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铮”的一声,墨菲的曲子现在才算是真正开始,此刻窗外的流水声、风声、山石峭壁的回音声与琴音合鸣相映,竟如天簌之乐,宛如天地灵枢素手拨弦,气氛微有些清冷,但山间仍有不少常绿的翠色,点缀着浅红和枯黄。
离渊静坐着,风水灵觉不由自主的运转起来,听着这琴音就感觉神妙非常,里边有掺杂着难以形容的变化,弦声中的韵意复杂了许多。高明的演奏家对人生、社会以及自身境遇的理解都会包涵在乐曲的表现中,若闻弦知意,自然能听出痕迹,离渊不是熟通音律之人,但也算雅人一个,墨菲的曲子倒也没有白费。
现在离渊才借着晨光细细的观察起一旁抚琴的墨菲来,柔女敕的皮肤似吹弹可破,秀发随意披散只是在右鬓别了竹叶发卡,身材自然是极好,性感中却隐有一种含蓄内敛的气质,冷艳中透着清纯,在铮铮琴音环绕中又似狂野中的宁静。
离渊受损的风水灵觉在慢慢的滋润,偶尔能听到青霖剑鸣轻吟,琴音妙境如斯,离渊却好像听出了墨菲深藏着的,一种内心挣扎与彷徨,乐声自有她的情怀,还包涵了墨菲成长中所经历的苦难磨砺,以及内心的惊惶不安,如泣如诉,弦弦掩抑声声思,低眉信手轻抚。
听着墨菲的琴声,离渊低头看着宣纸,竟不知如何再落笔,他如何绘一副伤感的女儿图?此时琴声到了最婉约幽然处,离渊的眼圈都莫名的湿润了,以他的风水修为定念,竟然被这一曲拨动了心神。乐不是风水神识之道,却有异曲同工之妙,却同样可以影响人的心灵场合,但琴声却仿佛有神念之功。
等了很久,离渊终于还是动笔了,他画的正是墨菲此刻抚琴的场景,但是细细看来又不全是,墨菲的动作、服装、神态都与此刻的不同,离渊画的是心中的墨菲,眼前并不存在的、此刻墨菲古琴的曲调却仿佛在山水间回荡,婉转无痕。
离渊落笔处音像剧消,这幅画画的非常快,落笔轻灵却举轻若重,墨菲抚琴、挑琴弹指连拨,声声润如心田。琴声到了最密集处却是一缓,似变得零落与紧凑交替,最后只见墨菲双手在古琴上边一放,琴音陡然一停,全曲戛然而止。
而离渊此刻也算收笔了,将手中的笔已放下,身子一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间说不出的惆怅,那幅画也没说画完与否,只是将画的那幅画用一张洁白的宣纸遮住,没有让墨菲看到。
琴音一落,墨菲便是抬眼向离渊看去,眼神之中也是略显疲倦之色,她揉了揉如葱般德一双手,眉头一皱开口问道:“离渊先生,你为什么叹气,难道我的琴音真的入不得耳?”
离渊笑了,在旭日的阳光下很是爽朗的笑容:“没有不满意,这几日受伤以来,总觉得胸中烦闷,或有些许忧思,方才听墨菲小姐的琴声,忽觉天地之间一片爽朗,我叹气只是因为,我没有画出我想要的画卷,跟墨菲小姐的琴音不相称,倒是有点拿不出手了。”
墨菲听了闻离渊的话,难得有人夸奖,低下头掩嘴笑道:“离渊先生说笑了,没画出来也没有什么大碍,这也是无妨的,反正以后的时间还很多,这‘凤寒琴’就放在这里,什么时候我无聊了,就替你弹一曲,还要请你指正点错误。”
“这样最好,我一定画出一幅我想要的画卷,肯定不能辜负了墨菲小姐的一番苦心,呵呵。”离渊说完,二人都是爽朗的笑出声来,心间的那些磨合也少了许多,凭借着琴声,离渊与墨菲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或许是墨菲心中掩藏的情感在琴音中得以述说,尽管不知离渊听懂与否,她心间都少了些负担与重荷,而离渊在墨菲的琴音之下,本身的风水灵觉也在慢慢的恢复,身体好像也好的多了,最重要的是,离渊听出了墨菲心中的那些无奈凄苦,以及繁华背后的凄凉,这种感觉如知己一般,互相交织着。
时间是缓和关系的好帮手,同时也是拉近距离的方法,随后的十几天里,离渊偶尔无聊就给墨菲讲一些自己在风水游历中的轶事,风水上的事情都是充满着奇怪的色彩,大多墨菲从未听闻过的,也勾起了墨菲心中的好奇心,这些日子里,墨菲每次都被离渊说笑。
有些时候讲这些风水故事到紧要关头,离渊往往是不理会墨菲的苦苦哀求,不往下讲了,这时候墨菲倒是展现了她冷酷之外的另一面,或者扮作淑女撒娇,或者用一双巧手削一个白白晶晶的苹果诱惑离渊,但是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墨菲不厌其烦的为他弹琴。
