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蔺团长。今晚你得独守空房了。”
蔺谦轻笑一声，偏过头在她耳朵边语气暧昧的说：“怎么办？我怕没有我你睡不着。”
“少臭不要脸。”宋慕青嗔怪的捏起拳头捶了一下他的肩头，力气小的跟挠痒痒似的。
“不用我留下来陪你？还有两天，我就会部队。”
他握住她的手腕，把手指头一根一根的掰直，看着她指月复上一圈一圈不规则的螺纹。认真的模样像是在研究作战地形一样。他低着头，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越发显得他的眼细长上挑。
一个血性刚毅的男人，却长了一双勾魂摄魄的妩媚眼睛。本事极不相称的，在他脸上却是显得愈发的好看。
“这么快。”宋慕青小小的吃惊了一下。本以为这种党政军都参与的会议起码的半个来月，打打酱油才结束，没料到不到五天就搞定。不知道是这个会不太重要，还是办事效率突然变高。
“会还没有结束，只是我任务要先回去。”他顿了一下，把她的两只手都握在手里。“过段时间，我可能会离开一趟。”
“去哪儿？”听见他要离开，宋慕青立刻问。可看到他眼神一闪，就知道他不方便透露太过。于是把这问题给岔过去。温言细语的道：“什么时候走跟我说一声，别又跟上次一样突然失踪，让我找不到人。你自己……注意安全。缺胳膊少腿的我可不要。”
刚巧在这个时候，护士进来看了看给宋平挂着的点滴。宋慕青这才发现差点就见了底，胶管里已经有一段倒流的血。不免被尽职尽责的护士给说了两句。
她难得没有强词夺理的反驳，一一点头称是。护士见她认错态度好，又没见过她，嘱咐了三两句就开始拉起了家常。
“你是这床病人的女儿吧，怎么昨天没见你？你不知道，你爸刚送来的时候有多凶险，浑身都是血。真吓人！”
宋慕青干笑两声。出事的那天晚上，她散乱着头发，光着脚，一身睡衣，跟现在的打扮有天壤之别。认不出来也不是不可能。可在医院这地方，多吓人的场面没见过。宋平送来的时候虽伤的有些重，但“吓人”就说的夸张了些。
“对了，楼下那个跟你爸一起送来的是你什么人？听说出事的时候她在副驾驶座上。”她一边换上药水一边回过头，状似不经意的问。
这两天那女人闹了不止一回，没回都跟要把房顶个掀了似的。恐怕现在这两层楼的医生护士和病人家属，人人的心里都已经有了一部情节烂熟狗血的剧本了。现在趁着这个机会从她这里套两句话来，出了这个病房好跟人炫耀似的说说。
宋慕青立时就对这个面目亲切的护士反感起来，正要暗讽她两句，蔺谦却开了口。
“现在医院的护士真是敬业，不仅要关心病人的身体，还要调查车祸原因。”他正正经经的说。那样子和语气就跟是真的在夸赞别人一样。
听得这句，那护士讪讪的笑了一下。收好了东西就立刻出去了。
宋慕青刚才因为又将有一段时间看不见蔺谦而有些失落的心情，被她一打断全都转移到楼下住着的那女人身上来。有些愤愤的瞪了躺在床上的宋平一眼，要不是他，今天她妈怎么可能会被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
那种被人在暗处指指点点，一回头却全都若无其事的感觉。想让所有人都闭嘴，却完全无可奈何，羞于启齿的感觉，她可以若无其事的当成什么都没有察觉，可苏青怎么会受得了。
想到她憔悴的模样，宋慕青微微自责。
蔺谦到底是留了下来陪她，尽管宋慕青劝了很多次，找了诸多不需要他陪着的理由，可他总是有他必须留下俩的借口。
宋平醒来的时候蔺谦刚刚被支走，到楼下买晚饭。宋慕青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醒了，听到他带着祈求喊“苏苏”时才发现。
她讽刺的笑了笑。“苏苏”是对苏青的称呼，宋慕青只听见过她的外公外婆这样叫她妈。而宋平一直以来对苏青的称呼，是“你”，或是干脆省略掉。
