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Ada,你别笑,我正要说你!”Barry矛头转移,将手中杂志扔到她面前,“我平常是怎么教你的!媒体很挑剔,我让你机灵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都要经过大脑深思熟虑,别因为人家说句善良话你就真以为是向着你了!你看看这上面写的,说你言不由衷整天做秀!还有,你是怎么回事,身为新人竟然曝光率这么低,整整一个星期了,我翻完所有的娱乐杂志和报纸,除了这本杂志上有个负面消息,曝光率几乎为零!”
Ada很不服气,“我已经很努力了,但凡有什么活动都积极参加,可是每次都有些大牌明星在那儿,媒体的关注全都放在他们身上,就是不拍我不采访我,我能怎么办啊。”
“你到底懂不懂媒体运作!艺人和媒体要互动,要互动!”Barry大声呵斥,又伸出手指着我,“你看人家相思,比你后来都知道,做艺人的哪个没有买通几个娱记?前段时间我让你去找《星记》的那几个狗仔,你去了没?”
“他们张口闭口就是钱,我不喜欢他们的说话方式,所以”
“你有没有脑子!做艺人谁不前期投入?他们要多少你就给!别在这方面吝惜钱,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你懂不懂!你给我明天就去找他们,好好说话,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还有,我给你接了几个通告,这星期给我好好准备,别再乱说话!”
“知道了。”Ada显得十分沮丧。
这时候菜已经陆陆续续上来,Honey不知何时已经端着水煮白菜坐到沙发上吃了。
Barry训斥得意兴阑珊,一时谁都不敢再说话。同桌的几个艺人助理,也是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动筷子。
“Barry,今天是相思正式加入我们团体的好日子,其他的还是等以后再说吧。”终究是欧天尘开口打破了这种僵局。
作为这里唯一的男性艺人都发话了,加上本身的知名度,Barry终于消了气,冲着我举起酒杯,“来,先庆祝下相思正式成为我们的成员!”
桌上顿时觥筹交错,其乐融融,连在旁边默默吃水煮白菜的Honey也一扫阴霾,兴冲冲的跑过来敬酒。
我本身酒量就不好,为表达和气,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向我敬酒,几个回合下来,我又开始摇摇晃晃了。
趁桌上一片混乱,我踉踉跄跄的跑去洗手间洗脸。
“相思你知道吗?其实我最他妈讨厌的就是萝莉形象了。”Honey也走了进来,软软的靠在门边,“可是偏偏我是个包子脸,怎么减肥都没有,家里又没什么背景,简单的说就是玩不起,所以只能听Barry的话,乖乖走这条路。”
我安慰似的拍拍她肩膀,“做艺人都有自己的无奈,要红就要付出代价。”她笑笑,“我要是有你这样的背景,我说话也会很轻松。”
我有些惊讶,“你知道我的事?”
“嘿嘿,还有谁不知道你的事?虽然大家表面上不说,可是私底下都心知肚明。Barry最喜欢的艺人就是姚安安,你抢了她应得的角色,Barry不但没拿你开涮,反而答应带你,要不是那个兰大少爷罩着,你真以为你会这么顺利么?”
我云里雾里,“其实我跟那个兰大少爷,不说你想象中的那种关系。”
Honey打了个嗝,伸出手指戳了戳我的脑袋,“我说你也真不够意思!话都挑得这么明白了你还要跟姐们儿装傻,有人可是亲眼看见兰大少亲自到C.L来找杜总,也亲耳听见他在交代《树海》女主角的事儿。嘿嘿,你不说我也明白,靠潜规则上位的确是有那么点难以启齿,不过等你在这行混久了,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羞涩啦!”
我是死鸭子嘴硬到底,“哎,你真的是想歪了。我跟兰大少确实没什么,就算我想攀上点关系人家也不肯呐。你不知道之前杂志都在疯狂报道他的生日派对吗,他穿着白衣白裤亲吻黎潇潇,天造地和金玉良缘,可想而知他喜欢的是大胸性感妹子,对我这类娇小型的不感兴趣啦!”
Honey狡黠的笑,“兰大少看起来不像是只注重外表的人。”
“哎呀,这你就不懂啦,像他那种外表道貌岸然,要么不说话,一说就不说人话的男人,其实内心都是非常闷骚的。你要是跟他没有交集还好,一旦沾上点什么关系,他非让你随着他意愿而活,若是你脑子一抽让他不爽了,你就等着倒霉吧”
我抹黑兰衍抹得意犹未尽,得意忘形,等我意识到Honey一直在朝我挤眉弄眼时,事情的发展已经到了千转百回的地步。
许久不见的兰衍,竟然与我不期而遇!
