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来到了七仙门后,秦越就觉得在修炼时与以往有了些不同。他每次打坐行功时,都能感觉到有一股如同蛇形的黑气,与他体内的玄色水属真气混在一起,一同在筋脉中流转冲撞,让他感到有些疼痛。久而久之,他发现体内的筋脉竟然变得粗壮了不少,而随着这个变化,这种在修炼时的疼痛感也愈发轻了。
刚开始时,秦越觉得有些奇怪,但想到这是中期功法,便以为是属于正常的情况。后面和曹子期混熟了后,秦越也曾问过他,可曹子期也说不清楚,本就对自己的修为不甚在意的秦越干脆就不再想了。
行功一个周天后,秦越从入定中醒来,又拿出《奇门阵法》来研究。他现在必须在其中记录的众多阵法中,选出一个以自己目前的能力有可能完成,又能诛杀金丹初期修士的阵法。
按玉简中所说,阵法分低级、中级、高级和大师级四种。仔细看了许久,秦越发现,以他目前炼气中期的修为,若是仅凭用黄纸、朱砂炼制的初级阵法符,即便是布出再高级的阵法,想杀金丹修士也是做梦。
因为这种以黄纸炼制的阵法符,它所蕴藏的灵力都是由制符者灌注进去的,而且它本身能存储的灵力也很有限,根本发挥不出高等级阵法所固有的威力。
想要让中、高级阵法尽显神威的话,唯一的办法便是用高阶的五行材料来制作布阵法器。与黄纸不同,高阶材料本身就蕴藏着纯厚的灵力,再经过修士以三昧真火炼制,其中所含的灵力远非普通纸符可比。
仔细琢磨了好久,秦越基本可以确定,他要想诛杀残月教的尸魔使,起码要使用一个中级的阵法。而且,布置这套阵法的法器,至少也得是用六、七阶妖兽身上的材料炼制出来的才行。当然,没有妖兽身上的材料,用其它所含灵力相当的天材地宝也可以。
“六、七阶妖兽,那可是相当于人类金丹期的修为啊…”秦越喃喃自语着,觉得自己的头有些大了。先不说他能否找得到合适的材料,就算将材料收集够了,去哪找高级的炼器师呢?
“到时侯去问下楚逢好了,看看能不能请他帮忙想想办法。”打定主意后,秦越便躺下睡觉了。
睡着后,秦越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来到了一处混沌的空间中,像是在天上,又像是在水里,四周都是一片灰蒙蒙的看不清。他一路模索着往前走,突然,一声嘹亮的龙吟之声响起,秦越定睛望去,前方顿时变得清晰起来。
只见百丈之外,一位身穿麻衣的老者,正操纵着一柄赤红色的飞剑,与一条墨黑的巨龙在激斗。同巨龙惊人的形体相比,麻衣老者的身躯显得非常渺小,但从他镇定自若、洒月兑随意的神态间,秦越仿佛看到了一位站在墨龙面前的巨人。
就在秦越惊异不定的时候,那位麻衣老者忽然将目光投向了他,然后微微的一笑便消失了。而那墨龙在麻衣老者消失后,便张牙舞爪地向着秦越猛扑了过来!
秦越被惊醒了,但他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惊恐之色。这两个多月来,他已经做过好几次和刚才同样的梦了,每次都是在那个时候惊醒过来。没有理由,也找不到原因,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闭上眼睛继续再睡。
几天之后,秦越突然接到了试练堂的传唤。
开始,他还以为又有试炼任务,一路上还挺期待的,等他到了试练堂,看到石殿中站着的丁希也等四个人后,才知道是麻烦来了。
“秦越,你在七仙城动伤木宗的同门,可有此事?”问话的老者秦越认识,是一起去遗忘沼泽的王执法。
“禀执法,木宗的人在城内开着真气罩撞人,还先挑衅,所以我才动手的。”
“你说我木宗弟子在城里动用真气违反门规,可有证据?”站在王执法旁边的一位青衫老者冷冷的问道。
秦越一指身边木然站着的曹子期,道:“曹子期可以作证,而且当时街上还有不少人看到。”
“哼!”青衫老者冷笑一声,道:“动人的本就是你们两人,他的话能信?至于你说街上还有很多人看到,那你说他们都是谁?”
秦越闻言一愣,心里骂道:“你爷爷的,我哪知道那些人是谁啊,你这不是摆明了坑我么?”
见秦越不出声,青衫老者又道:“你和曹子期撞到人不但不道歉,反而动人,我木宗弟子虽然人多,但始终谨守同门弟子不得无故打斗的门规,一直没有还手,才让你们得意而去。”
说到这,他转头对着王执法,道:“你们水宗弟子如此狂妄,敢不顾门规约束打伤同门,王执法,你看该怎么处理?”
