但颜色没那么难看。
他眼角扫到大腿根部、距离小弟弟无限接近的伤痕,突然如坠冰窟:
“他妈的,我变丧尸了?!”
张弛伸手模模自己的脸——有冷汗,没……好像没什么温度。他右手伸进裤裆,唔,汗津津、热忽忽!张弛稍微松了口气。然后,他手按上自己左胸,心脏跳动雄健有力!张弛又松了口气。
他跑进浴室,对镜子龇牙,唔,犬齿没有变长,瞳孔也是圆的,一切正常啊!
张弛在不大的客厅来回踱步:体温不知道是否正常,但至少有体温、有心跳、我依然吃人类的食物……
他叼上一支蓝娇香烟点上:恩,我还抽烟。没见过丧尸会抽烟嘛!
对,思考!我还会思考!!
哇哈哈哈,我是人,不是丧尸!
张弛如释重负。
那自己这是怎么回事?他反复打量着长约2公分的怪异的指甲,“貌似很坚硬的样子?”
他顺手向墙壁抓去,“哧”一声轻响,指甲不费什么力气就没入墙壁表面粉灰,又刺入了下面的水泥墙体,随着张弛向下用力,在墙壁上留下4道深深的划痕!
“喝!”张弛摆了个“猿猴偷桃”的造型,心里面想到:“看来,丧尸招呼我的“迎风一抓阉”,哥也会了!”
“哇哈哈哈!”
张弛再度双手叉腰,仰天长笑。
笑声激越,yn荡风骚。
……
曾经有公司同事和张弛开玩笑:“张弛一开始思索,上帝就忍不住发笑。”
当然,其实张弛只是性子比较直,又往往懒得思考。销售业绩能名列前茅的,智商可能有问题吗?
“嘿嘿,不过是嫉妒哥哥我人帅金足女人多~哥不生气。”
从幼儿园大班开始,张弛就敢用他粉女敕的小胖手偷偷的去抓女老师的;小学一年级就用块巧克力以及从表妹处偷来的毛毛熊,向心目中的“班花”求婚;初中3年,走马般换了6个女朋友;高中一年级开始在学校厕所打fe机;高中二年级在学校后面的小山坡上,在微寒的风中,将保持了16年的童男之身,奉献给了一个不知道姓名的脸上N多雀斑的校外大姐;高中三年级,被女朋友的家长追打上门…….
至于说打架?
噢,那些贯穿整个求学史而又几乎每天发生的小事,不说也罢。
多么yn荡、风骚、富于激情而又值得回味的童年啊!
张弛其实是离成都100多公里外的绵阳人。
不过,在18岁考入成都一所二流大学之后,就一直留在了成都,直到今天。
直到一眼望去,满目疮痍、似乎世界末日的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