只见他从隔壁的洗手间里缓缓走出来,其中一只腿怎么看起来都行动不太利索,就像小说里写的翻云覆雨过度的表现。
他直勾勾的看着我,微微挑了眉毛,蓝色的眼睛发出剑一样的目光,似乎恨不得要将我任意切割。
我想,我天生就是喜欢受虐的,因为我在事情尚未达到不可回转的地步时,又不怕死的添了一句,“嗨,兰大少,巧啊!来日方长,谨防那个啥过度!”
兰衍整个脸都黑了,我赫然感觉头上一片乌云罩顶,我知道,我又把他给得罪了。
“巧啊,兰大少。”Honey也甜甜的打着招呼。
兰衍点了点头,如同冷风过境般冷飕飕的走了,走路的样子依旧有点奇怪。
Honey应该是晕得眼神迷离,看什么都是晃悠悠的,所以根本没发现兰衍的异样,也因此并未挑起八卦神经。
饭局结束后,大家都醉晕晕的各自happy去了,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酒店门口转悠,不知该坐出租还是厚着脸皮等等那几个助理,因为他们有替艺人开车的习惯,所以我清楚的记得有一两个滴酒未沾,只喝了饮料。等着等着,没有等到一辆车从停车场出来,倒是把欧天尘给等来了。
因为背光,他从角落里的黑影中走出来,“一个人?我送你回家。”
“不用不用。”我连忙摆手,想起他从杜平生办公室开始到刚才吃饭,看我的脸色似乎一直都没有好过,我就不禁打了个寒颤,鬼知道他会不会做出什么天杀的事情。
“是不用,还是害怕呢?”他挑了挑眉。
挑衅!赤果果的鄙视!
我这人有个很大的特点,就是从来吃软不吃硬。你若是在我面前稀里哗啦大哭一场,不管要求有多荒唐我也会感动答应,但你若要端出一副高高在上恨不得将人家踩在脚下的姿态,我就会偏偏不服输,反其道而行之。
是以,我端出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我怎么会不敢呢?我一没名气二没绯闻,若是跟你走在一起被狗仔拍到了,说不定还能沾你的光上个头条过过瘾。身为一个新人,还没出演电影就新闻满天飞,这简直就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我感谢你还来不及,何来的害怕呢!但你就不一样了,本来就绯闻缠身,现在又趁你女朋友住院疗养时和其他女人大晚上的走在一起,不知道被狗仔看到了又会写出什么样的文章呢?所以说到怕,也应该是你,而不是我。”
欧天尘显然被我的“振振有词”震住了,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却是话不对题,“谁跟你说黎潇潇是我女朋友的?”
“大家都这么说。”
“没想到你跟那些无知媒体的眼光一样。”
“别跟我说你和黎潇潇一点关系都没有,至少‘潇潇’这个称呼就证明你们不比寻常。”
他无奈的摇摇头,“我们只是大学同学,没有别人想的那么复杂。我叫她潇潇也只是习惯问题,并没有其他因素,我不认为男人对女人亲切一点就证明有暧昧关系,也有可能是纯友谊的。”
我很想回他一句“鬼扯,男人以为上了床才叫暧昧,女人却只要对方一个眼神就会想入非非”。
但是,考虑到我与他也不是很熟,又同是Barry手下的艺人,于是只好把粗话吞进了肚里,用了婉转的方式谢绝他的好意,“你同学住院应该挺无聊的,你有时间不如去陪陪她,不用浪费时间送我回家。”
他似乎完全没听懂我的弦外之音,坚持已见的说,“我白天已经去医院看过她了,现在有的是时间。而且,既然我们马上就要合作了,你也不介意抽点时间让我们两个有个磨合的过程吧。”
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我自然没有再拒绝的道理,只得干瘪瘪的点了点头。
酒店已经处于郊区位置,离兰衍的宅子并不远,走小路的话大概只要半个小时就到。欧天尘本想开车送我的,但想起他也在饭桌上喝了不少,我便本着喝酒不开车的原则严词拒绝。
于是现在的场景就变成了这样:我和欧天尘,一个寂寂无名的女人跟一个红遍全中国的偶像明星,默默无语的并肩走在漆黑的小路上。突了?”
