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快起床”一声粗暴的喊声传来.
钱多乐猛然惊醒,一定是他的大妈又在敲他的门了。他细眯着双眼,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随便套了件宽大的T恤,从床底抓出一只灰尘扑扑的鞋,慢吞吞的穿了起来。
“快点,你这个懒鬼!”外面又传来一声怒吼。
钱多乐已经免疫了这种声音,从他记事起,每天都会听到这种吵闹。
钱多乐走出了矮小黑暗的房门,强烈的光照的他的脸异常苍白,他不自主的撇过头去。
“看你高考累了,让你多睡会,你还真能睡!这都8点啦!看看耀阳,早就穿戴好了。怎么,还要我把饭喂到你嘴里?过来吃饭。”说完大妈将一个大大的煎蛋放到了钱耀阳,也就是钱多乐的表哥的盘里。
钱多乐拿起了一个馒头夹了几口剩菜吃了起来。
“算了,大清早的吵什么。”大伯父放下了手中的报纸,转过头,对钱多乐说道:“昨天考的怎么样,看你累的一回家就倒到床上,不过应该没问题吧。”
“嗯,题目不难。”钱多乐放下手中的馒头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那个,你的名字什么的应该没填错吧。”大伯父突然转移了话题。不过钱多乐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想起了高考前在书房的谈话。
……
“多乐呀,自从你父母去世后,你就住在我们家,虽说之前我和你大妈经常吵你,骂你,不过那都是为了你好不是吗,咱们毕竟是一家人,流着相同的血。”
“恩,伯父你想说什么?”
“咳咳,没什么,你知道你表哥耀阳,他人是很聪明的,不过总是对学习不是很上心,这回高考,嗨,怕是没什么希望啊。”说完,大伯父目光闪烁的看着钱多乐,脸有些微红。
钱多乐从未看到过伯父这个样子,他不明白大伯父说这是什么意思。
“你明天考试时,把名字写成钱耀阳吧。”大伯父似乎也觉得自己下面的话不光彩,所以有些含糊其辞,磕磕绊绊,不过还是把意思表达了出来
“什么!”钱多乐没想到伯父第一次恳求居然是这个,怪不得这半年里,他对自己变了很多,本以为是良心发现,觉得对不起死去的弟弟,原来为的是这个。钱多乐出奇的愤怒了,他紧紧的握住了拳头,指关节发白,牙关紧咬,一股血腥味充满舌尖。
大伯父在说完那就话后,终于撕破脸皮,接着说道:“我们提供给你吃穿,供你上学,没想要求什么,不过是叫你改个名字……”
“怎么改,高考凭的是个人本事,万一被抓了是要留档的!”钱多乐从未如此大声的冲撞伯父,这是关乎他以后人生的大事,是能让他逃离这个无限讨恶的家的钥匙,他不想再妥协。
从他记事起,穿着表哥穿剩的旧衣服,住在杂物房,还要忍受大妈的谩骂,钱耀阳的欺辱,大伯父十分的有钱,却不愿在他身上掏上一分,他根本不觉得这是自己的家,他时常怨恨自己的父母为什么要把自己留给这样的一家人。
“哼,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和阳阳长得很像,不会出什么篓子,而且你明年可以再考。”大伯父接着说:“你不要以为自己考上了大学就自由了,翅膀硬了!没有我们给你交学费,生活费,你根本活不下去!”
钱多乐气的有些想放声大笑,笑到眼泪流干为止。
“这就是我爸爸的亲大哥啊!”
钱多乐不再想理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他只想离开这里。
“站住!你看这是什么?”大伯父的声音突然很开心。
钱多乐阴沉着脸看了过来,一下子通体冰凉。
“户籍证明!”
没有户籍还谈什么考大学?!
钱多乐有些摇摇欲坠,不过一瞬间,他冷静了下来。
“好,我改。”
……
“放心吧,我看了三遍!”钱多乐静静的回答道。
大伯父突然有些羞愧,不过很快就把它忘却了,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不择手段并不算什么,以后对这个侄子好一点便是了。
“额,那个,咳咳,你怎么还吃这个,18岁的小伙子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来,过来吃,这里有新鲜的蛋和牛女乃,以后也不用住在那个小屋了,住左边那间客房吧,我专门让你大妈帮你收拾的!”
