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她不是常弘的女朋友吗?怎么又缠着海耳?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如此一来,常弘妈对朱壮壮的印象更差了。
朱壮壮咬紧下唇,做不得声。
“壮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和海耳在一起。”美迪走过来,将朱壮壮拉到一旁询问。
即使位置变了,朱壮壮一样是众矢之的。
“他约了网友去看流星雨,但是规定说每个人必须带女友,他没有办法,就让我假扮他女友。”朱壮壮轻而缓地解释。
可是自己也觉得这个解释很虚弱。
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选中了她?偏偏选中了身为他表哥女友的她?
“少来了,你这个女人,整日只会撒谎,诡计多端,装出一副憨傻的模样逗弄得常弘和海耳上当,真恶心!”付月月当即反驳:“那天我质问你会不会去,结果你却信誓旦旦地说不会,如果是正大光明问心无愧,为什么当时不敢承认,我看分明是心里有鬼,还是大鬼!阿姨,你们不要听她狡辩,她就是个奸猾女!”
认识以来一直处于打酱油性质的付阳阳此时也开了口:“也难怪,常弘哥最近一直忙着毕业的事情,无暇分身出来陪女朋友,有时候寂寞了,想和人出去逛逛,旁人也说不得什么……只是,不该是海耳,毕竟是一家人啊。”
她说话慢悠悠的,与世无争的模样,可每句话,每个字,却正中要害,让人不由得怀疑起朱壮壮的险恶用心。
如果朱壮壮此时能抬头仔细观察她,会发现虽然付阳阳五官模样和付月月相差无几,可却丝毫没有后者的急躁,浑身皆是沉静,而那种沉静,能让她的敌人胆寒。
朱壮壮没有抬头,因为她已经投有丝毫的力气去关注其他,她就呆在那里,等待着众人的审判。
是她做错了,确确实实地做错了,说什么是为了将两人的感情理清,说什么是为了对常弘更好地负责,可实际上呢,在她内心深处,也不过是为了想要奢求一晚与海耳的独处,不过是为了证明他和她曾经是有感情的,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看见人生另一种可能性一—看见后即使不能做什么,有点回忆也是好的。
她就是这么自私,完全没有想到别人的心情,完全没有想到……常弘的心情。
而此刻的常弘正靠在墙壁上,冷冷地看着周遭,虽然自始自终没有看向她,可那双眼睛,还是如冰锥一般,将朱壮壮刺得遍体鳞伤。
“常弘,你都看见了,哪里有在两兄弟之间周旋的,这脸要还是不要?”常弘妈终于忍不住了:“这样的女人,还要来做什么,尽早和她断了才是正事!”
朱壮壮低着头,满心满眼里想的都是常弘的那双眼睛,从未那样冷过的眼睛。
就在成为万人公敌时,一位护士疾步走出来,问道;“谁是海耳家属?”
“我是他妈妈。”一直沉默的海耳妈妈站了出来。
“病人一直在叫着壮壮,你们中谁叫壮壮,进去看一下。”护士小姐的这番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朱壮壮身上。
朱壮壮抬起头,眼神中充满茫然,刚想抬脚走进病房,可付月月却一把将她推开:“你还有脸进去,我不准你再去看海耳,你这个害人精,要是你还有一点羞耻心,赶紧滚,这里没人想要看见你!”
常弘妈也帮腔:“没错,我们家不欢迎你这样的女孩子,请你回去吧。”
朱壮壮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仿佛站在舞台上,周围黑暗中全是嘲弄与敌意,整个世界,只得她一人。
就在这时,旁边的常弘忽然低吼了一声:“别闹了!”