“没有。”我简短的回答。
他忽然不说话了,气氛再次开始冷场。
我转头看他,他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彼时路灯正发出橘色光芒,映在他周身竟将他整个人勾勒得有些落寞。
其实仔细想想人家也没犯什么错,而且还是一个大明星,如此屈尊纡贵肯送我回家,我不但不感激涕零,反而像对待敌人一般横眉冷眼,似乎怎么也说不过去。
是以,我补充了句,“你堂堂一个大明星,那些粉丝连看你一眼都得想尽办法。你反倒肯降低身份送我回家,其实是我不好意思才对。”
他微微一怔,眼底闪过一抹不可捉模的神色,“师妹,你别总是把我想得像非人类。我也经历过人生的低谷期,也饱尝过许多人的冷嘲热讽,我并非生来就是大明星。”
这话勾起了我的兴趣,“你不是刚出道就演了部校园剧,大受追捧然后就一夜成名了吗?”
“那都是官方话。”他浅浅一笑,“等你红了,附加在你身上的东西就全便成好听的了。什么有天赋,高学历,书香世家,全都成为抹杀以往黑暗的方式。”
“你官网上写着日本福冈Auc影视大学表演专业毕业,爷爷是建筑设计师,曾在哈佛大学建筑系任职。父亲是美国南加州大学的心理学教授,母亲是清华大学美术系老师这些都是真的吗?”我又问。
他莞尔,“那你相信吗?”
我不说话了,心里猜到了几分。这年头,明星造假多不胜数,伪造学历和家室更是常见的一种方式。
“其实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出道前也只是个酒吧歌手,Barry有一次恰好在我所在的酒吧喝酒,所以就发掘了我。”他用着一种轻描淡写的口吻,仿佛是在诉说别人的事,“其实我那时答应他进入娱乐圈,纯粹是以为当明星就可以解决吃饭问题,根本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大红大紫。”
我唏嘘,“事实上你果然是红了,再一次证明了Barry的眼光独到。”
“Barry是我的恩人,我当初能进入C.L也是全靠他力保引荐。”他脸上浮起一抹惆怅,“所以无论我遇到什么困难,无论有多想退出娱乐圈,但最终也咬牙挺了下来。”
我点点头,“人怕出名猪怕壮,不红的时候怕公司解约,红了又怕黑.社会找上门,拉你去拍些乱七八糟的戏。”
他专注的凝视着我的脸,眼里闪过一丝不可捉模的东西,“什么众星捧月,什么璀璨明珠,这些闪光的头衔全是娱乐大众的幌子。在那些有钱人的眼里,娱乐圈只是经济的产物,女明星不过是高级妓.女,男明星只是唱戏的小白脸。他们才是控制娱乐走向的主宰,他们想让谁红,谁就可以红。如果他们想雪藏谁,那么这个人肯定就跑不掉。”
我从他大段的倾诉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时不敢多言,只得停下脚步,“那个,送到这里就可以了,谢谢你。”
他疑惑的朝周围望了望,“据我说知,前方是别墅区,你家住别墅?”绕到我跟前,我自然认得他,是兰氏的市场部经理兼任司机楚穆,也算得上是兰衍唯一的心月复。
“莫小姐,请。”他毕恭毕敬的说。
我朝商务车里望了眼,看见里面坐着个人影,顿时心生疑惑,这厮平常都是开着兰博基尼横冲直撞,今天怎么突然让别人开车了。
“师妹,这是”欧天尘用一种百思不得其解的目光在我和楚穆之间徘徊。
正在这时,车窗降了下来,探出一双幽蓝的眼睛,正慢条斯理的打量着我们。
欧天尘一副恍然大悟状,不可置信的幽幽叹口气,“师妹,原来你真住这里。”
“欧先生,谢谢你送相思回家。”车里忽然发出冷飕飕的声音。
我情不自禁的抖了抖,赫然想起白青青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你那个哥哥啊,不说话的时候,感觉给人阴风阵阵,说话吧,又感觉给人阵阵阴风啊
“既然相思已有兰大少亲自保驾护航,那我也该功成身退了。”欧天尘皮笑肉不笑的说。
兰衍不动声色的看他一眼,又将目光淡淡扫向我,“相思,欧先生这么忙,以后不要再麻烦人家了。”
我听话的点点头,对欧天尘抱歉一笑,“今天送我回来耽误了你时间,真是不好意思了。”
“不客气。”他重端出客套的模样,俨然将刚才一番“倾谈”时所营造的热络挥之而去,“那请莫小姐好好照顾自己,《树海》开拍在即,不要因为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了发挥。”