“你知道什么，别乱说。”厌弃的。
“晚上有应酬，不用等我回来。”吩咐的。
“我现在很忙，你别来烦我。”不耐烦的。
“倒杯水给我。”理所当然的。
多么的讽刺。二十年来，她第一次听到宋平亲热的称呼苏青，居然是在他卧病在床，没有办法理直气壮，少不了她的照顾的时候。
“苏苏？”大概是没有听见回应，宋平又叫了一声。
宋慕青走到病床边，俯视着他。
“我让妈回去休息了。你要什么？”她冷淡的问。
宋平见到她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还是失望。困难的抬起头，却只微微离开枕头一丁点儿，见病房里没有其他人，这才相信了宋慕青的话。不甘心的说了一个字。“水。”
宋慕青接了一杯水，拿起杯子旁边放着的棉签，沾了水给宋平润了嘴唇。
一直以来，他们父女俩之间的关系处的像是仇人一样，剑拔弩张。宋慕青一见到他，就跟吃了炸药一样，只要一个火星子就能把她点着，跟宋平同归于尽。在公共场合，为了彼此的脸面她还会克制一些。可一回到家里，就立马开火。所以他们之前鲜少有像现在这样平静的时候，平静的让人有些难受。
宋平摇了摇头，动作幅度很小。宋慕青收回手，把水杯放回原来的地方，她也坐回离病床几步远的椅子上。她看见他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然后闭上眼，不知道是又困了还是不想看见她。
蔺谦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保持着双臂环胸的姿势很久，就到紧贴着椅背的背脊有些酸麻。见到他，她一下子就松懈下来，站起身走到门外。
味道再香的饭菜到了医院里似乎都只有消毒水的味道。宋慕青草草吃了两口就拿着筷子不再想动。蔺谦问她怎么回事，她摇摇头，说没胃口。
“你吃，我看着。”
“看着我吃你就能饱了？”他拿筷子敲了敲她的头。把她当成挑食的小孩子。
宋慕青撑着下巴，眼睛含着笑意，上身往前倾，直勾勾的盯着他。“秀色可餐也。你可比唐僧肉有滋味儿多了，我这会儿正饱着呢。”
一个推着空轮椅的病人家属从他们身边走过去。蔺谦瞪了她一眼，说话也不看是什么地方。
宋慕青抿着唇，视线跟着那病人家属，一直到她进了一间病房，没有任何反应才收回来。得意的对蔺谦喳喳眼睛。你看，人家根本就没有听到。
蔺谦一点也不嫌弃是她剩下的饭，全都吃掉。宋慕青不知道他饭量还能这么大，光看着都觉得饱了。这两天他们虽然在一次吃饭，但总有在她面前悠着点的嫌疑。而以前有幸在部队食堂目睹他在一群狼吞虎咽的老爷们儿之间，优雅的用餐姿势，她以为他饭量本来就是没有多大的。所以这下见他解决掉起码够她吃一整天的饭量，她有些被吓着了。
怀疑的伸手模了模他的胃，触手却是硬邦邦的肌肉。
“刚吃完饭，你要干嘛？这是温饱思婬、欲？”蔺谦捉住她的手腕儿。
“呸！少臭不要脸。大庭广众的，穿着这么一身衣服还请注意你的行为。落在有心人眼里说你非礼，下了广大军人同志的脸面。”宋慕青抽回手。
蔺谦幽幽的看着她笑，直笑的宋慕青心里发毛。好半响，他才缓缓的靠过来，笔尖几乎触到她的笔尖。
“这是医院，你可别乱来。”宋慕青倏地往后仰。警惕的看了看四周。
还好他们是在靠近走廊尽头的地方，没多少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蔺谦见她跟受惊的兔子般模样，笑的甚是开怀。在宋慕青怒目相向中，缓缓伸出手，拿掉她脸颊上蹭到的一粒饭。还拿到她眼前给她看，证明他的真的没有想乱来。
宋慕青大囧，觉得他有心戏耍她，脸黑了一半。
“好了，别生气了。”哄人的话说起来像是命令似的。
宋慕青心里不舒服了。我又不是你的兵，你说不生气就得对着你笑了？
