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土地爷 第十章 怕你闪了舌头

作者 : 廣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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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激带劝,付出了七窍流血、全身疼痛的代价,这久旱甘霖,总算是求来了。村里还有个神棍在忽悠自己的子民,于是赵钱片刻不敢逗留,出了塘河就告别周文,往回赶去。三人议定由银莲先给万安里降雨,然后再到江南来帮助赵钱,因为周文这儿旱情更重些。至于说蕖江两岸其他没有仙官的村子,在周文的好言劝说下,银莲也答应帮忙,只是顺位自然要靠后了。

说到这里赵钱不由想到了两个问题,于是在回家的路上他就一直不停地在思考。第一个是:这次的旱灾是不是来得有些突然?要知道所谓旱灾,就是连续若干天不下雨。可赵钱记得今年入夏以来自己回地面修炼时,还感觉不到有干旱的迹象,怎么一下子就能旱成这样?难道是蕖江上游一带的气候十分不稳定吗?

第二个问题是关于仙官的。这蕖江南北、塘河裕河流域,大大小小的村子足有数百个。江南还差些,只有裕河西岸有几个勉强称得上“里”的百户村庄,还有些零散的、更小的聚落;可蕖江以北,不但有一个居民近千户的塘口镇,便是如万安里那样数百户的大村,也有三五十个;如文山里大小的村庄,更是有百十来个。这么大一片地域,却只有周文、银莲和赵钱三位仙官;而且按周文的说法,他来这里任土地已经十年(银莲甚至更早),十年间天庭没有再给塘河流域派一名仙官,这次派赵钱来,任职的却是江南的文山里,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否意味着,一个仙官可以不只任一处地方?

其实这个问题赵钱以前就想到过。上次拜访周文,在江北看到好几个村子,没有一个比万安里更大更好的;只有一个塘口镇,现在知道也是在银莲的护佑下发展起来的。如此看来,有仙官的村镇和没有仙官的村镇,真就像亲妈养的和后妈养的一样,没法比。——确实,有个仙人在背后服务,能没好处吗?那问题是:天庭为啥要厚此薄彼,给一些村子派仙官,其他村子就不派呢?这没道理啊!

所以赵钱心里不可遏制地冒出一个想法来:这他娘的所谓天庭敕封,多半就是个官样文章!——按周文的说法,天庭连仙官的生死都不管,只记功罪,所以又怎么可能对凡人的事那么仔细,还按村派仙官的?赵钱估计天庭负责这一块的“有关单位”多半就是隔一段时间往地上一看:哦,这块地方还没仙官,那好,找个好人让他还阳,从这块地方随便捏个山河村镇的名字写在圣旨上,让游弈灵使们去办吧!

这种做法虽然看上去有些荒唐,但赵钱觉得很有可能。即使从最好的角度来看,天庭的目的,也肯定是全天下的安稳,所以眼睛不可能盯着一村一镇;可是如果任命仙官时模糊地说“某某地区什么什么神”的话,又肯定会给邻近的仙官之间埋下隐患,所以不如文件上说的范围小些、明确些,但仙官自己“越权”的话,天庭也不会管(只要不出大乱子)。这种模棱两可的做法,不正是上位者解决行政管理难题时常用的手段吗?——如果天庭任命仙官的原因并没有那么高尚,而是出于其他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的话,就更没必要做得那么细致了。所以赵钱觉得,自己这个“文山里”社神,真正的辖区,绝不只是那么一个小小的村庄。

那自己的辖区到底有多大?这——

“这就看我的本事了!”于是他挑起嘴角微微一笑,“子民就等于香火,香火就等于修为。说不得,这村庄百姓,跟银子灵石一样,也是越多越好!”

于是,除了赚银子赚灵石之外,他又给自己定下了新的目标:赚人!

既然要赚人,那敢在自己地盘上动摇人心的家伙,自然不能轻饶!

