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木是掐着点回去的,铃声响起,她恰好一脚迈进教室,一秒不差。
一道道视线火辣辣的集中在她的身上,有不屑,有惊讶,有探究,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桃木不想再被围观询问,所以特意选择了上课时分回来,全班同学所有的疑问,只能不甘心的先落回肚子里。
只是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而桃木也不是喜欢逃避的人,所以在相田静传小条过来询问的时候,桃木如实作答。
幸村前辈是我的邻居。
其他的,她拒绝回答。
下午的国文课是一个温和的女老师,新转过来的,对立海大一切还都不熟悉,课上的提问也大多都是鼓励,这样的待遇和毒蛇无情的渡边老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让所有的人都喜极而泣。
上天终于眷顾他们了o╯□╰o。
叫到桃木的问题不算简单,桃木为了保险起见,她回答的中规中矩,不过还是得到了老师热情的夸赞。
又是一片错愕。
新学期的头几天下午只有一节课,好让同学们有更充裕的时间准备新学期社团的准备。
铃声响起后,桃木就早已收拾好书包准备开溜,不过人生大多不如所愿,桃木还没来得及离开椅子,相田静就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并满脸的埋怨。
“桃木,你太不够朋友了,和幸村学长是邻居的事情我都不知道。”相田静撅着嘴,一双大眼直直的盯着桃木。
“以前我也不知道,我是搬家以后才发现这件事的。”桃木弯弯嘴角,就重避轻的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相田静和一群围观的同学皆是恍然大悟起来,“我就说嘛,不过幸村学长真是个温柔的人,对邻居都很照顾呢,桃木你搬到哪里了,以后我去你家做客好不好?”
幸村学长是个温柔的人,对身边每个人都很好,所以才会对桃木如此,有了这样的念头,相田静心中那种涩涩的感觉便消失的一干二净。
“大概吧。”桃木顺着她的意思接口道,“你们继续忙你们的,我先走了。”
说着,她顺势抓起书包准备往外冲。
“桃木,你是去社团么?我们一起去。”相田静又喊住了她。
“社团?”桃木微微一怔。
“是啊,今天课后社团开会啊。”相田静轻盈的站了起来,虽然发育还没有完全,但姣好的身形已经慢慢形成,巴掌大的小脸儿和古灵精怪的大眼睛成为相田静身上最大的亮点,她个子不高,身姿小巧,又活泼,都让她的人缘蒸蒸日上。
“可我今天还有事……”桃木一脸为难的说道,实际上她根本不知道什么社团,日记本上倒是有提到社团,但不知为何,以前的桃木似乎不愿多写,总是一笔带过。
相田静一派了然神色,她促狭的笑了笑:“没关系,我替你请假好了,哎,桃木你还是那么不喜欢社团活动么?都怪我当初非要拉着你跟我加入同一个社团,才导致你现在总被挨骂,放心吧,今天不会有什么重要内容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相田静一点儿内疚的表现都没有,相田静理所应当的认为桃木是想逃避社团训练才找的借口。
这么理所当然的认为,她说什么桃木都不会生气么?
唇边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桃木低着头,只是微微一笑:“谢谢你。”
神奈川临近海边,所以比起东京温度总要更低一些,虽然已是冬天的脚步已经快走到了尽头,但桃木还是觉得冷得发颤。
太阳公公又藏到哪里去了?
桃木跳上了公交车,脑海中莫名想起上一次遇到的那个有着大海味道的少年,那样深刻的轮廓和外形,总叫人过目难忘,于是身体的□先一步支配了大脑,桃木□一般的左顾右盼了一圈。
随即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一股恼怒,真是的,又犯花痴了吧?
想象中的人没有出现,倒是一个染着红毛的少年意外扎眼,他手舞足蹈的不知在和朋友说些什么,充满了阳光,灿烂的似乎能感染身边所有的人。
耀眼的让人眩晕。
瞥了一眼校服上的牌子。
河光中学。
完全没印象,桃木有些沮丧,果然对神奈川一点了解都没有,以后还是多注意一下好了,省了总是被幸村一本正经的嘲笑,虽然,说在他嘴里一点讽刺的味道都没有,但是就因为这么的理所当然才更让人觉得郁闷!