王执法皱着眉,似乎在考虑该怎么办,而秦越则已经完全傻了。心道:“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到这个境界也算是牛人了吧,莫非道法修为的提升还能把脸皮炼厚?看这老家伙扯起蛋来真是脸不红心不跳呢。”
秦越扭头看了看,发现曹子期虽然低着头,脸上却是一脸愤恨。再去看站在最远处的丁希也,发现丁希也也正在看着他,握着折扇的手负在身后,脸上挂着一副阴险的笑容。
“秦越,你触犯门规,本执法要按律处…”
“王执法,此事是因为弟子造成的,该由弟子受罚。”没等王执法说完,曹子期便抢先说道。
“哼!你以为罚了他你就没事了么?秦越入门不久,犯下门规还情有可原,你身为世家弟子,怎会不知道阻止他?”
水宗势弱,被别宗的人找上门来责难,王执法此时心里也是又恨又气。虽然能猜到事情的经过必然不是对方所说的样子,怎奈没有证人,他想回护也是无力。
吼了曹子期一顿后,王执法道:“为示惩戒,秦越和曹子期立即上思过崖面壁一个月,其间不得离开半步,本月月例的灵石、丹药一并扣除。”说罢,看着秦越和曹子期不动,又皱眉喝道:“还不快走,莫非还要本执法押你们上去不成?”
秦越知道这事暂时已经没办法翻盘了,便扯着一脸不服的曹子期向门口走去,临走出门前,他突然回过头用口型来对着丁希也说了三个字。丁希也看到后一愣神,接着脸色就变得一片铁青,秦越却趁他愣神的时候,迅速溜出了殿外。
“你刚才对着那家伙说了什么?”去思过崖的路上,曹子期问道。
秦越在路边扯了根野草叼在嘴里后,才无所谓的笑道:“没什么,就是再说了一遍我的那个假名字。”
“哈哈……”曹子期一听便大笑起来。
两人顺着山道的石阶,一路来到了思过崖下。这思过崖其实是一处方圆二三十丈的平台,上面布有阵法结界,每一个受罚的人进去后,都会进入到一个单独的空间里,暂时同外界完全隔绝,一直到面壁期结束。
进入结界需要开启阵门,所以这里时刻都有轮值守卫的修士,秦越和曹子期到了后,发现那个正在思过崖前小亭子里静坐的轮值修士,刚好是他们认识的,此人便是那个接引秦越入门的冰霜美人——司凝烟。
曹子期一看到白衣胜雪的司凝烟,便赶忙老实的上前躬身施礼,说道:“师姐,我们是奉王执法之命,前来领罚的,麻烦你开下阵门。”说话时,他眼睛望着脚下,完全不见了平日里一看到美女就望个不停的色相。
司凝烟扫了他俩一眼后,问道:“思过几天?”声音依然清脆动听,但语气却和她的神色一样,冷冰冰的。
“一个月。”
“嗯?王执法向来宽容,这次怎么会罚这么重?”司凝烟显然有些吃惊,这让一直注视着她的秦越,终于在她脸上看到了第二种表情。
也许是没想到一向对男子不假辞色的司凝烟会主动出声询问,曹子期微微一愣后,才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
听完曹子期充满委屈的叙述,司凝烟将目光转到了秦越脸上,略有些诧异的问道:“你竟然敢打丁希也?”
面对着这个自己见过的最美丽的冷傲少女,秦越心里始终有些紧张,看着她似乎有些发亮的目光,下意识的便答道:“我动手时不知道他是谁。”
听到秦越的回答,司凝烟脸上顿时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同时,一丝失望之色在眼中一闪而过,但这转瞬即逝的失望,却被敏感的秦越捕捉到了。
她转身面向思过崖的平台,素手在腰间须弥袋处轻轻一晃,掌心便多出了一枚小巧的玉牌。然后她举起手臂,将真气注入玉牌中,一道白光便向着平台激射而去,正打在地面一处凸起的石墩上。
嗡!的一声过后,一个笼罩着整个平台的结界便出现了,仿佛一个巨大的透明罩子罩在地面。司凝烟再次用玉牌对着结界遥遥一划,结界便打开了一个一人多高的阵门。
“行了,进去吧。”说完这几个字,司凝烟便不再出声了。
秦越和曹子期一踏进结界,阵门就立即消失不见,同时,秦越感觉到神识与外界完全断了联系。他转着头看了看,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片树林之中,而曹子期却不见了,叫了两声也没听到回应。
以秦越目前对阵法一道的造诣,他清楚现在所看到的全都是幻象,呼唤曹子期只不过是在验证一下而已。既然和想象中的一样,秦越也就不再多想了,他盘腿坐了下来,打算开始行功。然而无奈的是,此刻他竟然没法静下心来,脑子里出现的都是司凝烟刚才失望的眼神。
“她为什么会失望呢?难道她也希望丁希也挨揍?或者…是对我失望?是了,她一定以为我若是早知道丁希也的身份,肯定就不敢动手了。”想到这,秦越竟有种要出去对司凝烟解释自己并不怕丁希也的冲动。
对自己这样的反应,秦越有些吃惊,随即便摇头笑了笑,心道:“你以为你是谁啊,就见过两次面而已,她怎会为你失望?多半是她与那丁希也有什么过节,希望那厮儿挨揍罢了。”
好不容易将那道白色的倩影从脑子里暂时赶走后,秦越总算进入了入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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