于是他赶回村里。这时正是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他模到里正赵老头家一看:果然那个自称“龙吟仙长”的老神棍正在老头家一间厢房里睡得呼声震天,旁边放着他那一套骗人的物什。赵钱辨认了一下,那柄龙纹鞘的铁剑上还有些微的灵力波动,是件法器;而那柄鬼画符的桃木剑干脆就是凡品,完全的骗人道具。这老神棍还贴身穿着一件灵甲,除此之外就连个储物袋也没有,看来确实混得挺惨。——也是,身为修士,如果在修行上还有一点希望,如果在修真界还有一点立锥之地,谁又会把时间浪费在俗世凡人身上?

所以对付这么一位“仙长”,赵钱手到擒来。虽然说起来同境界的人仙比地仙要强,而眼前这老头还比自己高一个层次,但人仙向来较为依赖法宝符箓等外物,而地仙的神通在初期却十分实用,不容小视,所以赵钱并不担心。

于是他在房间地下想了一会儿,忽然“哼哼”一声冷笑,然后就遁出地面,瞄准炕上老神棍露在被子外面那条毛茸茸的腿,一把抓住,往下就拉。想不到老神棍还挺警觉,赵钱刚一遁出地面,他就察觉到了异样,立时醒来,二话不说掐了个指决,龙纹鞘中的长剑随之嗡一声震动,继而刺啷啷月兑鞘飞出,就到了他手中。这时他还眼屎迷离胡子上挂着哈喇子呢,这一反应完全出于高度警觉下的本能,看来这老家伙战斗素养倒是有的。

不过他够快赵钱也不慢,这时他整个身子已经被赵钱拉进地里了。老家伙见周围都是土石,头顶不见天空,自己被活埋了,顿时吓得不轻,挥剑就朝脚踝上赵钱的手斩去,却听赵钱猛地一声喝道:“呔!哪来的妖人,敢斩你土地爷爷?!我一松手,你就等着被头顶九丈深的泥土压成肉末吧!”

赵钱这话纯属咋呼。他哪里把人家拉到九丈那么深了?再说就算真是九丈深,这老家伙也好歹是个炼气中成的人仙,哪那么容易就死?不过他这一声喝还是起了作用:老家伙听到“土地爷爷”四个字,陡然把剑刹住没有砍下去,嘴里问道:“土、土地?你是地仙?”

赵钱一声冷笑:“哼!你个老神棍,学了几个法术,就敢在我堂堂社神的地盘上妖言惑众?今天必要将你严加惩处!”

赵钱这些台词说得极有底气。他已经把老家伙拉到了地底下,就更没什么可怕的了。老家伙虽然成功拿到了剑,但在这地下他两眼一抹黑,连赵钱的位置都无法确定,就算他敢御剑攻击,也很难打中。而且现在赵钱一只手抓着他脚踝,他才能安然呆着土里,只要赵钱一放手,遁地神通消失,那他就得凭自己的本事返回地面了。——被活埋的滋味,可是不好受。

所以赵钱以为这老家伙一定会像上回那两个恶差似的,痛哭流涕跪地求饶。不料老家伙听了赵钱义正词严的台词,却只轻蔑地一笑,随口道:“哼,什么‘堂堂社神’,不就是靠凡人修炼的地仙嘛!那些笨蛋你骗得,我就骗不得?再说了,你说你是社神,我就信啊?这个村子已经旱了两个月了,你怎么不管?看着你的子民受苦,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堂堂社神’?”

嘿!赵钱奇了:一个混得如此之惨,在修真界都无法立足的老家伙,被我拉到了地底下,小命都捏在我手里了,居然还敢这么跟我说话?

他有些吃惊,一时没有接上老家伙的话头,就听老家伙继续说道:“不过嘛,你要是放了我,我或许可以考虑帮你想想办法,求点雨来,解了这场危机。”

“就凭你那炼气中成的修为,能施多少雨?一个茅坑都灌不满吧?难不成你还真跟龙王三太子有交情?”赵钱嗤道。

“嗨!”老家伙一晃脖子,“跟你咱还装什么蒜,龙王我当然不认识。可是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朋友遍天下,到时候找几个水行的金丹高手来,还愁没雨?实话说啊,我其实知道这一片儿有仙官,可是又见百姓饱受旱灾之苦,你这个仙官却不管,怎么能不着急?所以才出此下策,装成个骗子激你出来。不然我堂堂人仙修者,骗那凡人的几个黄白之物有什么用处?”