“啊,不知道啊……没关系的小木,隔壁的阿南婶婶也不知道江之岛在哪里,你千万不用觉得丢脸,路痴并不可耻。”某人一脸风轻云淡,笑得那叫一风华绝代。
她想吐槽有木有啊……
中途转车,桃木再次来到了东京,这个繁华的城市,车水马龙的大街小巷中充满了行人车辆,不过她的目标不是市中心,而是郊外的墓地。
本间家的墓园独立成个体,一般时候不会让外人轻易进入,不过介于最近本间家的三小姐刚刚入葬,而祭奠而来的大多是三小姐的朋友而非亲人,所以管理人松懈了不少。
反正是不受宠的小姐,出了问题也不会担太多的责任。
人啊,就是这么的仗势欺人。
桃木的心情格外微妙,当一个人用另一个身份站在自己的墓碑前,看着黑白照片上从前的自己……这种感觉……真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看吧,你的尸体就躺在里面,而你的灵魂就站在外面。”桃木托着下巴自然自语道,然后她囧了,果然如国产鬼片一样的惊悚……
悲喜交加的难于言语,伤感与喜感叠加交错。
事实上,她的心情真的很复杂。
她怔怔出神,丝毫没注意身后有人过来,当她意识到有人注视她的时候,她惊愕的看到抱着百合花的少年,淡淡的香气染出优雅的味道,他淡淡的打量着她,一丝疑惑和惊奇稍纵而逝。
本间唯身边的朋友,不二大多认识,而眼前的人完全陌生,不过既然是来看小唯的,那么应该是她认识的人,所以不二冲她点点头,算是礼貌。
看到熟悉的好友,桃木下意识的想要微笑打招呼,用习惯的动作拍拍少年的肩头,并大肆开一场不大不小的玩笑。
一如往常。
只是刚刚抬手,便定格了动作。
不二周助不解的看了她一眼,陌生少女未来得及收回的笑颜有种意外熟悉的感觉,十分奇妙,随即看到她突然而转的悲伤神色,便自嘲的笑了笑。
果然是太悲伤了呢。
桃木忽然觉得很伤感,自己最重要的好友完全不认识自己了,而自己也无法上前解释,擦肩而过,然后形同陌路。
转过身,桃木隐在斑驳的树影中,没有树叶的树枝挡住了她的脸。
不二周助放下手中的百合花,席地而坐。
“白痴小唯,最近班里面少了你的聒噪,清净了不少呢。”少年眯着眼睛,带着惯有的笑容,语气柔和,“本间茜终于被手冢踢出了网球部,报纸上的诽谤谣言让他很生气,如果你还在的话,我猜你一定把所有的报纸都撕掉,然后带着网球拍把整个报社砸了,最后用尽一切办法找出幕后黑手,然后忽悠一大群人给你卖命,把幕后的人拽出来,扒光衣服挂在学校的国旗上,让全校同学站在下面唱国歌,可惜呢,这么有趣的场景看不到了,小唯,你想看么?想看就回来啊……”
你才是白痴呢,而且我才不会做这么缺德的事情呢,挂在国旗上有神马意思,挂在东京巨蛋上才有意思嘛!
森江桃木咬着唇,笑着泪流满面。
“小唯,你放心呢,我和手冢,都会为你报仇的……”
桃木捂着耳朵,没有听到这句话,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浑浑噩噩的回到家中,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才发现,她的眼睛和驴蛋蛋一样,红的像猴一样糟糕。
驴蛋蛋撒着笨拙的四肢,奔到桃木面前,嘴里咬着她的裤腿就往前冲,桃木急忙换好拖鞋,抱着书包进了屋,优真正在煲汤,看到女儿回来,她笑眯眯道:“刚刚精市拿了一大袋子甜花生过来,你怎么比他回来的还晚?精市说他有去社团接你,却发现你早走了,你这孩子,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啊……哦……听说学校附近的酒酿圆子很好吃,我就去尝了尝。”桃木低着头睁眼说瞎话。
驴蛋蛋趴在她毛茸茸的拖鞋上,一脸渴望的看着她,时不时扭头敲着桌子上的那碗甜花生,发出吱吱的声音来。
桃木乐了,一脸抓住你把柄的奸诈嘴脸,翘着二郎腿把鼻子翘的老高:“驴蛋蛋?你想吃花生?”
