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打开门，徐蕊站在门口，明亮的小脸上洋溢着生机勃勃的色彩。
她欢欢喜喜的笑着，一双眸子里满是期待，“龟梨在等我们。哥，我们快点出门吧！”
徐禹看着她，不着痕迹的抿了抿唇。
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了几丝复杂，他顿了下，勉强才扯出了一个略显单薄的温和笑容，“嗯，等一下。”
“那我去楼下等着！哥加快速度哦~！”
得到了答复，徐蕊开开心心的点头，挥挥手，蹦蹦跳跳的走了。
徐禹转身关上了门，揉着眉心，深深闭了闭眼。
……
徐禹现在住的地方，是蕊妈妈的母家，也曾是富硕一方的世家。
——这是一栋日式的别院。
顺着楼道走出小楼，门前是木阶搭就的景观。
踩着小道，徐禹穿过花园，视线过处几块打磨光滑的山石错落着散在庭院里，绿苔在青石上，四面的白墙上婆娑着微微摇曳的竹影……
经过疏理的草从小院石峰山尖冒出来，树也是刻意挑选、枝叶繁茂的，中间鹅卵石铺就的池底，覆盖着一小片薄薄的水面，滴水的‘叮咚’声，很能勾起人记忆深处的念想。
徐禹也曾在这里住过不长不短的时间，也曾保留着很多回忆，大多都是年少时满怀意气的时光。
这里，还有着太多细腻的场景片断。
……墨绿的松针散落在布满青苔的石板地上，聚散有致，一株红枫从竹林深处探头，井边石头也包上了厚厚的茸样青苔，细流潺潺从竹槽中流入井中。
还有那颜色深重的石井，水中沉浮着几片红叶……
时间慢慢改变旧时小院的容颜，如今的庭院在韵味里，更透了几分现代的气息。
这种时过境迁的改变，徐禹隐约有着惆怅。
前院里，蕊妈妈穿着一身典雅的和服，跪坐在小几前，纤瘦的一双手有条不紊的摆弄着茶具。泡水斟茶，一举一动，满身的优雅得体，赏心悦目。
徐蕊也屈身跪着，支着下巴看着，时不时小声问什么，对自己的母亲满是崇拜。
蕊妈妈的嘴角也始终挂着温柔的笑容，不厌其烦的重复着泡茶的动作……
徐禹进门就看到了这么一幅画面。
蕊妈妈的脸上带着厚实又精致的妆容，即使徐禹站的远远的，也清晰可见。
女士化妆，这是日本的传统礼仪，现在竟然成了蕊妈妈的一种伪装。
苍白的脸色，憔悴的容颜完全不会展露人前。
徐禹仰了仰头，心底里的酸楚，无法言明。
正如蕊妈妈所想的，即使她的妆容浓重，只要她能说能笑，能好好在徐蕊眼前，恐怕徐蕊的年纪和心性，也不会去怀疑什么。
一直固执的不肯住院，一直保守的治疗，一直在恶化的病情……
徐蕊……始终还是瞒不下去的……
徐禹握了握拳，一瞬间沉闷的窒息感，越加清晰的扑面了下来。
蕊妈妈说，徐蕊太小，她承受不起。
可是，他徐禹就可以吗？
他也从未面临过死亡，他也从未承受过这种煎熬，他甚至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自责痛苦……
——他的父亲，她的丈夫，这种时候，他不该陪在身边吗？！！
好几次，看着蕊妈妈苍白失血的脸庞，徐禹已经拿起了电话，却在蕊妈妈机警的威胁中一再放弃。
——那是蕊妈妈的骄傲。
她的要强和坚持，不输任何人，甚至徐禹自己的母亲。
徐禹懂，却无法看着她这样忍着，痛苦一个人承受。
父亲，丈夫……
几个月，甚至几年，那怕一丝后悔，想要挽回的意思也不曾有过。
予子，他放任逐流，予妻，他不闻不问……
生存在那么一个金钱名誉围绕的圈子里，作为事业有成的男人，有些陋习本就免不了。
徐禹不恨他的风流，甚至也可以不怨他给予了自己的难堪，那怕他最后还娶了那个女人，徐禹也仅仅冷笑一声，默认了……
这一刻，他却自心底里怨恨起了这位父亲。
“小禹起来了……”光线被遮挡，蕊妈妈抬起头，看到从庭院里走来的人，笑吟吟的放下了茶壶，说话的声音像缓缓流动的水，温和又柔软，“蕊蕊说，今天你们要去杰尼斯？”
“嗯。”、
