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是个让人感伤的词。
有些事、有些情景,如果其中的某一部分稍微替换一下那将多么完美。
譬如说此处时此刻,若是给出回应的是什么路人甲乙丙天天自当感激涕零,总算有人能听到她的心声,总算结束了这苦逼的小透明日子,总算有那么一点点存在感,总算从彻头彻尾的戏外人进化成龙套君。
遗憾的事造化弄人。
开口说话的是库洛洛,猎人世界的头号恐怖份子。
鲁迅先生说的对,阿Q精神深入国人内心,挥之不去。
天天讪笑:巧合,一定是巧合。
库洛洛也算给力,毫不含糊的破灭了某只最后的妄想,双手环到胸前,沉声道:“不是巧合。”
天天腿软之,条件反射的想要施展来到这个世界学会的拿手绝技——跑路。方才那必死的决心早就被抛之脑后,可怕永远不是死亡,而是等待死亡的那个过程。面对面的存在永远比想象来得震撼,库洛洛的气场真的强大到无话可说,尤其是穿上标准装备的他,明明比信长窝金一类长得清秀多了,却让人无端的感到害怕。
可惜才刚刚起了心思又遭了一记晴天霹雳。
库洛洛似乎想起了什么,径直走向窗户边的沙发,一边走一边说:“你还是不要逃跑的好。”
他的语气很随意,就像平日里让派克给他带包茶叶一般,听到天天耳中却如同圣旨一样威严,挣扎了半晌愣是没敢再移动半步。
潜意识里总觉得如果这时候她敢妄动那么库洛洛也就敢毫无顾忌的一招秒杀她。
库洛洛说完便坐了下去,身子陷入软软的沙发之中,食指和拇指捏住领口微微一扯,随意的散开:“嗯,果然还是有点奇怪。”库洛洛偏过脑袋枕在撑起的左手之上,目光在门的四周来回游走,“告诉我你现在准确的位置。”
团长那人,你那自然不过的表情里实在没有类似“奇怪”的存在。
巧的是天天似乎对“骨气”这东西有些认知障碍,几乎没有丝毫的抵抗便乖乖答道:门的左边,壁画下面。
随着她的话语,库洛洛的目光也准确的盯了过来,那严肃的模样仿佛正能看见点什么来着。
库洛洛没有马上开口,而后拿起茶杯握在手中晃了晃,而天天的小心肝也跟着这茶杯晃来晃去没个着落。就像以前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去谈话一般,拘谨的站在一旁,垂着脑袋,目光绝对不会高过对方的胸口,留意着对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紧紧握起的拳头里是湿湿的冷汗,就生怕人家一开口就来一句:“请你的家长来谈谈吧。”
许是如此的沉默让天天大脑有些缺氧,没头没脑就冒出一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呆在这里的,只要一找到方法我立刻马上离开!
越说这脑袋还埋得越低,全然忘了别人压根看不到她。
“唔。”库洛洛点点头,“果然是没办法离开。这样吧,先来说说你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高……一开口天天便意识到,完了,被阴了,硬生生的转了个弯,搞……搞什么啊……那天玛琪不是说了么,我是跟着飞坦窝金来的……
这话题转移的很没有技术含量。
库洛洛拆穿的也很干脆:“你说谎。”
天天闭嘴,果然不应该在推理神人的面前撒谎。
好在库洛洛似乎没有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那说说你现在的情况吧,我总得有个谱。”
天天欲哭无泪,拜托不要在推理出那么多真相之后还把话说得这么无辜好不好!
然而现在的她连吐槽的勇气都没有,唯有乖乖的回答:幽魂一只,无危害、无能力、无存在感。
“你说离不开具体是怎样?”库洛洛接着问。
以这房子为圆心,半径最多一百米的范围。
“为什么要跟着飞坦和窝金回来?”
我有意识之后首先看到的人就是他俩,好奇就跟来了。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找到原因速速离去。
“有头绪了?”
应该和这个屋子里的某样东西或者某个人有关。
“然后呢?”
啊?
一问一答的模式到此诡异的结束,库洛洛的食指在嘴唇上方轻轻磨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见他久久不语,天天却有些憋不住了,这个问题她必须问,立刻问,其实从对话开始那一瞬间就应该马上提出来!
你不对付我了吗?
库洛洛微微一愣,而后反问:“我何时说过要对付你?”
你那天不是告诉玛琪说有办法对付我吗?天天甚是委屈。
“嗯。”库洛洛回道,“我只说有办法而已。”
……
这个可以称作自作多情吗?
天天还在迥然,库洛洛却淡淡挥了挥手:“好了,你出去吧。”
咦?和他交谈的短暂片刻中,天天不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转得太过缓慢,纵使无法跟上他的节奏。
库洛洛放在杯子,起身:“有了明确的头绪需要帮忙可以告诉我,我或许会做点什么。现在,我要洗澡了,你先出去吧。”
说着,缓缓月兑下黑皮大衣,挂在一旁的衣架上,准备月兑里面的衣服之时又停了下来,转向门的方向:“哦,忘了问,你需要睡觉吗?”
当然。天天回答的有些无力。
库洛洛的表情似乎有一瞬间的凝滞:“之前在这屋子里的时间你睡在哪的?”
……天天沉默了,她不敢说出真相却也不敢说谎骗他,唯有沉默是金。
而以库洛洛的智商自然能从这尴尬的沉默中找出自己想要的信息,手指抵在太阳穴上轻柔片刻而后道:“你若害怕玛琪,可以到派克的房间,她回来后有收拾过的。”
天天只觉一股热气升腾到脸颊,虽然库洛洛的表情已经非常自然,她还是敏捷的捕捉到一些东西,瞬间有些恼羞成怒:你害怕有什么被我看见么?
说完之后她马上就后悔了,都买了半天的乖怎么最后还是没憋住气。
而对于天天的忽然反驳库洛洛似乎没有觉得奇怪,索性环着双手,斜靠在衣架上,一字一顿的说道:“不怕,只是不习惯。我之前没说过要对付你,但我也没说过永远不会对付你,是吧?”
天天一个激灵,迅速甩下一句晚安果断的穿门而出。
不同于之前的若隐若现,这次她的离开库洛洛感觉的很是明显,甚至可以想象出她狼狈的模样。
那一撞之后确实改变了许多东西。
库洛洛忽然轻笑出声,偏过脑袋伸手揉乱了一丝不苟的头发,软软的刘海垂落在额头上。
果然是个有趣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