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君江府今日宾客盈门,不管相熟不相熟的,只要数的上名号的,都派人送来一份贺礼。其中最为瞩目的当属身体痊愈的齐郡王,一身华丽的深紫色,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垂在腰间,登着青缎白底小朝靴,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目若秋波,一派器宇轩昂。
很多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宾客,各个带着好奇的眼光打量这位郡王,难以相信这样翩翩风度的男子几天前还是以为癫症病人。
齐郡王见江淋忙的脚不沾地,也不拿乔身份,让仆人送上礼单后,跟那些凑上来搭讪的少爷们说起了话。
吴府除了吴大夫人外,其余主子早早便到了江府。吴老夫人见女儿招呼起贵人有些缩手缩脚,看不过去,便插手帮着招呼起宾客,这倒使得正慌的不知该如何的江母,松了好大一口气。
娇云见到江淋勉强的笑了笑,便什么话也没说,带着丫鬟去找一些相熟的闺秀聊天。
反倒一向跟在她后面的娇丽,这次留在原地陪着老夫人,跟前跟后的和那些贵人小姐说话。若别人不知,定以为是吴府嫡女。
江淋和娇丽打了声招呼后,也转头招呼其他客人,只是空余时瞟到外祖母身边的娇丽时,总觉得她有了一丝的不同,只是一波接一波的贺喜宾客,让她无暇去深思。
莲郡主和国公府前后脚到了不久,门房上的仆人匆匆跑来报:“小姐,小姐,有一帮举人堵在大门口,说要讨回什么公道。”
热热闹闹的大厅,顿时变的鸦雀无声。本来对这位新诰命的事情都有所耳闻的大家,此刻更是一脸探究。
吴老夫人脸色大变,随即狠狠的瞪向听到消息过来的吴大老爷,眼里责怪意思很明显。因为若不是吴大夫人起先弄的这一出,又派人把不实风声传出去,那个江史哪有这么大胆子敢编评书,现在又带人上门来闹。
吴大老爷一脸愧疚,心里对自己的妻子更是恨上一层。至从诋毁江淋的风声传出去后,他在礼部也受到不少非议,礼部管的就是各种礼仪,德行品行更是重中之中。
先前就有人担心他会因侄女受重视,会带着他也会往上什,这下听了流言,明里暗里的讽刺。之前大家捕风捉影说话时还会顾着点,若今天当面闹开,那……
江母一脸担忧的抓着女儿得手问道:“女儿,怎么办?”
江淋没有回答,看向男客那边的孔莫,见他点了点头,心慢慢的放了下来,用力反握了下母亲的手,抬头扬声道:“想必各位都有所耳闻最近的评书,江淋也曾听闻过,当时也很是生了一顿气,因为这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派人打听才知道那位举人确是故人,是我亡父的一名学生,曾经两家关系一直不错。只是我家父赶考意外身亡后,他家不念师徒之情,硬断了联系。却没想他这次上京赶考,偶遇家母认了出来。怕是被家母那身富贵装扮迷了眼睛,逢人打听后便起了歪心思,上门谎称是我未婚夫婿,被家母识破让人打了出来。却不想怀恨在心,才有了最近的诋毁之事。又见府里没出面回应,更是上门要我履行那未有的婚约,再次被仆人打出去后,便编了那不实的评书让人流传出去,想用坏我名声逼我答应于他,好借此跃入京城富贵人家。”