徐禹穿着宽松的和服，黑色的绸缎色泽明亮，简单的款式干净又纯粹，穿在他修长的身上十分的适合，笔挺又硬朗，很显庄重和宁静，也衬极了徐禹那冷冷清清的性子。
“遇到了藤岛泰子。”徐禹补偿了一句，算是解释。
“藤岛……”蕊妈妈似有疑惑，想了想，然后又释然了，她微微笑着，“她升职了吧，应该是杰尼斯主席了，真是事业有成……”
徐禹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踩着木屐一路走来，每一步落地都‘踢踢踏踏’的作响，他微微拧了拧眉，似乎并不喜欢这种动静，微微弯下腰索性月兑去了鞋，赤着脚就跨进了屋子。
蕊妈妈也不在意，侧过头对徐蕊说，“吉美在厨房，让她准备早点吧。”
“哦。”
徐蕊应了声，淑女的站起来，踩着小步往厨房走，在蕊妈妈不注意的时候斜眼瞪了瞪徐禹，嘟起嘴生气了。
——这是怨他磨叽呢，竟然还穿成这样子出来！
徐禹的脸色一贯平平淡淡的，似乎就完全没注意到小妮子的情绪。
他就着徐蕊的位子坐了下来，伸手接蕊妈妈刚斟好的茶，“你应该多休息。”
蕊妈妈微笑着，也不反驳，“尝尝妈妈的茶，徐蕊那笨孩子都尝不出来好坏，真是……”她的视线逗留在徐禹的脸上，温声关心道，“昨晚上没睡？看上起有些累，精神也不好。”
徐禹抿了一口茶，兴许还是新茶吧，有些涩。
他微微阖着眼，清冷的声音，从容和缓又有着不容置喙的魄力，“让吉美陪着你去医院，我已经联系了，珍妮医生是美国的权威，她正在赶来的路上，之后会全权负责治疗事宜，检查和就诊不能再耽误了，徐蕊这边我会安排好，不会让她知道的。”
蕊妈妈握着茶具的手明显一僵，她有些无措的抬头，“小禹……”
“如果让我回来，要我守在这里，只是让我看着你等死。抱歉，我做不到。”徐禹背着光，深遂、坚硬的轮廓仿佛蒙了一层霜，生人勿近，他冷漠的眼神带着点孤执，孤傲的唇角紧紧抿了起来，“不管你怎么想，放弃了活下去还是这么忍着，继续过一天是一天。没有奇迹会简简单单从天而降……我必须这么做。”
“小禹，我不能住院。”蕊妈妈摇头，眼神有些凌乱，言语彷徨着，失了几分仪态，“进了医院，我就再也没有力气出来了……”终究是怕走到无法控制自己的孱弱一日。
“丧气话都收起来！”徐禹压着声，捏着茶杯的手紧握，刻骨的哑了声，“能忍着痛苦等死，就不能配合医生，试试活下来吗？！你就想这么死掉吗？！”
蕊妈妈不说话了，只是依旧在摇头。
她的恐惧压在心底，有多怕唯独她自己能懂。
“……怎么了？”徐蕊捧着食物回到屋里，就看到妈妈失翻了珍爱的白瓷茶具，“呀！怎么这么不小心……”
徐禹微微蹙眉，似乎想要打发徐蕊，“蕊蕊，你去准备下，我们出门了。”
“你都还没换衣服，我现在就能走，不用准备”徐蕊嘟着嘴郁闷，跪在小几边，忙着收拾打翻的茶具，倒也没发现母亲的异样，“哥，你倒是快去换呀，我在这边等你。”
“小蕊，你和哥哥去吧，这边让吉美收拾就可以了。”蕊妈妈扯了个牵强的笑容，左手隐约按着月复腔，她随意的擦了一下茶几，“去杰尼斯记得看望藤岛姑姑，把妈妈从中国带来的特产拿去。”
“嗯，好的。”徐蕊欢快的答应了，“是放在会客厅吧？我这就去拿。”说着，就风风火火粉站了起来，立刻往外跑了。
徐禹也站起身，脸上波澜不兴，“那么，送徐蕊去杰尼斯后，我去医院等候着。”
蕊妈妈的指尖有些颤，“小禹，给妈妈点时间，让我想想……”
徐禹的脸有些紧绷，他转身往外走，“如果等不到您，我想辛东彬也该为您承担一点责任了。”
“小禹……”
“……做儿子的看不得你等死，就让无情的丈夫来吧。”
杰尼斯事务所
——日本著名的艺人经纪公司，旗下更有着不少子公司，多年以男艺人和男性偶像团体为主打。
徐禹带着徐蕊抵达杰尼斯已经不早了。
公司楼下聚集着成堆的Fans，手牌小板，花俏的满身周边，连脸上都不落下的小贴纸，还有不离身的摆动着爱豆同款配饰。
徐禹一扫而过，见多了也就没有多大影响。
偶像团体，不论哪个国家都是如此受着追捧……
反之，徐蕊倒是侧着头，盯着龟梨的大KT板看了半天，瘪了瘪嘴，有点吃味，“哥，那小子有这么好看么？这女的全身都是他！！”