驴蛋蛋立刻蹭蹭桃木的裤腿以示亲昵。
“那你说说,是我好还是神兽头子好?禽兽头子除了比我好看以外哪里管过你?我比他善良多了,哼哼。”桃木直想叉腰大笑三声,哼哼,终于得到机会报仇雪恨了,让你平时总是兔仗人势!
驴蛋蛋一脸悲怆,我靠!兔子不会说谎好不好!
“你想吃花生?”桃木不紧不慢的端起花生的碗,捏了一颗放在嘴里。
驴蛋蛋满脸不情愿的又蹭了蹭她的裤腿。
桃木一脸小人得志,笑得无比奸诈:“来来,你站起来走两步,走了我就给你吃。”
你见过兔子走路么……
驴蛋蛋干脆直接用对着她。
桃木怒了:“驴蛋蛋!你这个礼拜都不用吃饭了!”
“森江桃木!你再欺负驴蛋蛋你也不用吃饭了!”厨房里面分贝更高的女高音直接吼了出来,桃木直接囧囧有神了……
没地位啊没地位……
一直兔子都比她的地位高了……
此刻桃木不知道,更惨烈的悲壮还在等着她……
“是啊,小木,不要总欺负驴蛋蛋,乖。”嘤嘤嘤,这才是温柔体贴嘛,桃木扭头直接发了一张好人卡,“你是好人。”
“谢谢。”来者毫不客气的接下了。
桃木定眼一看,笑容定格,温柔体贴神马的……全是浮云……
幸村精市一身居家服饰,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外套,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这样的神色,桃木最熟悉不过了,反正每次她倒霉的时候,他都会笑得这么好看……笑得这么欠扁……
“精市哥哥啊……”桃木讪讪的笑,随即左顾右盼起来,自己刚刚似乎骂了他来着,“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恩……就在你说神兽头子的时候。”幸村笑得更加祸水。
“……”她就知道不能背后说人坏话。
遭报应了吧……
“小木,神兽头子善良么?”幸村好整以暇的抱起了驴蛋蛋,驴蛋蛋一如既往的用最热情的表情和动作来欢迎他。
“……”你让她怎么说?说不善良吧,她倒霉,说善良吧就承认她是在说她,那么她会更倒霉……
这话问的太让人左右为难了……
幸村倒也没为难她,径自抱着驴蛋蛋进了她的房间。
桃木一副狗腿子模样的跟了进去。
幸村随手掏出几枚花生,漫不经心的喂着驴蛋蛋,半响,转眸问她:“去哪了?”
“啊?”桃木装傻。
幸村笑容加深,八风不动。
桃木立刻投降:“酒酿圆子……”
说谎不脸红。
幸村挑了挑眉,又剥了一枚花生:“今天酒酿铺子没有开张。”
“……”好不容易说了一次谎老天还这么不给力……
见桃木满脸纠结,幸村的视线在她红彤彤的双眼略略定格,然后又自然的扫过,他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把剥开壳子的花生放进了桃木的掌心,只是说道:“下次去哪提前说一声,别这么冒失纵让人担心。”
淡淡的关心不言而喻。
桃木模模胸口,记忆涌入脑海。
清俊冰冷的少年模着她的头,语调带着少有的温和,平时棱角分明的俊脸柔和了许多,他揉了揉她的头,低声说道:“别这么冒失。”
本间唯傻笑:“国光你是在担心我么?”
少年清浅一笑,凤目中漾出异样光彩:“恩,担心。”
充满冷静的内敛,遮不住本身的风华。
回忆如同静静流淌的河流,倒影着甜美的景象,有忧伤也有快乐,当你试图伸手捞起,才发现,一切都是镜水花月,一把抓空。
晚上,桃木做了一个梦,梦中漫天樱花在飞舞,穿着白色西装的手冢国光,执起她的手,在她的无名指上戒指。
一切都如她幻想中的一样梦幻,可是她满脸悲哀,心中空荡荡的。
她说:“对不起,国光,我已经没有了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