也不知他这话是有意还是无意,我清楚的看到兰衍的嘴角抽了抽。
车驶入宅子里,楚穆停好车,正要绕到一边为兰衍打开车门,他却挥了挥手,转过头看着我,“你先下车上楼吧。”
我总感觉他今天很奇怪,可又说不出来具体哪里不对,只得听他的话先下了车,独自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宅子里的时钟滴滴答答,我来回踱步坐立不安,谈不上烦躁,可心里却是无论如何都安定不下来。
好不容易过道里有了声响,很容易判断出是两种皮鞋落地时交织在一起的声音,时而沉稳,又时而清浅,虽然没有节奏可言,但却并不显得混乱不堪。
脚步越来越近,最后终于在我房间对面停下。
出于好奇,我虚开了门向对面望去,只见楚穆正仵在门口动也不动,完全遮住了兰衍房里的景象。
正值郁闷,那屋却发出了声音,依旧冷淡,但却夹杂着一抹似乎是大汗漓淋后的疲惫,“你走吧,明天再来接我。”
“可是你的腿”楚穆显得着急,向来沉稳的人,这种情绪是十分少见的。
“我说了没关系,不要再罗嗦了。“那好吧,一旦有什么事请立即打电话给我。”楚穆无奈的说,替兰衍关上了门。
在他举手投足的缝隙间,我依稀看见兰衍的脸色,似乎比刚才在车上时还要苍白几分。
“莫小姐。”就在我恍惚之间,楚穆已经转身发现了我,礼貌的道别,“你也早点休息吧。”
“等等!”,我连忙拉住他,忐忑不安的问,“兰衍他发生了什么事?”
他看我一言,欲言又止。
“兰衍他到底怎么了?”我急了,甚至能感觉我的声音都在颤抖,“我是他妹妹,我有权利知道!”
虽然我平时从不待见这个大少爷,总恨不得有人来挫挫他的锐气,也总幻想着有一天他会向我服软,可如今他那痛苦的模样真真切切的映入眼前时,我的心竟然像遭受了刀割一般难受。
楚穆叹口气,“莫小姐,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可是”
“而且兰少也有交代,不让我透露关于他的任何事。”
“我不要你透露,我自己去问!”说着,我便迈出双脚,想要进对面的房里去看看。
“莫小姐,你不理解兰少。”他一把拉住我。
“他什么都不说,你也什么都不说,你们让我怎么理解?!”
“他也是不想你徒添烦恼。”
“什么叫徒添烦恼?意思是不需要我关心?”我怒不可及,“他是认定我没心没肺,还是压根儿就没把我当一家人?”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向我做了个不好意思的手势后,就跑到楼下接电话去了。
我定定的站在过道上,这才发现原来兰衍的房间门根本就没有关好,也不知道兰衍到底在里面干什么,以至于房间敞开了条缝隙他都浑然不觉。
我蹑手蹑脚的靠近门,弓着身子偷偷的从缝隙里看去兰衍竟然依着落地窗坐在地上!
从我的视线方向来看,他正微微侧着身子,烟头的青烟在他的指缝中,缭缭绕绕地散开,将他整个人氤氲在一片烟雾中,他的眉头始终紧蹙,神情也略带痛楚,就像刚刚遭受了极大的心灵创伤,却因为现实问题而不得不劝服自己顺应。
似乎手指碰到了烟头上火星,他轻轻低呼一声,接着对着烟蒂猛吸了几口,然而还没来得及吐出烟雾,他就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对了,他是不会吸烟的,从小到大,我分明记得他说过极其讨厌烟草味。
我正想着要不要进去安慰他,心中有什么苦闷大可以向我倾述,不必学人家抽烟消愁。
然而正在此时,他竟突然转过脸来,我不由得倒吸了口气。
紧接着,那团烟雾里发出一道清冷的声音,“你在那里干什么?”行迹暴露,我只得干笑两声,“长夜漫漫,孤枕难眠。”
“哦?”他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站在那里不累吗?进来坐坐吧。”
“你还好吗?”我走进去问。
他一手撑着地,一手扶着自己的右腿,拳头紧握,刚起身一些,忽然又坐了下去,吃痛的闭上眼睛。
我很想过去帮他,可想到他向来好强,应该不愿意接受我的好意。
正在我犹豫时,他又换了只手撑地,另一只扶着自己的右腿,然后重复着刚才的动作,终于一咬牙站了起来,接着又一鼓作气几步走到酒柜旁取下红酒,到了两杯红酒放在矮几上,不过是几个简短的动作,他却做得异常艰难,连额上都渗出了点点汗滴。
我越来越担心,又问,“你的腿怎么了?”
