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监狱文) 第三十章 起风了(下)

作者 : 蓝飏

月复黑是一种不分年龄不论职业无关地位的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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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旧是那副温文如玉的贵公子风度,浅灰色不带一丝褶皱的丝质衬衫,黑色的笔挺长裤,光可鉴人的手工皮鞋,配上整个人白的几乎病态的皮肤,浅浅的亚麻色长发和那一脸儒雅温和的笑意,怎么看,都是没什么攻击力的文弱样子……

可是,整个绝岛监狱的所有人,包括霍斯在内,恐怕都不会忽视这个男人的危险性。

云秋炀走到司徒焰身边,他没有说话,手中把玩着一个装着明黄色液体的透明玻璃瓶子,仍旧只是垂着目光,看着狼狈半跪在地上的司徒,勾着嘴角云淡风轻的浅笑着。

随着他的走进,司徒焰倒是也从之前的震惊中恢复了过来,抬起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着云秋炀,无论的他的目光还是他问话的语气,都很平静。他只是用已经开始发疼的嗓子操着变得沙哑难听的声音对眼前如同充满剧毒的蝎子一样的男人问了很简单的一个问题,“为什么?”

云秋炀仍旧在笑,那笑容仿佛就像他此刻面对的并不是中毒倒地的男人而是酒会上的名媛淑女一般,并不打算隐瞒什么的他轻声开口,流畅的声线优雅好听得跟山泉流水似的,“因为你——碍事儿了。”

原本因为那次帮自己治病而对云秋炀并没什么惧怕感的裴林同学在看见这一幕的时候猛然睁大眼睛,用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看着云秋炀一步一步走到司徒面前,又是害怕又是惊恐又是不敢置信的怔在原地动弹不得,直到他听见司徒的问话,直到他反应过来云秋炀的回答,才骤然硬生生打了个冷颤,然后控制着连续颤抖根本停不下来的身体勉强转身下意识地想往林子里面跑,可是这一次,却没那么好运……

跟着云秋炀一起过来的另外几个人中有两个人看见他跑立即眼明手快的几个箭步冲上来抓住裴林直接毫不留手地把他扯回来按在了地上!裴林的挣扎在这种强悍的力道下全部无效!转眼就被牢牢捂住的嘴巴别说是叫喊求救,根本就是连哪怕是一丁点的申吟声都发不出来!

其实,如果傻兔子在云秋炀出现之前跑进林子里的话就不会陷进这样危险的境遇里了,可是现在他成了云秋炀杀司徒焰的唯一目击者,依照云秋炀的行事作风,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他了……

司徒焰看着他们把裴林按在地上心里顿时一凉,表面上却仍旧是不动声色的。他把目光重新转回到云秋炀脸上,虽然身体难受的要命,但好歹神志和思路还是清明的,轻轻的勾勾嘴角,司徒看着云秋炀的目光没有恐惧,也毫不急躁,“你杀了我,就不怕剕跟你决裂么?”

“剕?”云秋炀怔了一下,继而嘴角温和的弧度逐渐转为淡淡的嘲讽,“你不是一直说不需要他的庇护么?那为什么在临死之前还会想用他来威胁我呢?”他说着顿了顿,俯视着司徒的目光忽然带上了若有若无的怜悯,可是配合着嘴角的弧度看起来,却是太扎眼了……“我该说你伪装的很好,还是说你变得太快呢?”

云秋炀一番话说的讥讽之极,可是司徒听着却并没有因此而受到什么影响,他固执地看着云秋炀,等着对方的回答。

云秋炀与司徒对视了片刻,似乎是觉得对于一个临死之人而言让他做个明白鬼是比较人道的,于是便微笑着回答:“没有人会放弃唾手可得的自由,他也不行。而且……在我们从绝岛出去之前,没有人会知道,是我杀了你。”

云秋炀说,“没有人会知道”……

那么,就是准备也杀了裴林灭口么?

