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强词夺理,还满带着责罪的意味。
厉青寒气得须发倒张:“臆测之词,作不得数!”
宋越冷然:“是你这徒弟所行太过逆常,怨不得人猜疑!”
厉青寒不擅与人争执,气得打噎,转而望向一直沉默的李别鹤:“李师兄,你来评评这个理!”
李别鹤一脸的黯然,摇摇头道:“惭愧!教出苏星沉这样的逆徒来,我真是无颜师门!此事容我避嫌,就听凭师弟和宋师兄决断吧。”
“不错!”宋越立刻接了话:“此刻我有话要问云卿,厉师弟最好也避避这个嫌!”
厉青寒险些跳起来:“凭什么!”
宋越不理他,只问洛云卿:“你素常极有分寸,苏星沉的修为你也清楚,因此这事单是鲁莽两字解释不清,我也不信!你最好另有说辞,要不别怪我这师伯不容情面,要禀明掌门,治你勾结逆徒,背叛师门之罪!”
洛云卿垂着眼道:“其实弟子找见苏星沉的时候,他已受了不轻的伤,弟子自忖能敌得过他……”
“这话也作不得数!”宋越打断他:“没半个人证在场,还不是由得你说!”
“啪!”厉青寒动了真怒,抬手一拍,一张花梨大案就被拍得粉身碎骨,他指住宋越的鼻子骂道:“你这哪里是问话,分明就是打破鸡蛋挑骨头!”
宋越蹙眉:“我是你师兄,你还有点规矩没有!”
厉青寒抽剑在手:“别废话了,先出来跟我打一场!”
宋越脸色发黑:“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只会动手,不会动口!”厉青寒催他:“来来来!就打一场!咱们手下见真章,我要赢了你滚蛋!我输了,有什么罪名,我都替我徒弟领着!这样够公平了吧!”
滚蛋两字说得宋越脸色黑里透青,青里又透红,他最后仍然扭过脸去:“打斗伤和气,再说我凭什么要陪你胡闹!”
……
韩吟一直默然旁观,看到这里,感觉像有一群乌鸦嘎嘎乱叫着从她头顶飞过。
她憋着笑,忽然插口道:“我看见了!”
殿上众人一愕。
宋越转眼打量她,仿佛在估量她的身份。
厉青寒问她:“你看见什么了?”
“看见你们说的那个苏星沉从天上摔下来,洛师兄也重伤昏迷,我赶去查看洛师兄死活的时候,他就没了影踪。”
洛云卿扫了她一眼,随即垂下了眼。
韩吟若无其事,她可没有说谎,只是把陆续发生的事情放在一块说,省去了其间的时差,让人以为她看见了全部过程。
厉青寒笑起来:“有人证在此,宋师兄还有何话可说?”
宋越紧盯住韩吟:“你说的可是实话?”
韩吟坦然的与他对望:“没有半字虚言!”
宋越冷哼一声:“你是洛云卿带上山的吧,自然替他说话,那也作不得准!”
厉青寒目光一变又扣剑在手。
韩吟抢先一礼:“说什么师伯都不信,这样吧,我就问师伯一句话,洛师兄要没将遇上苏星沉的事情飞书回报,师伯就不知此事吧。”
将这世上发生过的事情全数推演于心,那是飞身成仙后才有的神通。
宋越很不情愿的答了一句:“当然!”
韩吟一笑:“那事情不就清楚了!洛师兄要真有心帮那苏星沉逃月兑,找见了也只当没看见,瞒着不报,岂不省事?”
厉青寒回过味来:“不错!云卿还没有傻到多此一举,画蛇添足的地步!”
这点宋越确是没有想到,被说得语噎,半晌才拂了衣袖,冷哼道:“好罢!就算他没有同苏星沉那逆徒勾结,但擅作主张逞强独斗,以至让那逆徒破围逃去,仍然大错当罚!”
厉青寒气得又要跳起来。
韩吟知道他不会斗嘴,再次抢先,前踏一步,笑吟吟问道:“师伯,是出去拿人的那些师兄师姐全数都要罚么?”
宋越一怔,悻悻然道:“他错了,自然只罚他!”
“这样啊!”韩吟就垂了眼,轻扯了扯洛云卿的衣袖道:“那师兄你下回要再遇见这种找人的事,可得记得出工不出力,只要出了师门,随便往哪一晃,游山玩水也好,闲逛闹市也罢,总之别再这么拼命找人了,要不到头来仍是吃力不讨好,没找见人你没有过错,找见人你倒要受罚。”
她这番话声音压得极低,语气又极为天真烂漫,仿佛是在同洛云卿悄悄私语,偏偏殿上每个人都听见了,厉青寒按捺不住,拊掌大笑起来,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别鹤,眼里都露出了一抹笑意。
宋越脸面挂不住,再无心追究洛云卿之事,只冷哼一声道:“师伯师兄,你喊得倒是顺口,可惜咱们九玄门里没有你这么个人!”
说着就喝斥她道:“还不快去!修仙灵地,岂容你这等凡俗之人嬉闹驻留!”
韩吟被他这么一喝,再抬起眼望向众人时,目光里摇晃的就全是盈然水光。
洛云卿素知她的无耻脾性,只是黑线了一下还未怎的,厉青寒却深觉宋越为人刻薄寡思,竟连小女女圭女圭都这么欺负,再兼着方才之事对韩吟心生好感,看不得她此刻的委屈模样,当即扬声护着她道:“忘了回禀师兄,你来之前我已将这女女圭女圭收作徒弟,她如今也是咱们九玄门里堂堂正正的一名弟子!”
此言一出,韩吟自然无限欢喜,立刻就伸手牵了厉青寒的衣袍,仰起望他的脸上满是孺慕之思。洛云卿原本也微然而笑,替她欢喜,但看见她这神情后,立刻就敛了笑意,开始怀疑自己引她入门,这事究竟是好是坏。
除却他们,宋越与李别鹤对望一眼,都是讶然。
宋越沉了脸道:“厉师弟,你一年前说过不再收徒的话!”
厉青寒斜睨着他:“不好意思,我看见这个孩子心里欢喜,偶尔食言一回也没什么要紧。”
李别鹤微微沉吟:“这可不是顽的事,师弟要慎重。”
厉青寒一笑:“想好了,师兄放心。”
李别鹤就看了韩吟一眼,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宋越冷哼一声,拱拱手道:“那就恭喜师弟了!不过做师兄的还要提醒你一句,内门弟子要的是资质与悟性,两年后她若是没有达到入窍的修为,那你俩这辈子就注定成不了师徒!”
他说着就拂袖而去,倒是李别鹤觉得闹成这样有伤同门和气,不禁劝了一句:“宋师兄就是这种脾气,师弟你别往心里去。”
厉青寒与李别鹤关系还好,自然不好驳他脸面,含糊应下了,李别鹤这才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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