他不回答,端过一杯酒递给我,“陪我喝杯酒吧。”
我摇摇头,“我不想喝,你是不是病了?病了就要去看医生!”
他抿了口酒,慢条斯理的回答,“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怎么不操心?!”我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分贝不觉大了几分,“我是你妹妹,你是我哥哥,我们是一家人,你叫我怎么不操心!”
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冷笑一声,“我记得我曾经说得很清楚,我不是你哥哥,你也从来不是我妹妹。”
我愣住,一股寒意从脚底渗入脊梁。
是啊,一直以来,即便我嘴上抗拒,但心里却早已把兰家当做自己的家,把兰家的人当做自己的亲人;即便这个所谓的“哥哥”向来不待见我,但我仍然期待着守开乌云见明月,期待他也能像别的哥哥爱护妹妹一样爱护我;即便如何心灰意冷如何意志消沉,但心底仍旧存在着一点点希望
而现在,似乎是有一个响亮的巴掌拍在了我脸上,我忽然间大彻大悟。
谢谢你,兰衍,你让我知道我是多么的自作多情,我的“希望”是多么的可悲。
我想,万念俱灰大概指的就是我现在的心境。
“你这么关心我”他又开腔了,语调却显得极其轻浮,“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我冷冷的盯着他,“你从来不懂什么叫爱,也从来不知什么叫情,你这样一个自负的人,竟然以为也配别人喜欢”
只听“嘭——”地一声。
他将手中的杯子重重地砸在矮几上,将我接下来的话无情湮灭。因为剧烈地震动,高脚杯中的红酒飞溅出一半撒到矮几,不一会儿便顺着沿边滴到灰色的地毯上。
“莫相思,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触及我底线?”他看着我,眼里却少见恼怒,更多的竟然是落寞。
我依然用着极冷的语调,“你不是说我不是你的谁么?既然我们没有关系,那你为什么对我的话这么介意?”莫相思!”他彻底怒了,大步并上来,突然扣住我的手腕,一把将我抵在落地窗前。
“呵呵,就算你内心不承认,可我们终究是名义上的兄妹。”我勾起嘴角,充满了挑衅,“怎么?你这样是想要乱.伦吗?”
“相思,你不要这样。”他低声的说。
我最厌恶的就是他这一点,向来不把话说清楚,总是欲言又止,喜怒无常,不让别人窥探到他一丝心绪。
“如果你不怕的话就尽管来啊,反正我横竖都是一个人,不像你,背着兰家的家业,扛着整个集团的命运。”我不怕死的刺激他,甚至解开了上衣的一颗纽扣。
“相思,不要这样,不要”他眼里带着某种渴望,然而语气里却是夹着隐隐祈求。
我继续挑衅,“怎么,不敢了?还是你”
我接下来的话还没说话,嘴巴就被那片薄薄的唇死死抵住!
我心一颤,待反应过来后拼命躲避,他却伸出手指用力扣住我的下巴,迫使我不得不吃痛的再次张开嘴。他的舌头趁机穿进来,我想要关牙咬他,可惜我的两边脸颊被他捏住后竟然丁点儿都无法动弹,只能任意他肆意的侵略勒索,
隔着薄薄的衬衫,我感觉到他炙热的体温。他急促的呼吸喷吐在我的脸上,,盛怒之下的热吻,丝毫怜香惜玉之意。
他的吻十分激烈,但双唇却是异常的冰冷。没过多会儿,他的吻迅速转移到我的下巴,一点一点地撕咬吮.吸,接着是耳垂,脖子,锁骨双手不由自主的探进我的衣领
终于,我意识到了什么,从他怀里抽出手想要推开身体的桎梏,然而他却迅速的将我反扣住,紧紧锁住我的手腕。
“不要,不要”我不断挣扎。
“是你逼我的”他意乱情迷的低喃,一只手已悄悄握上我胸前的柔软。
我身体一颤,近乎绝望的祈求,“哥哥,求求你不要,不要”
他微微一怔,忽然松手放开了我。
就在这瞬间,我没来得及多想,提起脚用尽全力的朝他腿上踹去,然后一把推开他。
我迅速的整理好衣服正要夺门而出,然而余光一扫,却看见他蹒跚的后退了一步,然后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他扶住右腿,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我心一悸,猛然想起刚才踢他的地方就是右腿,于是匆忙跑过去想要扶起他,他却一把将我推开。
“你走,你给我出去!”他痛苦的发出命令。
“我不走,我一定要看看你的腿到底怎么了!”我倔强的要拉开他的裤管。
“滚开!”