司徒焰心里猛然就是一震,他费力仰起头与云秋炀对视的目光终于凝重起来,而倒影在他瞳孔中的男人,仍旧笑得一脸的事不关己云淡风轻……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云秋炀歪了下头,那表情那动作,无论怎么看都是相当无辜的样子,“我只是怕你太寂寞了,在黄泉路上为你找个伴儿而已。”

云秋炀说着将一直把玩在手里的小瓶子在指间灵活的转了个圈,里面黄色的液体随着瓶子被翻转竟然极快的泛起了细腻的泡沫,被晃荡出的液体像酒一样打出漂亮的水花,在不断翻滚的泡沫之中看起来竟是出乎意料的漂亮……

云秋炀擅用毒司徒焰虽没见识过却也绝对不敢小觑,光是看着那瓶不知名的液体再想想之前让自己倒下去的一阵莫名的迷迭花香就知道今天自己恐怕凶多吉少,自己都顾不过来了,至于裴林,更是力不从心……

可是说到底,即使被人硬逼进了绝岛监狱成天被剕折腾也坚强的活下来不肯低头的司徒,还是不肯就这么乖乖认命的……

虽然身体难受的要命,好歹大脑还是清醒的。他想……既然被逼到了这个份儿上,那即使放手一搏也是无妨。

现在他们就在绝岛禁区的边缘,在林子外围的裴林被捉住了,而且面临被灭口的危险。那会不会有人在暗中保护着裴林?毕竟对霍斯大概很重要的他的身份是很特殊的……

那么……要不要赌一把?

可是,如果赌输了……

他和裴林,就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此时云秋炀已经在开那个玻璃瓶子的蜜蜂瓶口了——即使对医学没有研究,光凭感觉司徒也知道那东西打开之后可能他就会直接丧命!裴林大概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即使被全面压在地上,也挣扎的分外剧烈。而制造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仍旧面带平和微笑,此刻撕开密封胶带缓慢拧着瓶子的手,抖都不抖……

没时间再犹豫了!

“我这个人讨厌寂寞。”司徒焰淡淡瞟了眼裴林的方向在一场沉默的气氛中忽然开口!他转而重新看着停下动作饶有兴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的云秋炀,把心一横,继而低哑着嗓音继续说道:“一个人死确实太孤单了。你既然要送我上路,不如先把他送走。”他说着朝裴林的方向仰了下头,也不去看听到他的话瞬间怔住的裴林的反应,只是径自说下去,“这些麻烦都是他带给我的,那就让他先在前面等我吧。”

其实云秋炀是何其精明的人,司徒焰这么一说他就知道对方是打的什么注意,他闻言似乎不经意间往林子里瞟了一眼,然后像是在对司徒表达失望的情绪一般,轻轻摇了摇头,轻松的语气里带着点放纵和玩味儿,“你还在等着奇迹出现么?那——我们就试试看吧。”

说着云秋炀漫不经心的递给桎梏着裴林的两个人一个暗示意味浓烈的温和眼神,那两个人随即就点了下头,一个人更加牢固的捂住裴林的嘴单手抓着他的手臂屈膝压在裴林后背上迫使他失去一切反抗能力,另一个空出手来的男人从兜里掏出一根极细的钢丝,动作干净利落的在转眼间就把那细得如同银线的凶器勒在了裴林的脖子上!……

然后,猛然施力!——

锋利的细钢丝转眼间就在裴林脖子上划出一条极细的血红色伤痕,但就当那条钢丝即将以不可阻挡的力量更深的陷进裴林皮肉割开喉管的瞬间,忽然两把银亮的匕首从钢丝男背后的树上被扔下来,从后面猛然扎进钢丝男的心脏的同时另外一把直接角度刁钻地切掉了他握着钢丝的一条手臂!

倒霉的钢丝男瞬间没秒了还不算,最后的结局,竟然是连尸首都是残缺不全的……

在同伴手臂平滑切口上喷出来的血溅在自己脸上的一瞬间,原本按着裴林的另一个人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后脑就已经订进去了另外一把连手柄都没有的小片刀,声音还来不急发出一声,就直接栽倒在一边……挂了。

原本以为这次自己真的必死无疑神经已经蹦到极限的裴林在脖子上钢丝的力道被撤掉,压制着自己的力道也没有了,而身上已经溅满两个男人温热血液的瞬间,松懈了全身上下的所有的神经,一下子就瘫软在了地上……

从树上跳下来的Cat看着树林外面硝烟弥漫杀意疼疼的场面好整以暇地走到裴林身边把他扶起来护在身后,看着因为自己的忽然出现而不悦地皱起眉毛的云秋炀,声音礼貌态度随意,“云少爷,您要做什么我不管。但是这个人是我要保的。这样做——可不太好。”

随着Cat的忽然出现,外面实际上已经紧张到屏住呼吸的司徒焰,终于也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

这个赌,他赢了。

Cat的出现预示着云秋炀今天一定无法再如愿把裴林灭口。如今的状况是,既然裴林死不了,而且又多了一双Cat的眼睛,那么假设现在云秋炀仍旧要杀自己的话剕就一定会知道。司徒清楚剕对自己到底是怎样的执念,所以一旦得知云秋炀杀了自己,剕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那样的话,无论他杀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这个目的因为和剕决裂就一定不会顺利进行。

而云秋炀,不是那样为达目的不顾后果的男人。

更何况,是在“他杀自己不是目的,而是为之后的某种计划铺平道路的一种手段”的这种情况下。

云秋炀闻言若有所思的偏过头看着站在林中扶着裴林的Cat,过了半晌,才微笑着漫声开口回应道:“你以为——就凭你可以拦得住我么?”