“别气了。你爸好像醒了，进去看看。”
宋慕青瞪了他一眼，明显是不相信他的话。转过头默了好一会儿，感觉到旁边的人起身离开往病房里去了，这才立刻起身一把拉住正要推门进去的他。
“你在外面，我进去看看。”
宋平的却醒了。虽然脸上还是青青紫紫的，但看得出他不舒服的拧着眉。
“你要什么？”宋慕青直觉以为他渴了，便走过去拿起水杯。
“不是。”宋平低低的吐了两个字。因为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宋慕青顿住了，端着水杯愣在那里。
他现在不能吃东西，也不能坐起来。只有躺在那里，醒着就看看天花板，困了就眯着眼睛睡一会儿。可那药水挂了整整一个下午，他又没有出汗，总得排泄不是。
虽说是父女，但在宋慕青年幼时的记忆中，宋平连抱抱她都不曾，更别说是亲了。所以这个时候要让她伺候他小便，心里难免会有点儿膈应。
以前的护工被苏青烂好心送到了楼下，新请的又还没到。她杵在边上，看着宋平难受难受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要不要叫蔺谦？如果叫了，他愿不愿意？
她心里是不愿意让宋平这么早见到他的。满心别扭不甘愿的弯腰去那尿壶的时候一只手拦住了她。
“你先出去，我来。”
“你……”
“听话，这种事情我来就行了。”蔺谦拍了拍她的手臂，往门口偏了一下头。
宋慕青犹豫的站在那儿。宋平见到蔺谦是满脸的不解，询问似的望着宋慕青。她索性什么都不说，出去了，任由他自己去猜。
她在走廊上坐立不安，时不时往门内瞅一眼。没过一会儿蔺谦就出来了，往厕所走去。宋慕青没顾得上病房里的人，马上跟了上去。
“他有没有问你什么？”她守在厕所门口，一见他出来就问。
蔺谦放下卷起来的衬衣袖子，结果宋慕青递给他的纸巾擦干了手。不紧不慢的看了她一眼。“问了。”
“问你什么了？你怎么说的？”她急切的问。
“当然是照实说的。”他刻意跳过她第一个问题。
宋慕青马上平静下来，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是不想让我跟你爸碰面。”他把她领到没有人的安全梯拐角处。两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为什么？是暂时不想，还是永远都不想？”
当然是暂时不想。但她没有立刻就回答。他们的旁边就是窗户，外边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远处的天空黑色浓重的让人透不过气来，压抑至极。楼梯间装了声控灯，长时间没有动静昏黄的灯光一下子就暗了下去。触不及防的，她看不见蔺谦现在的脸色。只记得在光线按下去那一刻，他摆了一张臭脸。活像被吃干抹净了，该对他负责的那人却拍走人了一样。
“说话！”灯一下子又亮了起来。
“这不是正在考虑说什么嘛。”她眯了眯眼，不太适应现在的光线。
蔺谦咬牙切齿，脸色阴沉的就跟外面的天色一样。宋慕青很满意的扯了扯嘴角，一下子就扑过去，两只手吊着他的脖子。
“兵不厌诈啊，团长同志你真不淡定。你捉弄我一回，我也耍了你一次，现在咱俩扯平了。”她伸手在他胸口戳了戳。
“跟你扯平的人是你那‘闺蜜’。你一辈子都别想跟我扯平！”他咬着后牙槽。说完就在她莹白的脖子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啊呀，你属狗的，怎么动不动就咬人？”宋慕青吃疼，两只手在他背上使劲儿的拍着。
作者有话要说：分两章发少了，索性放一起发
话说，最近撒花的人愈来愈少了，你们都抛弃我了么%>_……我会努力更新滴~@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