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下手这么狠?还真想让你毁容不成?”林晴帮她小心翼翼地处理着伤,口中念叨着,满脸的心疼和气愤,跟刚才的冷漠截然不同。
“小晴。”夏妍小声地喊了她一下。
“干嘛?”林晴月兑口而出,语带着些微脾气,手上的力道故意加重了几分,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记住,这几天不要沾水,每天过来换药。这些药每天三次,记得饭后吃,消炎去肿的。”
夏妍欣然点头,却不敢再笑,生怕牵动了伤口。美目圆瞠,直勾勾地盯着正忙着收拾的她:“小晴,刚才我越叫你就越走,为什么?”
“我没听见嘛。”林晴头也不抬,随口扯了个理由,沉默了几秒,她伸手轻触她的脸颊,话锋一转:“你呢?你这张脸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夏妍瞥了她一眼,望向别处,心中一阵不屑的月复诽,明知故问,杜浩宇就住在这家医院,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林晴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言语中带着一丝凉意:“听说了,宸少设计杜少买了西郊的地皮,害他一无所有,还找人打断了的腿,想赶尽杀绝……”
“不会。”夏妍月兑口而出,阻止她接着说下去,“我知道,他不会,一定不会。”
“你怎么知道?”林晴冷冷一哼,忽地挑眉,“你跟他很熟?”
明知她失了记忆,明知她丢了过去,明知现在的她和赫连宸只相识短短几十天,明知提起这些她会痛,但不得不提。
因为,生怕她某一天后悔。
夏妍迟疑地摇摇头,紧咬着下唇,墨黑的眼眸中闪烁着坚定,无比坚定:“不会是他,因为我相信。”
——妍妍,你不信我吗?
——妍妍,我爱的人是你,不管以前还是现在,只要是你,就够了。
她发过誓,她相信他,全心全意相信他。
相信?
林晴嗤之以鼻,对于会害自己老婆和孩子的人渣,“相信”两个字着实太奢侈。她冷冷一笑,嘴角浮起的尽是不屑和嘲讽:“妍妍,他不值得你相信。他是什么人,你根本不知道。”
夏妍很意外她会说这种话,也很意外她的神情,感觉很陌生。她眸底隐隐而生的恨意,不禁让夏妍一怔,只是安静地睨着她,沉默不语。
林晴察觉到她的疑惑,平缓地解释着:“据说,宸少在商场上呼风唤雨,手段狠厉,杀人都不在话下,更何况是打断别人的一条腿。你才认识他多久,就整颗心都系在他身上,你还记不记得躺在病床上的是你的未婚夫?”
夏妍神色稍变,却尽量维持着原本的平静。
林晴清楚自己的话有些过火,便识趣地闭了嘴,又恰好护士来说有病人找自己,赶紧顺着台阶闪人,独留她一人在那发着呆。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值班室,她毫无意识地在漫步在医院中,周围的一切好似跟她隔绝开来,唯有小晴的几句话萦绕在耳边,久久不息。
——妍妍,他不值得你相信。他是什么人,你根本不知道。
——据说,宸少在商场上呼风唤雨,手段狠厉,杀人都不在话下,更何况是打断别人的一条腿。你才认识他多久,就整颗心都系在他身上,你还记不记得躺在病床上的是你的未婚夫?
这一切,她都明白。
可是,她就是相信他,无条件相信他。
*
杜浩宇麻醉一过,当天下午就醒了。
他不喊不闹,双眼无神地凝着自己的腿,十分平静地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也一声不吭。谁的话也不理,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这么静静的。
杜父杜母在他身边,整整守了一天,见他毫无反应,无奈地叹着气,夜入凌晨就回了旅馆,独留坚持陪他的夏妍。
黑暗中,台灯散发着微弱的光,只亮了他的脸。
苍白的脸,惨白的唇,在昏黄灯光的映衬下,染上了一层蜡黄,仿佛行将就木的老人,形如枯槁,心如死灰,憔悴得令人心酸。
夏妍紧握着他的手,眼眶红红的,泫然欲泣:“浩宇,你会没事的。医生说,只要好好做复健,就会恢复的,还能正常走路。”
——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病人的腿骨裂得非常严重,即使能恢复,也最多七八成,走路没问题,不过,可能会有点跛。
——都是你这个扫把星,为什么瘸的人不是你,却偏偏是我的宇儿?
医生的话,等于宣判了死刑,脸缓刑都没有。
杜母听到这些话,整个人几乎崩溃了,又狠狠地甩了她两个耳光,可笑的是,她连还手甚至躲避的资格都没有,因为林诚出现了,第一句话便是“下手的是宸少的人”。
所以,一切的责难,一切的凌辱,都是她咎由自取,罪有应得,与人无尤。
只是,她还想求他一句话“是或不是”,抑或者是点头还是摇头。
“浩宇,是不是赫连宸派人打伤你的?”夏妍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掌心细细地沁出了一层汗。
杜浩宇纹丝不动,眼睛都不眨一下,甚至连一个眼神的波动都没有,风平浪静得有些可怖,让人心里直发毛。
“浩宇……”夏妍小心翼翼地唤了他一声,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抖,“是不是赫连宸派人打伤你?你告诉我,好不好?”言语间,早已明显有了哭意。
然而,杜浩宇仍旧无动于衷,若不是他有呼吸,有体温,还真以为他是个不吃不喝的木头人。
“浩宇……浩宇……”夏妍沉了声,蠕动的唇幅度越来越小,声音也渐渐地微不可闻,“就当我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终究是不忍心,抑或者其他的原因。杜浩宇犹豫了很久,只闭了几下眼睛,就直接别开眼,望向别处,不去理她的伤心和难过。
夏妍如遭雷击,一下子惊呆住了,脑子嗡嗡作响。一天之内,几次打击,整个人如行尸走肉般,默默地走出病房。
身后,一丝凌厉的眸光闪过,稍纵即逝,消失在那一圈明晃晃的光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