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妍赶到杜氏集团的时候,已近凌晨两点。她怔怔地站着对面的,望着灯火通明的大厦,手不由地握紧了包带,深呼吸了口气。
夜已深,无数高楼安静地隐在黑暗中,而杜氏此刻却是暄闹亮堂,柔和的白光层层扩散,渐趋明亮,渐趋尖锐,刺痛她的双眼。
她踟蹰着,不知该怎么做。她懊恼当初的不坚定,若当初坚决地坦白,也不会落到这般下场,两老的热情,浩宇的温情,她都觉得重如泰山般地承受不住。
她挣扎着,纠结着,起伏的心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脚步却重得难以挪动半分。
一时恍惚,不知是站久了疲倦,还是灯光刺得她眼睛模糊。朦朦胧胧间,她好像见到杜浩宇,醉醺醺地从大门出来,不知不觉间,他的身边多了个高挑靓丽的女子,两人相偎相依,亲密无间。
她一怔,心跳如雷,惊讶得心脏快从口腔中跳出来。她难以置信地撑大眼睛,他们背着光,脸上依旧晦暗不明,视线依旧模糊不堪,看不清表情,更看不清模样。
直到女子吻上他,他微微侧了身,的唇在她的视线中无限放大,眼前突然清晰了不少,怔怔地望着他们紧搂着上了车。有那么一刻,她想追上去,脚步随之移动,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子离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她追了几十米,弯下腰喘着气,却越发沉重,萦绕在耳边的心跳声也如重拳般击打着,震得耳膜泛着疼。
等呼吸平缓了,她慢慢地顺着光,游魂般飘荡在冷清的大街上,漫无目的,脑海中全是刚才的一幕,爱意浓浓,缱绻缠绵。
——妍妍,谢谢你让我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嫁给我!
如此至情至深的言语,也只是过眼云烟,好像蜻蜓点水般,甚至激不起半点涟漪。
“妍妍……”林晴开着车,敞了车窗,侧着身子喊了她好几声,却见她恍若未闻。她今晚有个病人情况反复,所以在医院呆晚了点,深夜的回家路上,却见到妍妍独自在游荡。
无奈,林晴只好停下车,直接拽着她的手臂,将她塞进了车里。
直到狭窄空间的局促感袭来,夏妍才缓过神,茫然的眼神掉进细细打量自己的双眸中,益发懵懂无措,甚至有种今夕何年的梦幻朦胧。
“你怎么了?”林晴意识到她的不对劲,小心翼翼地询问。
夏妍木然地摇摇头,转身凝着窗外的风景,沉默不语,一心一意。
林晴自然知晓她这种逃避的心理,猜测定是出了事,却也不好再追问,收了话匣,专心致志地开车。良久,她才想起一件事,不禁觉得可笑:“妍妍,你家在哪?”
“我不想回家。”这次,夏妍倒是回答得飞快,几乎是不经思考便月兑口而出。
车内,寂静得有些渗人,皮肤都泛着微微的凉意。
林晴终究忍不住这骇人的难受,打破了这片沉寂:“那想去哪?我送你。或者,去我那坐坐?”与其让她在外游荡,说不定遭遇不测,还不如和自己回家,至少安全可靠。
“牡丹景苑。”夏妍沉吟了半晌,好不容易吐出这个地方,“小晴,麻烦你送我去那吧。”
“好。”林晴点头,踩了油门直奔牡丹景苑。
两人再次陷入无言中,弥漫的低气压笼罩着,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直到熟悉的景致,在她眼底掠过,拉回她神游的思绪。她道了声谢,就迫不及待地下车。
“我送你上……”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林晴都来不及说完整句话。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发动车子,回家。
夏妍上了楼,在卫颍的房门口按了许久的门铃,却依旧没人出来。
她不在家?今天是杜氏集团的狂欢夜,作为营业部经理的她,应该还在忙着招呼,怎么会清闲地呆在家中。自己真是傻得可以。
她转身向回家,脑海中毫无预警地闪过那一幕,一男一女唇齿相依,缠绵悱恻。顿时,一股嫌恶之感涌上心尖,她蹙紧了眉头,赌气地又回到紧闭的房门前。
她不想回家,不想见到那个人,可惜,无处可去。
也只有这儿了!
——妍妍,你终于醒了。
——我叫卫颍,你以前都喊我颍颍的。我们以前是很好的朋友,有种说法,叫闺蜜。
——你昏睡了四年,一直是我和杜少轮流照顾你。
她醒来后,卫颍是她第二个见到的人。而第一个,便是杜浩宇。只是,那个在她心上拥有很重分量的男人,却在今晚背叛了她。
也因此,她孤单一人,无家可归。
她越想越悲伤,紧紧地依靠着墙,生怕一个不稳,就重重地栽倒在地。直到全身的力气慢慢流失殆尽,渐软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虚弱的身体,顺着墙面,缓缓地滑向地面。
闷哼一声,她整个人坐在地上,盯着眼前越发模糊的焦点,眼泪如掉线的珠子般,扑簌滚落。
头渐渐地靠向墙壁,任泪水湿了整张脸,却也浑然不觉。直到包里的手机传出熟悉的歌声,她仿佛被定住般,凝着斜上方的某个点,呆愣着没有动作。
不管是谁打来的电话,她都不想接,不想让人发现她此时的狼狈。
“想你的心从未改变,依然还爱你;我的心跳,从这一刻只为了你呼吸。分离,让我尝尽相思的苦;遗忘,该如何忘记?在无人的漆黑夜晚,总会想起你,你的爱曾经那么熟悉刻骨又铭心。拥抱,我只能将你放弃;不要,让我失去你……”
在宁静的夜里,突兀的铃声,不断回荡在空旷的楼道中。不知响了多久,歌声终于停止,喧嚣转为安宁的瞬间,她好似被解放一样,重重地舒了口气。
“叮咚……”耳边响起电梯的声音。
卫颍从电梯中出来,见到她,却是猛然一怔:“妍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