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着柳锦悠的脸,说不出的苍凉,她倒是情愿她哭出来,喊出来,骂出来,总好过现在的不声不响,柳寄悠蹲下抱着她,柳锦悠僵硬的身子让她心疼,柳锦悠靠在她的肩膀上,却终究不肯掉下眼泪.
大火烧了将近半个时辰,冲天的火光像是灼热的火炉,熏烤着每个人的心,火势渐渐小了,暗了,最后,化成一堆黑炭,再无其他。
屋内,那还有那人的身影,柳锦悠苦笑,这一刻,只怕是她的心也死了。
仓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柳寄悠浑身一紧,扭头看了看冷颜,冷颜的眸色也暗了。
“走。廓”
两个人对视一眼,拉着柳寄悠和那下人,匆忙闪到了远处的山坳中,居高临下可以将下面的事物看的一清二楚。
来人的首领穿着锦衣卫的官服,身后站着几十号的人,那许久不曾露面的秦家老爷也正在其中。
那群人看见这化为灰烬的小院,都是一惊,为首的那人一巴掌打在了秦老爷的脸上,秦老爷倒在地上,敢怒不敢言杰。”给你看的人你看的可真好,你就等着皇上的处置吧。“
那人愤恨的说了一声,又踩了秦老爷一脚,秦老爷唯唯诺诺的磕头送这个人走,那人对他甚是不满,临走都不肯放过秦老爷,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秦老爷望着那人骑马走开,自己才从地上站了起来,秦家的下人带着开始在那废墟中翻找,柳寄悠看了柳锦悠一眼,她的眸子散发着冷光,是柳寄悠完全没有见过的模样。
那群人翻找了一遍,最后似乎一无所获,秦老爷气的脸色发青,最后也愤愤的离开。
众人散去,这里又恢复到了最初的平静,柳锦悠的身子瘫软,跌坐柳寄悠的怀中,从怀中掏出一把精致的羊脂玉片,放在柳寄悠的手上。”替我保管好吗?“
柳寄悠点点头,柳锦悠笑了笑,不等柳寄悠问清楚的事情的经过,就昏死过了。几个人加快脚程回了陌漓的小院,陌漓看见几个人这么狼狈,也慌了,赶紧给柳锦悠号脉,片刻之后奇异的看着柳寄悠。”怎么她身上的血气全通了?“
柳寄悠比陌漓还纳闷,陌漓又彻底的帮柳锦悠坚持了一遍,最后才笑了起来。”先前她的脑袋上不是一直有血块,师傅用了好些方法都收效甚微,她自己似乎也无意去治疗,没想到这次血块全散了,她应该能说话了吧,我早就说过她的喉咙一点问题都没有,那老头子还非要跟我打赌,这次还不气死他。“
柳寄悠扯出一个笑脸,笑的牵强,陌漓疑惑的看着大家,柳寄悠也不想多做解释,只说累了,就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陌漓出门就碰见了流月和柳无念,冷颜免不了一阵解释。
无暇顾及屋外的那群人,只觉得现在累的很,拿出柳锦悠递给自己的玉片,只觉得那白璧无瑕的东西晃的自己心慌。
这个玉片上她见过,是汉王的贴身之物,小时候她好觉得好看,汉王也曾拿下来借她看过,这玉片在阳光之下几乎是透明的,所以柳寄悠的印象很深刻。
汉王,汉王……
每一件事情几乎都牵扯到了这个名字,他已经十年了,可是他留下的东西却远没有消散,每一个都因为他一再的受着牵扯,她是,柳亦轩是,没想到连柳锦悠都逃不过。
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那顶天立地的男子,为何会到最后成为了这般模样?
长叹了一口气,太过强烈的痛苦感压制她几乎难以呼吸。
汉王与爹爹,是她的一生唯一敬仰过的一对人,她曾经多么期盼着汉王真的能履行他的诺言,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她又是多么恨,他临阵月兑逃的懦夫行为?