江淋这话在府里已经演练过很多遍了,抑扬顿挫,加上那本身的气愤情绪,更是把大家的抱不平的气愤给调动起来。
加上孔莫和莲郡主等人刻意带动,一些本来就心里存疑的宾客,更是义愤填膺。
救命恩人被人这么诬赖,齐郡王猛的一拍桌子道:“郡主说的对,这种斯文败类,若不治办了,若往后有人有样学样,也在外面大肆造谣一番,岂不我们都要多了一门不实的亲家。”
大家见贵人都这样说了,更是点头附和:“是啊是啊,定要严惩。”
“历来做人,虽欲陷入而进,已不可得也,衹所以自毁耳,读书人更应当如此。堂堂一个举人,竟然为了眼前富贵,抛弃了一个君子的品性,以陷害他人来达到目的,是为世人唾弃也。”
孔莫在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出声言道:“有道是顾真伪不可掩,褒贬不可妄。各位都是正义之士,定不会让这等小人奸计得逞,坏了纲常。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等何不前往府门会一会这坏了读书人品性的害群之马。”
有一个善拍马屁者,见缝插针赶紧道:“孔公子说的是,江小姐放心,有齐郡王、孔子和我等在此,定不会让人污了你的清名。”
江淋心里乐开了花,没想到这古代人这么容易煽动,面上略待哀愁的向大家福了福身:“江淋在这多谢各位大人,江淋不求别的,只求能洗刷掉这不实的污名。”
终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府门口走去,吴大老爷经过江淋身边的时候,一脸感激的朝她点了点头。江淋刚才在讲诉的时候,不仅没有提到她舅母做的事情,还把她摘的干干净净,只说江史被打怀恨在心使得手段。
江淋当然知道舅舅要表达的意思,只当不知的笑了笑。其实她这样无非也是为了面上好看,让别人知道自家亲戚这样使坏,自己也没脸。虽然自己帮着摘清了大舅母做的事情,但是江淋知道大舅母以后的日子肯定是不好过的。不说失了丈夫的心,就是外祖母对她也是寒了心,一个女人在夫家,连失两个倚仗,不可谓不悲。等明年吴府大儿媳一进门,外祖母肯定是把掌家的权交到她手上,大舅母怕是连翻身的机会都没了。
………………
大门口,一群情绪激愤的年轻人,正你一句我一句的喊着,仆人排成一排,以防他们忽然冲进府里。
以齐郡王带头的达官贵人,一出府门,外面的那些学子顿时声音小了下去,慢慢的大家不自觉的退开一步。
齐郡王站在台阶上,高高在上的看着下面那群神色不一的应试举人,声带厉色道:“你们这些十年寒窗苦读,学富五车的读书人,为何像个市井泼妇般聚在郡君府前叫骂。难道不知道辱骂朝廷命妇,罪同辱骂朝廷命官吗?”
一番话下来,刚才喊得最响的几个不禁缩了缩脖子,心里顿时一阵阵后怕,连带着身形也更往后退了退。
江史一看,心里暗暗着急,这个时候可不能退缩啊。握了握双拳,抬头看了看还站在一边的郡王府的仆人,心里又有了底气,今天他们可是有郡王世子撑腰的。一想到可能到手的富贵,心里那点子犹豫马上消散了。
只见他挺了挺胸口硬着气回道:“大人,今天我等聚在江府门外,是有原因的,还请大人听我等说完,再行定判。”
齐郡王嘴角不屑的扯了扯,眼里冒着寒意,冷笑:“哦,你是这次的带头人吗?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江史在齐郡王的注视下,只觉得两股颤颤,刚才的一鼓作气泄的一点不剩。