然而更多的情况下,是离渊讲的风水故事,很像那种鬼故事之类的,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编造的,每次将风水鬼故事讲的都是阴森恐怖的,并且常常挑深夜的时候讲,偶尔还动用风水灵觉,汇聚一些阴气,使得病房内凄清冷意十足,使得墨菲害怕异常,风水奇异的故事原本平常,但是从离渊巧舌如簧的口中讲出,再加上地气翻滚这些风水技巧,墨菲真是不信也得信。
其中又一次离渊半夜睡醒无聊了,想起墨菲起来,前半夜他刚刚给墨菲讲了川西风水秘术,吓得墨菲喊着叫着跑到了自己的房间,这一次半夜忽然想戏弄下墨菲,现在的墨菲身体已经好了大半,就不再动用风水秘法了,就使用了寻龙宗最简单的‘怨艾术’,用宣纸制作了一个真人大小的纸人。
然后动用风水灵觉干扰地气,使得阴气如风托着这纸人在墨菲的窗户上来回的晃荡,离渊又用阵法将阴气聚齐在隔壁的屋子中来回的回荡,搞的墨菲当时就被冷意吹醒了,一眼看到窗户上的人影,便是跑到离渊的房间中,硬是说了一夜的话,也算是孤男寡女深夜共处一实了,虽然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等到白天墨菲还让庄园的人对整栋病床重新检查了一下,直到离渊当着她的面演示了一下那风水秘术,墨菲才晓得是他做的恶果,将离渊好好的惩罚了一下,不过也更加将离渊与那些江湖骗子区分开来,‘毕竟离渊虽然不怎么样,但这人总是有点新奇的东西——墨菲心底如是说’。
这段日子墨菲对离渊的印象也好了很多,基本上颠覆了原来的想法,离渊会丹青水墨,又擅长一些鉴别古物古玩之类的,这些倒还罢了,墨菲对这类人也认识不少,离渊风水师的身份,而且平日游历的时候,也做了一些惩恶锄奸的事情,倒让墨菲刮目相看,虽然墨菲口头上是不承认。
十几天后的晚上,离渊的伤势在墨菲琴音的滋润下,也恢复的七七八八了,仍然在病房休养着,期间葛鸿也来过几趟,大多数是询问墨菲照顾的怎么样,而离渊往往是当着墨菲的面,将她的照顾说的是无微不至用心至极,葛鸿对此也是很满意,很少见的夸奖了墨菲。
墨菲对离渊的话也是听满意的,这几件事加上葛鸿的称赞,使得她对离渊的好感增加了不少,但离渊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违心,墨菲作为葛鸿惯养的外孙女,而且这庄园如此多的佣人,墨菲一直是被照顾人,这次对离渊也算是第一次照顾人,几乎什么事情都是新接触,到底照顾的怎么样?嘿嘿,你自己猜测一些也能做个评断。
这天晚上,离渊的心情罕见的有点低落,为何闷闷不乐?对离渊而言,作为寻龙一脉的后人还有着很多事情要做,总不能还在这病房中待一辈子,最美好的时候也就将近别离了,离渊这夜想找墨菲私下聊聊,说完这些话,就出去在庄园转了一趟。
等到晚上十点多钟,离渊还没有回来,不知道人在庄园的那个地方,墨菲有点等不及了,主动给离渊打电话道:“离渊,你怎么现在还不在病房中好好呆着,不是有事找我吗?”
电话那边听上去那边风声很大,离渊的声音带着点醉意:“对不起,我在庄园内喝酒,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墨菲听完离渊说的话,倒是透漏出一丝关切,小声问道:“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怎么一个人喝闷酒,我去找你好不好?”
离渊那边听完,沉默了好一会,便开口道:“这个地方冷清清阴气太重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属阴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就不要再过来了,我一会就回去……对了我请你喝酒吧,你会喝不。”
那边的墨菲显然是一愣,哪有男人这么直接的问这个问题,等了一会才小声说道:“以前上学的时候喝过,现在庄园里边因为外公的原因,一直没喝过,就能喝一点。”
“一点也差不多了,我现在马上就快醉了,墨菲小姐你那一点点酒量就能够把我打倒了,呵呵,一会我就回去,还有些话要跟你说呢,先不要急着睡觉!”离渊说完,就傻傻的笑了下,再那边把电话给挂了,最后这声笑,让墨菲在一旁心中冷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