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此刻的常弘宛如家族中的长者,说出的话让人不由得臣服:“海耳现在正在重伤,想要见她,谁也别拦住。”
说完,他三两步走到朱壮壮身边,拽起她的手臂,直接拉着她走进病房。
病房床上的海耳紧闭着双目,脸色比往常更加苍白,脆弱得像是一碰既碎。他的额头,颈脖,胸,手,脚几乎都包裹着绷带一—伤势十分严重。
看见海耳,朱壮壮又想起了他坠下悬崖前那个微笑,那样揪心的微笑,一直盘旋在她的脑海。
还有漫天的流星雨,那个握手,那个夜晚,所有都交织在一起,让她无法思考。
而此刻,海耳在昏迷中又开始低声叫着:“壮壮……壮……”
那声音是那样虚弱,却那样坚持,让朱壮壮挥身微微颤抖。
“看来,他是真的喜欢你。”一直站在门边的常弘忽然开口。
朱壮壮捂住嘴,什么也说不出口。
“你呢,也喜欢他的是不是?”常弘继续问,那声音根本不像是他的声音。
朱壮壮想,常弘的声音应该是戏谑的,带着笑意的,绝对不是这种带着隔绝的疏离。
“我根本不该问这个问题,你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呢?你们背着我相约去了山上,看流星雨,多浪漫不是?如果没有出意外,会发生什么?让我想想,你们会瞒着我继续幽会,会因为内心的罪恶感与新鲜感而对彼此无法忘怀最后情不自禁,要么被我发现,要么偷偷在一起,是这样吧,朱壮壮。”常弘的声音很平静,可朱壮壮却从那里面感受到了强烈的压抑的感情。
“对不起。”朱壮壮终于落泪:“常弘真的对不起,我并没有想到会这样,我也不想事情会变成这样的。”
“你不想,我不想,海耳也不想,可是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常弘缓声道:“或许在你们心里,我才是第三者是吗?是我对你死缠烂打胡搅蛮缠让你烦不胜烦,让你失去和海耳在一起的机会,你心里是这样想的吧,朱壮壮。”
“开始或许是这样想过,可是后来,后来我的想法已经改变了。”朱壮壮解释。
“改变了?”常弘笑,这次的笑却是那样微弱:“朱壮壮,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男友?”
朱壮壮像是被鱼刺给哽住,想说话,却是刺痛无比。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有没有一瞬间,你是把我当成你男友的?”常弘问。
朱壮壮终于开了口,即使艰难,她还是开了口:“有的,当然是有的。”
这是谎话,她对常弘的感情,一向不甚明确。可是她必须说话,因为恐惧,不是因为恐惧常弘的暴力,而是恐惧他的离开。
常弘还是在微笑:“壮壮,你不懂得隐藏,你太单纯,单纯得连撒谎都不会。”
在那瞬间,朱壮壮似乎意识到什么,可是那感觉太快了,快得她无法抓住。
她抓住常弘的手,想要说什么,可是思绪混乱,什么也说不出。
而恰在这时,病床上的海耳似乎有苏醒的迹象,又开始喃喃地念起了她的名字。朱壮壮无法置之不理,便走过去查看海耳的状况,并按下了床头警铃。
再回过头看常弘时,发现他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离开。
常弘这次是生了很大的气,朱壮壮知道,同时也知道,他生气是理所当然的,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分。
她想给常弘发短信打电话,可每每拿起手机,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
毕竟海尔是跟自己在一起时受伤的,朱壮壮还是坚持每天都去医院,但为了避免造成大家的不愉快,她每次都是趁着无人时偷偷看一眼。
前几日都成功了,可偏偏在这天,当她看望完海耳准备离开时,却被海耳的妈妈拦住。
海耳妈身上有一种强势的气场,任何人站在她面前都会震慑住。
“朱/小/姐,我想跟你谈一下。”海尔妈的声音不容拒绝。
该来的总会来,这次逃月兑还有下次,再说本是自己惹的祸,就应该自己承担。朱壮壮应允了,跟着海尔妈来到附近一座幽静的茶楼。一本城
海耳妈叫来一壶上好的碧螺春,茶水澄净,入口清香。
“你们年轻人似乎都不喜欢来这种地方,嫌节奏太慢了。”海尔妈隔了好半天才以这句话开场。
朱壮壮只能微笑不语,她明白,海耳妈要说的不是这个。
又喝了半杯茶的功夫,海耳妈终于开始谈起了正事:“朱/小/姐,你知道海耳父亲是怎么去世的吗?”
朱壮壮摇摇头,她甚至连海耳的父亲去世这件事都不知晓。
没有人说过,她也从未询问过。
“先天性心脏病,在他29岁的时候去世的,这种病是家族遗传,他们那个家族的男性没有一个活过了30岁。”海尔妈的声音很平静,是一种经历过万世沧桑后的平静:“也就是说,海耳也是一样,他活不过30岁。”
这句话像是一把大锤,狠狠地击打了朱壮壮的脑袋,她顿时晕头转向,心内痛不可当。
海耳,那样脆弱的一个人,那样善良的一个人,那样聪明的一个人,可是他的生命,只有这么短暂。
老天的安排永远都是这样残酷。
她朱壮壮没有任何用处,从小到大却一场大病也没生过,多讽刺。
“海耳并不知道这件事,我也不希望他知道,他活着,就应该按照正常人一样生活。”海尔妈眼神坚毅:“可同时,我也希望他在世界上的每一刻都是快乐的,为了他的快乐,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你的意思,究竟是什么呢?”因为这个噩耗,朱壮壮脸色有点苍白。
“我的儿子喜欢你,我是看得出的,而你对他也不是没有感情,我希望你能够和他在一起,让他快乐,这是一个母亲的请求。”海耳妈缓声道:“朱小姐,请你和常弘分手,与海耳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