这个时候人群里出来一个长相清秀,气质儒雅的书生,只见他朝着在上的齐郡王作了下揖道:“回大人,今天我等学子放弃温习功课聚在这里,就是想为江公子讨回一个公道。自古便有女子三从四德之说,更有女子七诫之说,而今新封的四品诰命江郡君,却有违礼教,做出嫌贫爱富,不认生父所定的婚约,定受世人唾骂”
话音一落,又引来多位学子的附和声。
孔莫背手站在齐郡王身后,对这位自认为正义人士的举人露出一抹讽刺的笑:“这公子你可有证据证明你所言全部属实,若只偏听偏信,到时吃了苦头怕是追悔莫及。”
那位出头的学子闻言,脸色有些微变,有些不确定的看了看一旁的江史。
江史被瞧的有些心虚,一旁的刘洋见状赶紧道:“秦二兄,在下一直和江兄弟住在一起,江兄弟的苦在下一直看在眼里,定不会是假的。倒是当事人之一的江姑娘,从事情发生后道现在都没露过面,想必是心里发虚,躲了起来。”
一边的江史故作黯然,频频叹气,秦二眼里看着,耳里听着,心里有了计较,正了正脸色向孔莫回道:“秦二相信江公子所言,烦请江姑娘出来当面对质,若证明江公子所言属实,请各位大人不要偏袒,还江公子一个公道,已正风气。”
孔莫黑着脸听着这个秦二义正言辞的话,眼里不屑的神情更加明显,秦二,果真二。
“好一个已正风气。”随着一声清冷的娇喝,一抹鲜黄的身影翩然跨出门来。
随后一些女眷也跨出门槛,只是没走到前头,离着门口远远看着,唯有一直神情不太热衷的娇美,反常的跟在江淋身后。
孔娣和莲郡主对视一眼,齐齐跟上去,怕娇美坏了江淋的事情。
齐郡王一看江淋出来,微微皱眉道:“你怎么听着他言出来,这里自有我们。”
江淋感激的笑了笑,然后转头朝着那些举人,眉目肃穆道:“亏得你们是朝廷千辛万苦选拔出来的有识之士,却比一个无知妇孺还要蠢笨。秦公子认为我不出面便是心虚,可秦公子为什么不想我是清者自清,不屑于一个无赖争辩。一条狗迈着四条腿对你吠,难道秦公子也会趴在地上对着那狗吠回来吗?”
语速不急不徐却言辞犀利的话,直接打了两个人的脸。江史和秦二直接脸如锅灰般难堪,也不知谁先笑了出来,一个传一个的顿时哄笑一片。
分别后,这是江史第一次看到江淋。刚开始是被江淋的转变给震到,以前他就知道江淋长的漂亮,却没想到换了个地方,换了身衣裳,江淋会漂亮到让人睁不开眼睛,尤其那一身气派,若不是那张熟悉的脸,他真不敢打包票她是以前那个安安静静的女子。
可是还没等他消化这份惊喜,江淋犀利骂人不带脏字的话,又打了个他措手不及,连表情都来不及换就僵在那里。
秦二听着大家的哄笑,心里无比难堪,想回些骂些什么,可肚子里装的全是些酸文,愣是蹦不出一个骂人的字,最后一脸气闷道:“牙尖嘴利,有失妇言。身为女子当已柔顺最为先,你已失了妇德在先,不知心生悔改,还敢出言不逊,再失妇言。怎当得那堂堂诰命之称。”
齐郡王脸露煞气,孔莫倒凉凉抱胸站在一边,细看还能在他眼里发现一丝玩味。
身后不远处的莲郡主挡在娇美面前,眼神凌厉的盯着她。
娇美被吓了一跳,眉眼有些不甘的向后退去,只是那眼神时不时的瞄向江淋的对面,那个秦二的位置。
江淋没想到这个秦二真是个二,迂腐道不行的二,可惜那一副好皮相。眼神鄙视的瞄了一眼,便不再看他,转向今天的主角,带着斜视道:“江公子可是也认同,我失了妇德妇言?”