“兰衍!”
“嘭——”的一声。矮几连同上面的酒杯一起被兰衍推到,红色的液体顿时侵染着他身下的地毯,看起来悲凉一片。
我不敢再刺激他,只好狼狈的逃月兑房间,谁知刚出门口,就与正要进来的男人撞了个满怀。
“莫小姐,怎么了?”楚穆拧着眉头。
“楚穆,你快进去帮帮兰衍!快去啊!”我几乎是带着哭腔求他。
“兰少怎么了?”
“我刚才好像、好像踢到了他的腿。”
“什么?左腿还是右腿?”
“好像是右腿楚穆,兰衍的右腿到底怎么了,他是不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本来是没什么了,但医生嘱咐过决不能让他受伤。”楚穆担忧的望向屋内。
“这到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越来越不明白了。
楚穆轻轻叹口气,“既然他不愿意莫小姐帮忙,那你还是回房休息吧。”
“可是”
“我会照顾好他的。”
我不放心的又朝里面看了一眼,只见兰衍已经凭着自己一己之力做到了床上,脸色惨白神情落寞。
他是一个极其爱干净的人,现在他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汗水湿透,对他而言应该是很难受的。
我的心,隐隐泛着痛。
“楚穆,让她出去。”仿佛是咬牙切齿的声音。
“莫小姐,你还是回房吧,你呆在这里不会对他有任何帮助。”楚穆说。
我点点头,晃晃悠悠的回到自己房里,蹲下将自己的头深深埋进臂弯里。
兰衍到底得了什么病?他为什么会如此痛苦?
我的脑海里不断闪回出他那张苍白的脸和痛楚的神情,许多不好的预感也通通涌上心头。
我开始很有阿Q的精神默念,祈祷一切都并不是那么糟。
兰衍虽然看起来很痛楚,但他竟然还有力气吼我出来,由此可见他得的也不是什么绝症。
兰家这么有钱,就算兰衍得了什么疑难杂症,那也会送去世界上最好的医院医治。
兰衍被兰家视如珍宝,如果他真的有事,老爷子绝不可能无动于衷
对了,老爷子?!
我忽然想起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任何一个人跟我说过老爷子到底回来没有。
兰衍从来没提起,我竟然也从来没问过。
想到这儿,我立即起身理了理衣服,我要回兰家!
如果老爷子回来了,那他一定会告诉我兰衍的病情,就算他没回来,兰家上下这么多人,我也可以向他们打听,再不济,大不了拉下脸去找那个姑姑
就像溺水之人逮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空荡荡的心终于有了些填充物。
我立即站起身,换了套干净的衣服。
刚拉开.房门,楚穆也从兰衍房里出来了。
“莫小姐,你要去哪里?”楚穆疑惑的看着我。
“我要回兰家,这里不好打车,你能不能载我一程?”我问。
楚穆没有一丝犹豫,“当然可以。”
“兰衍呢?现在怎么样了?”
“他睡着了。”
我舒了口气,连忙感谢他,“谢谢你,要不是你的话,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又不让我照顾。”
“其实除了你,他也不愿意让其他人接近。”楚穆说,“我不会医药护理,所以每次去看医生时,都要对他连哄带骗才能让医生护士接近他。”
“每次?”显然,我在他不经意的语句中抓住了重点。
他装着不知道,故作风轻云淡,“医生说了,只要坚持配合治疗,兰少的健康不会有问题的。”
“那我应该做些什么?”我问。
“跟他相处时注意点,不要让他受伤就可以了。”
“他身体这么虚弱吗?”
“不是,医生说他的血小板太少,造血功能差,如果受了伤,伤口会很容易流血不止。”
我猛烈点头,握紧了拳头,“记住了,我绝不会让他受伤,”
他欣慰的笑了笑,“其实没你想得那么严重,而且他的问题也不仅仅在于血小板。”
我云里雾里了,“那是什么问题?”
