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寂寥无声,耳边只有脚步的回音,踩在柏油路面上总觉得很刺耳,离渊以前从没发现自己的脚步声听上去会是如此沉重,沉重中却带着一点虚浮,既有敲击声还带着沙沙的回音,有一种很怪异感觉。
离渊之所以凝神听脚步是有原因的,自从离开豪门夜宴之后,总有一种被人跟踪的感觉,开车时从后视镜看了很多遍,非常确定当时路上没有别的车,但下车步行之后这种感觉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强。自己可是开着车走了很远,什么人能潜伏在路边紧跟不舍呢?一定是错觉,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他毕竟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江湖经验再老道,第一次杀人放火之后也难免心神不定,离渊这么安慰自己。
自我安慰却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离渊越来越清晰的感觉到有人盯着他。怎么形容呢?假如你闭上眼睛,另一个人用一支笔尖指着你的眉心,你也会有一种下意识的紧张感。
离渊忍住了没有回头,而是将注意力全放在了脚步上。乡下的长辈们曾说过走夜路的讲究,如果感觉阴气太盛心神不定的话,一定不要猛回头,人的双肩和头顶上有三把火能辟邪,猛扭头会熄灭其中的一盏。同时还要注意脚步不能乱,一定要走的正、迈的稳,调整呼吸配合步伐的节奏,否则容易碰见鬼打墙一类的怪事。离渊虽是风水师,但是从来不信什么鬼怪神灵,但此刻心神不定时也自然按照民间传说的规矩迈步,虽然在这条国道上行走不可能碰见什么鬼打墙。
紧接黎明的时刻,长长的柏油路上寂静无声,只是偶尔路边响起草丛中的虫鸣声,离渊托着带伤的身体慢慢的走着,这般坚持着走了许久,最后忍不住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暗自嘲笑了下自己,不就是杀了个该杀的人么,心情竟会如此的紧张,这可不像以往离渊的为人,此刻离渊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夜幕淡了下去马上要亮了,今天出门的忌向北,黄历上写着:驿马动,火迫金行,大利西方,停下来略一思量,离渊便朝着西边的路口慢慢的走去。
现在的他从未想到自己也会走到这一步,成为了一个四处逃亡的人,对一个成功的“流窜犯”而言,若没有特殊的原因,往往并不预先确定下一站落脚地点,而是根接情况随机决定这样才不会留下太多的线索,而等天彻底亮的时候,离渊正走进三岔道的一条路,毫无目的的慢慢走下去,前后注意观察过周围的环境,还小心翼翼释放出灵觉感应,最总确定了眼前的这个地方为落脚点。
这处是属于天津市下辖的一个小县城,人烟不算太繁华,离渊经过连日赶路,身体虽伤了倒也不觉得很累,只不过显得有点饿,他身上还带着些现金,是当时在津门时,姜远塞在他包裹中的,走到县城中离渊跨步便进了当地的一家大酒楼,要了半桌子的素菜,还要了一瓶酒,美美吃了一顿,补充着自己身上的体力,又令服务员打包了一些路上用的干粮,吃饱喝足等准备结账的时候,但服务员一来,却是出怪事了,竟说有人把他的帐结了。
世上竟有这样的好事?离渊现在的情况,亡命逃遁的时候不被人追杀掉就算好了,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难道有人认出了自己的行踪,就算真的认出了,也不会如此好心的替他付账,离渊好奇的问服务员是谁替他结的帐,那美女服务生告诉他,就是先前在酒店吃饭的一位戴着墨镜的中年男子。
那美女服务员这样一说,离渊这才想起来了,先前确有一个西装打扮的男子老是拿眼看来,当时他只以为是他内心不安定的原因,也不当回事只不去理会罢了,不想最后那男子竟把他帐结了,离渊努力回想着那男子的外貌,在他的记忆中没有一点头绪,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路人。