被点到名的江史,愣了下随即换上一片真心神情的表情,定定的盯着江淋道:“淋儿,只要你不再毁婚,愿意履行婚约,我都可以不计较。”
江淋似笑非笑的看着江史,轻启朱唇:“江公子的心胸可真宽大,倒让小女子很是佩服啊。只是江公子的记性恐怕不怎么好,我们两家,除了你曾经是亡父的学生外,别无他系。”
江史眼睛瞬间瞪大,破口而出:“胡说,我们四年前还是……”
在江淋期待的眼神中,江史顿察觉自己矢言,急急的打住,却咬到了舌头,痛的捂嘴直呼气。
江淋眼神微动,好似不在意道:“是什么?江公子怎么不说了?”江淋和江史退婚的事情,京里一直没有流传开来。大家一直听到的就是江淋毁婚的事情,都认为婚约一直在。这还要多谢吴大夫人,她怕江淋认识的那些贵人,硬认定退婚成立破坏了计划,所以放出的风声一句也没提到退婚的事情。
这也让孔莫捡了空子,想出了现在这个办法。若江史说出退婚的事情,虽然江淋订过亲的事情被大家知道,名声有些影响,但也算了解了这桩事情。若江史死扛着不说,那么等下江史的妻子出现,事情就会更清楚。
所以江淋没等到江史说出那话来,一点也不急,反而心情更好,她巴不得用第二个办法,只要江史的妻子一出现,流言就会不攻自破,到时就算江史恼羞成怒说她被他退婚的事情,怕也没人会信了。
就在大家翘首等着江史回答的时候,一阵马蹄声急急而来,还没等反应过来,就看到车上下来三个惊魂未定的妇孺。
就在大家满脸疑惑的时候,一身黑色绣金丝暗纹长袍打扮的杨罗晃晃悠悠的出现在人群后。:“哎哟,这是哪家娘子啊,怎这般花容丝色,莫不是受人欺负了?”
周秋荷被马车跌的早已七荤八素分不清,现在忽然看到抵着自己下巴的扇柄,本能的一声尖叫:“啊……登徒子。”
站在台上的江淋早早的看见杨罗调戏的样子,扑哧的笑了出来。孔莫趁人不注意,伸手在她的腰上揪了一下,提示她演戏认真一点。
江淋吃痛吐了吐舌头,又恢复一派正经模样,变脸那个速度看的孔莫又是一阵惊叹啊,女人啊天生的演戏者。
听见喊声,已有学子愤慨,只是大家认出了那男子正是昨天的那位世子,故全没有发作。
杨罗手拿扇子挑着,一脸惊恐的周秋荷,一脸色迷迷的看着。
周秋荷的两个仆人心惊胆颤瞧着,那年长的婆子想要上去挡在小姐面前,却被杨罗狠戾的眼神给吓住:“叫个什么劲,能被小爷看上是你的福气,看你们穿着想必也就是小户人家,回去告诉你们的老爷,这位夫人我要了。”说着就伸手取拉周秋荷的人。
“不要碰我,你这登徒子。”周秋荷在杨罗伸下去,随即人也往后退了一大步。婆子见状赶紧挡在前面嚷道:“我家姑爷可是恩科考生,很受大官赏识,识相的你快走,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哎哟,来头不小的样子,爷我还真没怕过谁,啧啧,小娘子给爷说说,你家夫君姓啥明谁啊。不定爷还认识呢。大家说是不是啊。”一副痞子样的杨罗,冲着那边看热闹的举人喊道。
有几个好事者起哄应道,周秋荷有气又恼,一边的丫鬟一脸怒气的喊道:“我家姑爷叫江——史.”
喊完名字的丫鬟,看着一脸惊呆的杨罗,满眼得意:“吓着了吧,我就说我家姑爷很厉害了。”
杨罗慢慢的敛回表情,不懂声色重新问了一遍:“你说你家姑爷叫什么?”
丫鬟扬着头一脸高傲道:“我家姑爷叫江——”
“你给我闭嘴。”随着一声爆喝,一把扇子破空而来,差点丢到一旁的杨罗身上,吓的杨罗赶紧往后闪了闪,大怒道:“谁。哪好不长眼的赶丢本世子扇子。”
人群里急急出来一个神情慌乱的书生,正是那个丫鬟口中很厉害的江史。
只见他弯着腰一脸小心赔罪:“世子恕罪,世子恕罪。学生不是想丢你的。”
杨罗冷哼一声:“江史,你来的正好,你给本世子说说,这位丫鬟说的话是何意思?你不是到处诉说,江姑娘嫌贫爱富要毁了于你的婚约,为何现在出来一个自称你妻子的妇人?你不说清楚,本世子定要治你一个哄骗和殴打皇族之罪。”
江史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自己在听到叫喊声转头一看的时候,受的惊吓怕不会多过那个尖叫的周秋荷。
这个不可能出现在京城的女人,怎么会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并且还出现在这里,这个时刻。
那个时候唯一闪过脑子的念头就是打死也不能承认,所以在丫鬟再一次说出名字的时候,才会气的怒扔出扇子,却不想因人多扔偏了去。
一边的周秋荷一听江史的名字,顾不得杨罗说的话,又是欣喜又是委屈的,泪眼蒙蒙的喊道:“夫君——”
这一声把江史的绷紧的神经给喊断了,只见他猛的转身扬下去。
周秋荷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千里迢迢来寻的丈夫,一见面没有情意绵绵,没有细声细语,而是一副怒不可遏的面孔。来不及做什么反应的周秋荷就这样满脸震惊的看着,那大掌迎面打下来。
“你想做什么?”随着愠怒的声音,江史的手被杨罗一把抓住。
周秋荷缓缓的转过头,泪眼婆娑的问道:“为什么夫君?”