他目光深邃,“莫小姐,有些事,知道了远没有不知道好。”
车子很快就到了兰家宅子,楚穆将我放下来后,又问了句,“其实为什么你一定要回来呢?你知道吗,兰少是因为你才不愿意回兰家的。”
我咬了咬唇,“可是如果我不回来,我就没办法知道兰衍到底得了什么病。”
“这重要吗?只要你能看到他健健康康不就行了吗?”
“当然重要,如果我要帮他,那我就得首先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楚穆叹了口气,“好吧,祝你好运。”
说罢,车子发出油门踩到底的声音,扬洒而去。
我匆匆忙忙的跑进兰家宅子,料想还没进大门,就被一个中年妇女拦了下来,“你这个孽种,你还回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快走!”
我云里雾里,定晴一看,原来是兰家唯一的女主人,也就是兰叔的姐姐,我的“姑姑”。
四年不见,她此番行头依旧雍容华贵,只不过脸上的妆容全因为泪水花了一片,看起来有点恐怖。
从小到大她虽从不待见我,但介于有老爷子保护,所以她也没对我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如今我一回家她便哭花了脸开口大骂,我隐隐觉得似乎有种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情正蓄势待发。
“爸爸呢?我要进去见爸爸!”我绕过她,径直向屋内走去,她却一把将我拽了回来。
“兰旭从来不是你爸爸,你从来都不姓兰!”姑姑扯着喉咙大喊,全然不顾平时塑造起来的贵妇形象,“兰家养你这么多年什么都够了,兰旭把你当女儿养也已经仁至义尽了。如今你若还要装模作样与兰家攀亲戚,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我挣月兑姑姑的手,“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就在爸爸面前说清楚,不要总在他背后搞这些小动作!”
她低喝一声,“实话跟你说吧,你就是进去了也没用,兰旭根本就不在家。”
“爸爸出差到现在还没回来过吗?”我急着问。
“他三天两头到处飞,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一次出差?”姑姑似乎已经慢慢平复了心情,拿出惯例的阴阳怪气的口气,“平时爸爸长爸爸短的叫得热络,结果留学回来了连家都懒得回一次,亏得兰旭为了跟你吃顿饭还特地从外地赶回家一趟。我早就跟他说了,像你这样的孽种怎么会有良心,养了纯粹浪费粮食。”
我更糊涂了,“我刚回国的那几天,爸爸不是出差在外吗?”
“你在我面前有什么好装的?”姑姑扭头偏向一边,似乎多看我一眼便会染上瘟疫,“你回来那天,兰旭也从外地赶了回来。不过兰衍告诉他,你一回国便忙着拍广告,根本没有时间回家。因为不想打扰你,兰旭听了二话没说便吩咐人买了机票,当晚飞回外地。”
兰衍?!我明明清楚的记得,那天他亲口告诉我,老爷子出差在外,所以才让我暂住他的私人宅子,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不帮助我进娱乐圈也罢,阻碍我星途之路也罢,可为什么不让我回家,连我和爸爸的关系也要加以破坏?
“怎么,还不走?”姑姑又开始冷嘲热讽,“你要知道,兰旭同情你把你当女儿,可我却从来没有把你当兰家的人。再说,如今兰家出现这种状况,如果你还有点良心的话,就不要再回来搅局了。”
我睁大了双眼看她,她却无视我的困惑,牵着嘴角问,“还是说,一直以来你在意的根本就不是有个爸爸,而单单是觑觎兰家的财产?”
“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在兰家得到什么,爸爸能给我这份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我怎么可能还会想入非非。”我连忙解释。
“哦?”她嘴角溢出一丝冷笑,“这么说,就算兰旭要留给你财产,你也不会接受?”
我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问,但觉得她的话也不无道理,于是想也没想便点头,“我不姓兰,自然没有道理拿兰家的一分钱。”
“好,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姑姑下了最后的逐客令,“你如果再不走,就不要怪我用扫帚赶你走了!”
我想了想,既然老爷子根本不在,那即便我强硬冲进去也是无济于事,权衡之下,我只好悻悻然的离开兰家。
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在马路上走,脑袋里却是混沌一片。
为什么兰衍要阻止我回家?为什么姑姑会说那么模棱两可的话?兰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