徐禹也斜眼看了看，然后平平淡淡的说，“你，不是也喜欢着他么？不是觉得他好看？”
“才不是！”徐蕊立刻否认，两眼放光，“要说好看，肯定是上田呀~！上田君，那么聪明又漂亮！”说着，两手都在胸前紧握了，完全一副捧心幻想状。
徐禹一巴掌拍了过去，开合着嘴唇吐了两个字，“花痴。”
“丫！哥！”徐蕊委屈的抬眼瞪他，揉着脑袋嘀咕，怨念着，“会笨的！”
徐禹瞅了她一眼，无视。
“不过，话说上田君和昌珉那个组合的那个成员……？啊……忘记叫什么来着了！”徐蕊纠结着脑袋想了想，苦恼，然后又含含糊糊的说，“什么……那个金什么的？但是，还是上田君更漂亮！”
徐禹垂了垂眸，也不知道想了什么，凌磨两可的回答，“审美观不同。”
徐蕊不满意了，揪着徐禹的胳膊，“哥，你不会觉得那个人好看吧！”
“他比上田干净。”徐禹并不否认。
“呀！干净？！哥怎么可以说上田君不……”徐蕊不认同，咋咋呼呼的就要辩驳了。
徐禹皱了皱眉，“再吵，我不管你了。”
徐蕊憋着嘴，低头委屈的忍了，“威胁人家……”一副怅然欲泣的小模样。
不当演员，真可惜了……
徐禹无力的摇头，率先跨进了杰尼斯公司的办公楼。
带着徐蕊拜访了杰尼斯的主席藤岛，然后才去了KAT-TUN工作的地方，正在录制节目的演播厅。
徐禹也曾和杰尼斯有过一段时间的合作，成名前和成名后都曾在这里有过逗留。
‘金牌编剧’在韩国，在其他国家，或许身份一度成迷，但是在日本，认识他的人实在太多了。
“辛！？好久不见！”
“稀客啊，你小子这几年跑哪去了！”
“呀~，我说《死亡掮客》都跑日本拍了，你小子也该回来了！”
“哇，大编剧，好久不见！”
一走进演播厅，此起彼伏的招呼声就响了起来。
因为徐禹的到访，导演仁慈的放了水，暂时中断了KAT-TUN的录制，六个少年齐刷刷奔下了舞台。
“这么晚才来，我们都等好久了！”龟梨也和上前就亲近的敲了徐禹一拳，得意的冲成员们点点下巴，“告诉他们说你要过来，这群笨蛋还以为我骗人，真是……”
“抱歉，耽搁了。”徐禹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语气，他冲导演点了点头，扬声，“大西，耽误你工作了。”
“没事。”爽快的导演摆摆手，在舞台的那一头招呼他，“KAT-TUN也拍了好一会儿了，刚好休息一下！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回来？我可等着你搭档呢！电台，我们的节目可停播好几年了！”
徐禹笑了笑，对这群往日的同事朋友也是很珍惜的，“大西，会有机会的。”
“辛，最近在哪混呢？看上去比以前更面瘫了……”上田龙也突然出现，顶着妖冶的女装造型从徐禹身后冒了出来。
徐禹侧头一看，反射的退了一步，“上田君……”
“上田，别用你那张脸吓人。”赤西仁抱着手臂站在一边，也是嘴角一抽，抬眼瞧着，不无毒舌，“辛编可经不起你的毒害。”
“你开什么玩笑，我这么漂亮的脸蛋……”颇为自恋的模模小脸，上田龙也倾身上前，凑近徐禹，急于求证一下，“辛，你的眼睛近视了？”这问题，绝非讽他没眼力，还真是出自真心的。
徐禹不明显的抿了抿唇，完全是无视他了。
赤西仁模模的扶额，抬眼望了望天。
——很容易歧义的好不好！
这笨蛋！
“上田，你烦不烦。”
要说组合里谁和徐禹的关系近些，大概也就是龟梨和也了，他见徐禹这态度，大概也明白了——他嫌烦。
于是，龟梨和也打断了上田龙也的闹腾，顺带把上田拉了回来，“你还真好意思凑上去，自恋够了你。”
“本来就很漂亮。”上田龙也很无辜，扑扇着眸子问徐蕊，“小蕊蕊，你说是不是？”眼睛眨啊眨，凑到她跟前卖萌，颇有骗小孩子的嫌疑。
徐蕊乐呵呵的咯咯笑，给面子的狠狠点头，“漂亮，可漂亮了，上田龙也不愧是妖精。KAT-TUN最好看的人了！”
“喂，你说谁最好看呢？”仿佛戳到了大穴，龟梨和也，赤西仁同时转身，眼带威胁，“KAT-TUN最好看的人？嗯？”