那边回过神的婆子和丫鬟也是一脸气愤,护着自家小姐怒气冲冲的质问:“姑爷,小姐为了你千里迢迢从家乡来到这,一路上吃不好睡不着,就为了快点到京城,你不怜惜反而一见面就动人,是何道理。若我家老爷夫人知道,定不饶你。”
江史的手随着被杨罗越握越紧,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扭曲,终于受不了的求饶:“学生不敢了不敢了,请世子放过学生吧。”
杨罗轻蔑哼了声,猛的一甩,江史整个人朝地上扑去。
正哭的抽抽噎噎的周秋荷一看,又心疼的上前去扶,嘴里喊着:“夫君,夫君。“却被江史一把挥开一脸嫌恶道:“你这妇人咋这么不知羞,我和你无媒无聘,怎会是你的夫君,快快打住,别污了学生清白。”
周秋荷被挥的一坐在地上,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拍着衣服站起来的江史,声音抖了抖道:“夫君为何如此说话,你江家四年前就上门提亲,本说好你中了举人我们便成婚。却遇到当今圣上广开恩科,便又延迟了婚期,想等你高中回来,来个双喜临门。我日日在家盼你高中,夜夜心挂你身……”说着说着声音哽咽起来,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全。
还是一旁婆子听的气愤,让丫鬟去把小姐扶起,从随身包袱里拿出一纸公文,赫然打开上面是醒目的聘书,即定下结婚日子后,有一个定聘礼,那个时候就会有一张定聘书,上面写着男女生辰,媒人,双方父母和双方祖父母的名字,以及籍贯和成亲日子,下面是一个黑色官府印章。
“这大大的官府印章,大姑爷一个举人不会不认识吧,这聘书两字姑爷也不会不认识吧。”
“这……这……”江史像看到鬼般的瞪着这张红贴,脸色煞白煞白,冷汗不由的从脊椎处慢慢的渗出,完了,完了,他完了……
大家都被眼前这样的变故给惊呆了,谁也没想到这口口声声说人家姑娘毁婚的江史,竟然已在家娶妻。
整个府门口除了周府仆人的骂声和周秋荷的哭泣,便无其他声音。
杨罗厌恶的看了看江史,挥了挥手,上前几位衙役猛的一把扣住江史的胳膊。
“区秋县应届考生,举人江史,捏造事实,污蔑四品郡君,使其名声受损,按照大跃律法‘诽谤,辱骂官阶五品以上,一律杖一百’。再则举人江史哄骗本世子罪加一等,加仗一百五。加先前使扇子殴打本世子,犯了殴打罪,‘殴打皇亲者无伤,杖六十徒一年。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伦理而已。一个人基本德行都失去了,还能指望他有什么作为。我作为本届恩科考官,现在宣布除去江史举人身份,降为平民,三代不能参加科举。”
双眼无神的江史在如此大的打击之下,两眼一番顿时昏死过去。几个衙役拿上杨罗的名帖,拖着昏过去的江史就往衙门走去。
还没从眼前事件回过神的周秋荷,终于在丫鬟的哭喊中愣愣的转过头,盯着自己的女乃娘说了一句:“我要和离。”刚一说整个人软软的倒了下去.