这番话说得赵钱又是一愣:敢情这老家伙在我的地盘上撒野,还是为了帮我呢?——你看他说这番话时,那神情,那语气,那叫个情真意切,一颗心系黎民的拳拳之心,简直可昭日月;一份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高尚情操,简直令人动容。——是啊!一个踏入仙途,炼气中成的人仙,为何不远万里,来到这个偏僻的小村庄?难道就是为了骗村民的几两银子?不!他一定有更高尚的原因,他一定有更纯粹的目的,他是要拯救村民于水火,他是要拯救咱这个尸位素餐的仙官于渎职之中啊!你说他这么无私的一个人,怎么就没人信呢?

——反正赵钱就不信。赵钱心说我两世为人,活了二十来年,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你这么脸皮厚的!见过骗子,还真没见过你这么专业的骗子!一个五六十岁才炼气中成,混得连个储物袋都没有的家伙,还好意思说自己“朋友遍天下”?你那些朋友都是债主吧!白天你看到赵老头那包银子时的眼神,跟我看到美女洗澡时的眼神一模一样,还好意思说“骗几个黄白之物有什么用”?幸亏我他娘的不是好人(这话听着咋这么别扭),我要跟周大哥似的心地纯善,说不定还真被你这两句话说得心生愧意,糊里糊涂把你放了让你给我找金丹高手去呢!

赵钱对这个老神棍彻底无语了。他心说:行,你个老家伙,骗到你土地爷爷头上来了,咱要不跟你玩玩,岂不是白瞎了你这番功夫?

于是他沉默良久,然后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唉!仙长你说的不错,我身为此间土地,眼睁睁地看着百姓受苦,却无能为力,实在是不称职啊!既然如此,就劳烦仙长请几位朋友来,帮忙施雨,以解旱灾之祸。——仙长,请!”

这个“请”字话音一落,赵钱抓着脚腕的手立即松开。老家伙身上神通消失,周围的土地一下子压了上来。千钧的力道从上下左右各个方向往里挤压着老家伙的身体,阴寒的地气也丝丝浸入骨髓。

老家伙“妈呀!”一声惨叫,却有土石立马从张开的口鼻中灌进去。老家伙“呕呕”做声,浑身上下一动不能动,原来光鲜干净的须发皮肤这时都已沾满泥土,土里的各种大小虫子在他身上爬来爬去,虽然他身为人仙不必呼吸也能活好一阵子,但光这股恶心劲已经要让他抓狂了。他艰难地掐动指决,想施法御剑搅开土石,但剑上威力不足,甫一搅开立马又被填上。他难受得要死,却不能喊不能叫,还得听赵钱鬼魂似地在耳边吹风道:

“怎么了仙长?还不走啊?莫不是舍不得小神这片热土,要将青春留在这片土地上?——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还哪有青春?那就将生命留在这片土地上吧!也挺不错的,我替赵里正谢谢你了,赶明儿我叫他把这屋子拆了,改个花圃,保证那长出来的花个顶个娇艳欲滴,有您老滋润着嘛!”

老家伙眼里露出恐惧来:他终于知道,自己惹上不该惹的人了。面前这位,可不像其他仙官,都是大忠大孝大仁大义的好人转世;相反,这家伙看人的眼光、整人的法子比自己都有过之无不及!老家伙也是久历人事的市侩之人,见风使舵,变脸比变天还快,这时便拼命眨动双眼,脸上露出一副生动无比的悔过、哀求、可怜之相来。可赵钱却浑然不管,继续阴阳怪气地吹风道:

“怎么?想说话?哎呦,我听不见哎!您想说什么?——满嘴是土不好受吧?是不是舌头重点,你就不会说话了?我也是没办法啊!我怕你舌头轻的时候,就只会骗人,所以只好给你压上点。谎话说多了,容易闪着舌头;骗人骗多了,死后要下拔舌地狱的啊!——拔舌地狱你听过没?听过你就点点头。”

老家伙脑袋极其艰难地点了点。

“嗯,好。那你想不想下拔舌地狱?要是不想你就摇摇头。”

老家伙的脑袋又极其艰难地摇了摇。

“很好!既然你对自己的所做作为都心知肚明,那我就代表天庭,罚你在这土里埋上几天!你不是说施法三天定然有雨吗?我就埋你三天!——你个老神棍,觉得你是人仙我就治不了你?告诉你!身为一方土地,只要敢在我地盘上撒野的,不管你是人是鬼是仙是妖,我都照治不误!以后你再敢到凡间行骗,先问问那是不是你爷爷我的地盘!”

说完,他毫不客气地一把夺过老家伙手里的长剑,又一把薅下老家伙身上那件灵甲,便转身遁去,临走扔下一句:“三天后我来放你,好好享受吧!”

老家伙早就泪流满面了:三天啊!他现在浑身被挤压着,口鼻里都是土,又恶心还没法呼吸,土里的虫子在他头发里钻来钻去,他感觉好像还有一只地鼠在绕着他两腿之间那玩意儿爬来爬去,似乎在谨慎地嗅着,随时都会咬上一口……

可是他哭丧着脸拼命冲周围挤眼睛,却再也没有了一丝回应。那个声音听上去很年轻的邪恶土地爷,真就把他活埋这儿走了。

赵钱当然走了,他可没兴趣欣赏活埋老头的戏份。他夺了两件法宝回到地面,把屋里那老家伙的东西席卷一空,看也不看就塞进自己的坤宝囊里,然后潜入赵老头家堂屋,翻出老头藏着的银子,又把屋里弄得一团乱。整完赵老头家,他又遁地来到村里那几个耆老家里,也是翻腾一遍,把值钱东西都拿出来卷走,边卷边哼哼冷笑道:“有自家仙官不信,偏去信那不知来路的神棍,让你们长点记性!”

干完这一切,他便回到了活埋那老家伙的地方。——他埋丫的是不假,但说要埋三天不过是吓唬丫的。三天哪!这人就算不死,也得崩溃了。那样太残忍,像赵钱这么善良的坏人,可不忍心。

于是他绕着老家伙转了一圈。老家伙这时心如死灰,眼里默默地淌着泪,指不定悔成啥样了。赵钱觉得他也应该得到教训了,于是伸手一抓老头的脚踝——

地气隔绝,土石退散,老头顿时解放。老家伙兀自一愣,还不敢相信,就听赵钱在旁说道:“老神棍,你可知罪了?”

老家伙如遇恩亲,抖了抖身子呸呸吐掉嘴里的土,仰起脖子就嚎:“我的土地爷爷呀!我知罪!我知罪!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啊!我有眼不识泰山,骗人骗到爷爷头上,我活该!我活该!爷爷您就行行好,把小老儿当个屁给放了吧!小老儿也是生活所迫,一时糊涂,以后绝对、肯定、打死也不再骗人了!爷爷呀——我的亲爷爷呀——!”

赵钱听得一阵哆嗦:俩大汉叫自己爷爷还勉强可以接受,一个白胡子老头哭爹喊娘地叫自己爷爷,还真受不了。他本来也打算放了这老家伙,于是哼了一声,扯着老家伙的脚脖子奔到村口,然后把老家伙托出地面,说了句:“看在你年事已高,本土地便不再为难你了。走吧!以后一心向善,勿再行那积恶之事!”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没想到老家伙听了这话,愣愣地呆在原地不走,面对眼前空荡荡的地面,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土地爷爷大人有大量!小老儿感激不尽!土地爷爷大人有大量!小老儿感激不尽!不过……爷爷能不能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赵钱顿时一个趔趄,差点在土里栽了个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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