“啊，不是，不是！”徐蕊连连摆手，果断的第一时间将自己藏在上田龙也略显单薄的脊背后，小心翼翼的探着脑袋，献媚的笑，“是漂亮，上田君最漂亮了……”
“呀！不是说KAT-TUN最漂亮吗？！”上田龙也瞪圆了眼，不依了，“你变心也太快了！坏女人！”
徐蕊哼了一声，一昂脖子，理直气壮，“我才不是女人！我是女孩！”
这边徐蕊还和KAT-TUN吵闹着，那边徐禹已经和工作人员一一打完了招呼，他向龟梨和也打了个手势，两人就默默的走到了边上。
“帮我照顾下徐蕊，这段时间蕊妈妈要出国，我也要工作，所以只能拜托给你了。”
被徐禹叫到一边龟梨和也有些不解，听他这么一说就皱起了眉，明显的不赞同“蕊妈妈出国？让徐蕊一个人生活？这怎么可以？”
“因为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不得不暂时留下徐蕊。”徐禹还不能跟他说明白，以他的个性难保徐蕊不会问出来，“她听你的话，所以拜托给你了。公司这边我已经打招呼了，徐蕊进出不会有问题。”
抓了抓头发，龟梨和也有些无语，“可是，我以什么身份去照顾她呢？”怎么莫名其妙的就……
“她喜欢你。”徐禹抿了抿唇，说出了一个让龟梨也和哭笑不得的理由，“不会很长时间。只是怕我顾及不到她的心情，所以才拜托……”
“她喜欢我？你出去问问好不好，现在KAT-TUN的人满大街都是，我照顾得过来吗？”龟梨也和倒不是不肯照顾，只是他也要工作，男孩子总没有那么心细，而且他为她委屈，“哪有这样的母亲和哥哥，随便把女儿和妹妹交给一个没有关系的人……”
徐禹有些烦了，冷下了脸，“如果你不喜欢她，可以拒绝我。”如果不是有这个认知，也知道龟梨和也的为人，信任着他这个后辈，他徐禹也无法把妹妹托付给他。
“好吧，看在不仅是学长又是邻居的份上，我答应。”龟梨也和别扭的侧过脸，看着不远处，正和上田龙也闹腾的欢乐徐蕊，他有些气愤的扭回头补充道，“但是，在你把她托付给我之前，请你先告诉她这件事，不要你们自以为是的替她做主！也许她会想跟着你们去海外……”最后一句话，有些复杂的失落感。
徐禹应了声，然后向徐蕊走了过去。
“仁，不要嫉妒我，漂亮的脸蛋可是求不来的。”上田龙也很得瑟的模着自个脸蛋，一边冲赤西仁炫耀，一边继续向徐蕊求证，“对吧，小蕊蕊。”
备受毒害的赤西仁已经郁闷的快抬不起头来了。
——看吧，他摊上了一个多自恋的同组合成员。
——恨不得让全世界都表现出羡慕他的模样才觉得胜利。
“上田，韩国有个组合的成员比你更漂亮哦！”一贯附和的徐蕊突然叹了一口气，故作姿态的打击他，“人家可比你漂亮多了，女装真是迷死了！！可好看了！”说着还露出了垂涎的眼神。
——小妮子，唯恐天下不乱吧！
赤西仁忍住叹气声。默默转身，他决定不理这俩活宝了。
“是谁？！”果然，上田龙也再次瞪圆了眼，“你说，谁比我漂亮？！说什么笑话！”
“哥也很喜欢他。”徐蕊无辜的眨眼，刚好看到徐禹回来了，于是狡黠的笑了笑，“哥，对吧？”
徐禹根本没在意，随口就似有似无的‘嗯’了一声。
……竟然让‘金牌编剧’肯定了？上田龙也的表情也立刻复杂了，语气跟着怪异了起来，“是谁啊？我就不信……”
“反正就是比上田君漂亮！我昨天看到新闻说，他们明天就来日本。”徐蕊有点居心不良，瘪瘪嘴，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想起来了！神起，金在中！！比上田漂亮的美人，叫在中！”
徐禹突然听明白了。
拉下了脸，“徐蕊，你太多话了。”神起还没到，就要给他们树敌吗？！
作者有话要说：日本的KAT-TUN神马完全不熟恶补两天也木有效果so他们真的只是打酱油的
PS:李敏镐还要不要出来溜达另一对ＣＰ偶就放任自生自灭了．．．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