而离渊走到外面时,外边停着一辆高规格的路虎,属于进口的稀有越野版,充满着动力感和霸气十足的路虎面前,车的前脸上,有着一排小臂粗细的防护杠,在防护杠的两端,装有六个硕大的车灯,使得整辆车看上去充满了一种狂放、甚至有些野蛮的味道,而位于车子中部6.5升涡轮增压柴油引擎,也使得整车的重量分布非常均匀,后面还有四个像是导弹发射器的排气管,而且这悍马车虽然看上去显得很大,但是却给人一种灵动的感觉,并不笨重。
这辆车的存在很明显与这小县城不是很和谐,明显是个过路车,离渊斜撇的眼光注意到,车中的人时刻在通过后视镜看着酒店的门口,他暗自叹了口气,心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慢慢的向着酒店的台阶走去,而那辆停在路边的路虎车,当他刚刚步出酒店的门口,那辆路虎车却是发动了引擎,待离渊走到酒店的台阶下边,那辆车的侧门正好停在他的面前。
司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一身黑色的西装,带着墨镜,手握方向盘不苟言笑,分明是刚刚在酒店替离渊结账的人,做副驾驶门边站着一位二十多岁的女子,眉目甚为秀丽精致,妆化的不浓不淡刚刚好,表情却是淡淡的,见到离渊只是略带好奇的打量了一眼,随即很客气但也颇有些傲然的问道:“这位先生,我家主人想见你一面?”
离渊此刻已经卸掉了易容,还是本来的面目,清秀的脸上带着些笑容,只不过脸色显得苍白无比,前日的旧伤还有着影响,离渊看着那女子微笑着点头,表情就像看着邻家小妹:“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好像不认识你们,没有必要陪两位走这一遭吧……”
“我们是什么人你不必知道,只是受了别人的嘱托要找一个人,在这小镇上已经待了五六天,而你正好符合这个条件而已,如果先生不去的话,就不要怪我们请客心急了!”说完话,那女子随开了后座的车门,迎客的姿势很标准,表情却始终有些冷,那旁边的男子,宽大的袖子里边似乎还藏着枪支。
离渊仍是仿佛没听到那女子的话一般,没有过激的动作,且不说现在的他身受重伤,无法再与别人动武,就算是风水秘法修为完好的时候,也不会选择在大厅广众下动手的,毕竟眼前的两人看上去没有丝毫的恶意,离渊笑着点了点头,没再问什么,就转进了越野车的后厢中,他知道就算问了,这二人也不会说的,他两个都是替人办事而已。
只是这眼前的这位女子,让离渊提起了很大的兴趣,这女子看样子冷若冰霜,典型的冷美人,明明一副不情愿让离渊去的样子,却还是要把他请回去,离渊暗暗自语道,“谁把你娶回家得小心点,别放太阳底下晒化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离渊没有过多的犹豫就上了车,那艳丽女子也没多废话,直接招呼中年人开车,却不是往天津市内的方向,而是沿环市中路南行,从北麓经过,进入了天津与山东的交接区,再向北沿一条不知名的河流岸边行走。出了人烟嘈杂的市区,行走在依山傍水之间,风景很好心情也好,更兼有美人同车而游,唯一有点煞风景的就是美人有点冷也不说话。
作为一个风水相师,离渊不会占卜自己的命运,每个出门的相师很少为自己卜卦,这涉及到忌讳,对未来的事情也模不透,也看不懂,但是却能大概的琢磨出这次的吉凶,离渊这次反常的在车上从行囊中拿出鬼石占卜了一卦,卦象很不幸又很幸运,是卦象中的坤卦,“此去一途,险中求生”,只要漫过去一道坎,就会生机大盛,反之是死无退路,离渊叹了一口气,不去再想这些,慢慢的坐起身子,在越野车上闭目养神开来。
虽然路道很是曲折,但是越野车的稳定性能非常的好,在车中很少感应到颠簸,越野车来回的换了几次路道,进入了九顶山自然景区的深处,越野车向上驶入一个没有路牌、却有岗亭设卡的路口,绿村掩映的山路上转了几个弯,来到面对九龙山的一片缓坡上,在越野车行走的途中,车中的三人都是沉默着,不知道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