揭竿而起却不曾打过一仗就被围困在自己的城池中,不日就出城投降,这几乎是当年最大的笑话。
他们这些要仰仗他存活的人在那一瞬间就显得那么可笑。他们选择追随的人,在皇权面前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他束手就擒了。
皇上得意洋洋的来宣告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看见了父亲一闪而过的苦笑,那波澜不惊的面目下,在一刻也是真的疼了吧。
柳寄悠陷入了回忆中,连冷颜推门进来都没有听见,手中攥着那玉片,只觉得生疼。”爷……“
冷颜轻声唤了一声,柳寄悠回神,将手上的玉片收了起来。
冷眼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也没有开口,倒了一杯热茶端给她,柳寄悠接过,轻抿了一口。”汉王造反的事情,你知道吗?“
冷颜摇摇头,伸手抹掉柳寄悠脸上无意沾染到灰尘,想要抱住她,却不知道她会不会反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是柳蕴的大女儿,这是我妹妹,清风公子是我弟弟,我这么多年就只为了一件事,替我爹爹报仇,我的仇人就是定南王和皇上,这就是我的故事,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冷颜摇头,这些事情就算柳寄悠不说他也猜得到,柳寄悠对他并无隐瞒。
柳寄悠抬眸,望着冷颜,那眼中的冷漠让冷颜心惊。”既然你没有想问的,那唤我问,行吗?“
冷颜不吭声,拳手攥的死紧。额头冒出细细的冷汗。”那群异域人跟你什么关系?这几日你去了哪里,还有,几年前失去的消失的碧眼修罗跟你有什么关系?最后一个问题,你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是骗我,还是真的忘了?”
柳寄悠咄咄逼人,冷颜生硬的别开眼睛,不敢去看她,对峙显得毫无意义。
“你不肯说?"”爷……“
冷颜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哀求,眸色中有着难以抹去的压抑,柳寄悠看的到,却假装看不到。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冷颜方才递过来的茶杯放在了桌上。”出去吧。“
柳寄悠无力的挥了挥手,不愿多说。
冷颜沉默站了片刻,转身走了出去,听见关门的声音,柳寄悠才凄苦的笑了起来,她的坦诚相待终究也未曾换来他的如实相告。
冷颜对她,只怕远没有她想的那么重要。也是,原本就是无关的人,又怎么敢奢求太多。十几年相交的人最后都能背叛,更何况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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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悠,你终究还是幸福的,纵然那人死去,可到死,他的心中都装着你,真好……”.
*
从那日带柳锦悠回来到现在,一晃眼已经是数日过去了,柳锦悠的身子越来越好,也能开口说话,却越来越沉默。
流月有些担心,说她总是在纸上写着那些字,一遍一遍的,不哭不闹,看着正常的很,却总让人担心。
柳寄悠只说让他多注意她,慢慢就会好,流月也只能如此。
日子跟以前的一样,可终究还是不同了。
柳寄悠从那日与冷颜说过话之后,变鲜少开口了,要么是自己拿着玉片想着什么事儿,要么就是望着天空发呆,冷颜明显能感觉到,柳寄悠在疏远他,哪怕两个人仍旧住在小院里,她看见他依旧会给个笑脸,可是,感觉差了许多。
冷颜木讷,讲不出这差别在哪里,以前柳寄悠就像是时刻攒动的小火苗,想法层出不穷,时不时的还会跟他嬉闹,现在全都不会了。
甚至,上次冷颜出门给买回来早点之后,她还客气的说了一声谢谢,她面色如常,可冷颜的心理就明显觉得不舒服了。
她从不是一个客气的人,以前就算为她冲锋陷阵也未曾见她说过谢谢,她是那种天下人对她好她都觉得理所应当的人。
他知道她生气了,也知道她气他隐瞒了她,可是……
冷颜刚想开口柳寄悠就被门外锣鼓的声音引了出去。
“皇上马上就到杭州城了,快快穿戴出门迎接。”
皇上还是来了,又一次的南巡。心中强烈畅快感几乎让柳寄悠大笑出声。
柳寄悠换上男装就冲了出去,根本不管身后的冷颜跟没跟上,刻意的忽略让冷颜觉得有些心酸。
城门三里外就已经有人在迎接,定南王和杨慕辰分别站立路的两边,身后呼呼啦啦跪了一地的人,远处那明黄的銮驾已经若隐若现,渐行渐近。皇上,是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