“我当然是不行。不过……”Cat说话的样子很谦逊,不仅谦逊,甚至于连礼数都是周全的……他在说话的时候微微欠身浅浅行了个礼,当他直起腰的时候,身后左右树上忽然无声无息的下来了十数名黑衣黑裤甚至连脸都是用黑纱蒙得只剩下了个眼睛的男人!他在这时再度开口,清朗的少年声音仍旧是不骄不躁的,“云少爷,这样——总可以了吧。”

这个阵仗,傻子也能看得出来Cat身后那些个人就是一直守在树林里一旦有人私自闯入就会直接下杀手的那些“影子”了。云秋炀在接到霍斯传唤的时候经常会出入这片树林,他的身手不错,以往也仔细观察过那里面的动静,可是别说看见人,就连一点人气儿根本都感受不到!如今看着他们在Cat身后忽然出现,自然也明白,今天这个人……大概真是杀不成了……

不过想一想,假如先杀了司徒而后再去灭口那只没什么杀伤性但是偏偏很碍事的兔子的话,Cat一定还是会出现的,而这样的话,他也是没办法对裴林灭口的……

这么想想,似乎没有先杀了司徒,这种决定就又变得很正确了……

毕竟,在这里,他是不想与剕为敌的。

风轻云淡的优雅笑笑,云秋炀挑挑眉轻叹口气,抬开的瓶盖重新拧上放回了长裤的口袋里,他对Cat耸耸肩,转而看了看司徒,说话的那语气不仅不带一点失落或者生气,听起来竟然像是心情仍旧不错的样子!他甚至还有心情对司徒焰调侃一句!……“司徒,你该考虑把今天定为幸运日看看哦~不过,既然如此……那,今天算你好运吧。”

这句话,其实仔细想想就能明白,在宣布今天司徒焰逃过一劫的同时,其实还有另外一个暗示味道比较浓厚,也比较危险的意思——就是说,今天之后,你小心着点,我一定还会来找你的……

他说着,率先转身向着林子的反方向走去了。从后面看来,云秋炀的背影仍旧挺拔优雅,迈出的步子仍旧平稳淡然……在从全胜的局面被人直接完全压制之后,所谓的狼狈或者恼羞成怒气急败坏这种情绪,在他身上根本就连一丝一毫的影子都找不到……

而在他身后,原本被他带来的人有些在司徒焰手下丧命,而更多的一些,眼见着忽然的变故和自家主子转身离去的样子,模不着头脑也不敢言语说反对意见的其他人,最后,也无声地跟着云秋炀的身后离开了……

原本硝烟弥漫的战场,此刻只剩下了乱七八糟横在地上的死尸和双手支撑在地上喘着粗气看起来格外狼狈的司徒焰……

………………

…………

裴林早在之前已经被其他人扶着坐在了旁边的一块石头上,脖子上细细的血色伤痕在白皙的皮肤上看起来很刺眼,扶他坐下的那个人原本是递给了他一块手卷让他捂着伤口的,可是收到这么大惊吓和刺激的裴林只是紧紧攥着那块白色的手卷,低着头瑟缩着,一动也不敢动……

随着云秋炀的走远,周围隐约一阵有一阵无的迷迭香似乎也消散了……司徒虽然身体仍旧从内到外被莫名诡异的高温灼烧得难受,但好歹是能重新凝聚起力量站起来了……他撑起身体尽量稳住重心不稳的身体进到树林里面走到裴林身边,看着脖子出血手腕也被蹭破皮了,白色衣服上还满是粘稠血迹的裴林,担心的皱起眉,声音沙哑得简直到了要让人分辨不出他说的究竟是什么的地步……“你没事儿吧?”