“小姐——”
在大家一愣一愣中,杨罗迈着意气风发的脚步,朝着江淋一脸笑意的走过来。
这么都杖责打下来就算不死,下半辈子怕也要躺在床上度过了。在场的学子除了震惊还有担心和悔恨,早知道这样,自己就不该跟着起哄,这下这些贵人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置自己。有几个胆小的,早已抖嗦的跌了下去。
江母看到事情这样发展,激动的频频伸手擦泪,吴老夫人也是一脸喜气,很是高兴闹的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会以外孙女毫发无伤解决掉。
娇云低着头,满脸不甘和伤心,自己母亲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局,为什么……这个女人一次又一次的逃过去,为什么……
在场的宾客一阵唏嘘,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有些马后炮见缝插针的说了些好听的话,倒惹得大家一阵阵附和。
莲郡主和孔娣走到江淋身边,都替她感到开心,总算压在顶上的那片黑云给搬走了。
齐郡王有些愣了愣,没想自己还没帮上什么,事情就这样解决了,有些尴尬的模了模鼻子。一边的孔莫见状,用抱胸的手肘碰了碰齐郡王,对着那边傻愣着的秦二挤了挤眼:“郡王,那边不是还有一堆二货?”
齐郡王虽然不懂那个二货的意思,但是孔莫的意思他倒是很明白,清了清嗓子,伸开双手,示意大家安静。
“大家也看到了,闹得沸沸扬扬的郡君毁婚的事情,根本是江史贪慕虚荣一人编造出来,想用大家的舆论迫使江姑娘碍于名声下嫁于他,好达到他飞黄腾达的目的。这种心术不正的斯文败类,本该死不足惜。但我朝一向信奉仁政,当今圣上更是爱民如子,相信人之初,性本善。因此江史只被杖责以示惩罚。望他狱满后,能感念圣恩清白做人。”
话刚落下,全场男女老少皆呼,皇上仁慈,皇上圣明。
低着头的江淋心里忍不住在心里笑,这皇家大人物说话就是不一样,这么一件事情都可以扯到皇帝身上,借此来宣传一番皇帝的圣明,人家受罚了还得感谢皇帝的仁慈,高,实在是高。
“各位作为大跃朝的有识之士,未来的栋梁之才,竟然如此不分是非的听任一个卑鄙小人摆布,齐聚郡君府门前喊,实在是有辱斯文,有辱体统,这让我皇如何敢把江山社稷的国家大事,托付给各位。”
先给个甜枣,再打上一棒,最后更是替对方叹息,齐郡王这为官权术玩的真是得心应手啊。看着府门口那一群恨不得掏心挖肺表示自己有负圣恩,痛悔之心的考生,江淋在心里再一次感叹。
正在月复诽的高兴的江淋,忽然被点到名,有些模不着情况的看了看四周,最后还是齐郡王重复了一遍:“你看要如何处置这一帮聚众闹事的举人。”
江淋惊讶了一小会后,也就明白了。他不是要真处置这些举人,恩科考试即将举行,是根本不可能真处罚这几十号人,特意询问自己,是想让这些人记住自己的人情。齐郡王说了这么多,其实都是为了给自己声望造势。江淋心里有一丝丝愧疚,人家帮着自己,自己还使劲月复诽他。
在众举人忐忑中,江淋学着齐郡王,先是夸了夸高高在上的皇帝,再又说了说事情的影响恶劣,然后又小小表示了下自己的大度,最后抛出一句,希望各位把心思放在学识上,力争做个对朝廷对社稷有贡献的人。
一个以德报怨的光辉形象,代替了之前的嫌贫爱富,闪亮亮的出现在京城的大街小巷。
作者有话要说:写了一天,资料查的我眼冒金心。尤其那个律法,555555555,参照那个大明律,没有标点符号的字啊,密密麻麻的看的我头都晕了。555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