裴林听到司徒的声音先是攥着手卷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然后仿佛呆滞中的人回过神来那样,慢慢的活动着僵硬的脖子抬起来头来看着他,乌黑的眼睛里没有像以往那样遇到危险就泪眼迷蒙,但是里面颤动着的目光,却仿佛要碎了一样,没有恐惧,只是莫名的让人看了心疼……他缓慢的张口,努力了好多次才终于从嗓子里发出了像样的声音,但却不是以往那样被人出卖背叛之后的质问和歇斯底里。他只是开口,用有些僵硬的找不着调子的声音问了跟司徒焰问云秋炀时同样的三个字,“为什么?……”

司徒焰低头看着他,竟然也是破天荒地开口淡淡的对他解释,“我想那个人会派人保护你的。如果你活了,那我也不会死。如果云秋炀要杀你的时候没人来救你,那无非就是大家一起死的结局,谁先谁后,有区别么?”

从被莫名其妙的掳来绝岛监狱来之后,裴林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如今的他,虽然仍旧单纯干净又没什么攻击力,可到底已经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心境自然也是会随之改变的。听到司徒的解释,裴林了解的点了点头,然后释然的勾了勾嘴角。当心理的防线放松下来,刚才的惊吓和伤害以及随后在眼前看着人命被刀子收割的恐惧就接踵而来,击中沉重的情绪和打击拧成一股粗粗的绳子重重撞在神经上,让脆弱的裴林同学终于再也无法对抗身体下意识的自我保护意识,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接向后栽了下去——

Cat眼明手快的接住了后脑马上就要撞在树上的裴林。

摆了摆手,示意周围的那些手下各归各位,在十几个人瞬间无声无息的窜回树上时候,Cat弯腰把已经昏迷的裴林拦腰抱了起来。并不去管还站在一旁的司徒焰,转身就要往回走,却没想到身后一向少言寡语的男人竟然会先出声把自己拦下来——

“等一下。”

Cat慢吞吞的停下脚步,转过身,冰蓝色的猫眼微微向上挑了挑,他开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司徒焰带着剕来找自己的原因,Cat的声音有些冷淡,“有事儿么?”

司徒焰仍旧布满红血丝的栗色眼睛轻轻看了眼在Cat怀里紧闭着眼睛皱着眉毛似乎在昏睡中也仍旧很痛苦的裴林,目光暗了暗的同时出声道:“别让他再出来了。”

低头看了看裴林的样子,又看了看外面倒着的几个人,Cat沉默着了然的点了点头。

迟疑了一下,司徒最终还是把目光牢牢地放在了Cat脸上,跟那双清澈漂亮的蓝色眼睛对视着,司徒仿佛在嘱托一般的语气轻声告诉Cat,“保护好他。”

让我保护好裴林么?司徒焰,你明明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Cat哼笑一声,漂亮的猫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司徒焰,语带质问,“你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强硬的男人难得苦笑一下,耸耸肩,男人浓重锋利的眉毛被轻轻挑起,那双栗色眸子里的目光,是很确定的……“但是我有一种感觉,他始终都是信任你的。”

信任?

这个久违的字眼说得Cat忽然笑了一下,他重新看看怀里纤细脆弱的少年,总是没什么感情的冷冽蓝色瞳仁里逐渐弥漫起一种柔柔软软的甚至简直可以称之为温暖的神色来,映衬着在树林边缘还可以照射进来的温暖阳光,那颜色漂亮极了!他凝视了裴林半晌,等他再次抬起眼睛重新去看司徒焰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看裴林时的温暖还没退干净的缘故,看着司徒的眼神竟然也有了点暖暖的感觉……

“这么说来,那他也是信任你的。”Cat也耸耸肩,那神态像极了两个相互看不顺眼却又同病相怜的人在“互诉衷肠”时才会有的既释然又别扭还有几分嫉妒的神态,“要不然,今天他就不会去找你。”

闻言司徒苦笑一下,他摇摇头,也对Cat挑挑眉,那神态,颇有些力不从心的无奈味道,“可是,我没有保护他的能力。也许……你有。”

Cat这一次没有再接话,而是重新转过身,抱着裴林一步一步的消失在了密林的深处……

Cat走后,司徒焰扶着树干在裴林先前坐着的那块石头上坐下来。云秋炀没有再去而复返,而司徒焰就独自一个人待在那里,闭着眼睛一边等着体力的逐渐恢复,一边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然后忽然想到今天一早剕在关门之前忽然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如果,云在我离开的时候来找你麻烦的话,我放在你房间最下层抽屉里的一管药水,你记得要找出来,喝了它。”

想到这个,司徒脸上逐渐露出了一种格外复杂的神色……他缓慢而疲惫的睁开眼睛,目光穿越过前面几棵树的遮挡,看着D区所在的方向,神态莫测地扯起了嘴角……

原来……你早就知道的,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嗯……我想问大家的是,今天,乃买盐了么?囧

嗯……或许,有三更~!嗷呜!继续去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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