“爸,你吃错药了?”钱耀阳哪怕知道钱多乐帮他替考的事也不觉得有什么感激,他本来就对什么考大学不感兴趣,也对,他的脑子里,除了吃,就是玩,除了玩就是追女生,才不会管这些,怎么说也算是个富二代。
而钱多乐知道大伯父一直希望钱耀阳能成为名牌大学生,他现在的确赚了不少钱,但真正可以让他长脸的却是一种身份的认可,这就要看下一代的教育。不过很明显钱耀阳不是学习的那块料,否则他也不会想出让钱多乐替考这么危险的招数。
“胡说什么!我看你是需要管教一番了,连爸爸也敢乱说,多乐是你表弟,你也要好好对他,以前看你小,不懂事,现在也该长大了。”大伯父一脸严肃的对钱耀阳说道。
钱耀阳吓得的脖子一缩,低着头扒起饭来,怨毒的看了一眼钱多乐,不明白为什么今天父亲关心起这个烂表弟了。
“哼,看来我的决定也不赖!”钱多乐自嘲的想到。
时间来到了七月初,网站的录取信息上已经显示了成绩,钱多乐考的很好,不过这和他没什么关系了,因为那上面显示的是钱耀阳的成绩,而钱多乐的页面上成绩惨不忍睹,钱多乐甚至怀疑只要是个人随便蒙一下也比这高。只是看到那虚伪的一家子不断吹捧彼此,一阵恶心反胃。唯一的好处是,成绩颁布后,伯父对他又好了一点,更是破天荒的给了他一百元钱让他随便花!
“一百块钱随便花,真亏的这个吝啬鬼说的出口。”这样想着钱多乐还是把钱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自己的铁罐子里,他知道对于一个没有经济来源的人而言,每一分钱都是弥足珍贵的,而且这是自己的第一份私房钱!
……
“多乐啊,去看看录取书有没有寄过来。”大伯父边看着球赛便说道
这几天,他们一家又恢复了对钱多乐颐指气使的习惯,毕竟让他们对一个骂了十几年的人突然平等的说话很不舒服,钱多乐也不在意,他现在已经不知道有什么好在意了,心灵空空如也,其实这样也好,不去想它,便不会有什么痛苦。
钱多乐打开了邮箱,发现有不少邮件:很多都是祝钱耀阳考上大学的贺喜明信片,当然,还有伯父等了好几天的录取通知书。
看着上面大学的校徽,钱多乐心中一阵刺痛,久违的压抑窒息席卷而来,他觉得呼吸变得好困难,狠狠的咽了下口水暂且压下了难受,一股热流涌上眼眶,不过被他强行止住了。
“这本来是属于我的,是我的,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心不断地怒吼。
钱多乐顿了一会,抹了把脸,往身上蹭了蹭,深吸了几口气,接着拿下面几封信,他突然发现最下面一个白色的信封,看上去像一张支票——关键是上面写着钱多乐收!
钱多乐疑惑将其拿了起来,他的心像一条橡皮筋带一样绷地弹了一下。还从来没有人给他写过信。会是谁呢?在学校里他没有什么深交的朋友,更何况,这年头谁还用信交流啊。但是那封信确实是明明白白地写着这里的地址。
颤抖着打开信封,哈利看到一个盖有纹章的奇怪图案,不过接下来的内容却把他惊呆了。
亲爱的钱多乐同学:
恭喜你已经被海南大学学院系录取,请于2013年8月31日前携带入学通知书和户籍证明前来学校报到.
校长:梅方寒上
钱多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难以置信的又看了三四遍。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学校录取我,钱耀阳的那种垃圾分连三流学校都看不上,而且我根本没有报考啊。”
钱多乐想到了答案,“骗子,一定是,嗨,居然骗到了我的头上。”
这时传来了大伯父的声音“快点啊,难道还没有寄来?"
"你在干什么?在拆信里面的炸弹吗?"他自己先被自己开的这个玩笑逗乐了。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
钱多乐本想直接把信扔进垃圾桶,不过脑中还残留着那个奇怪的图案,鬼使神差的又把信藏在了怀里……
晚上,钱多乐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觉,脑子里不知为何总想着那封信,他决定明天打个电话问一下。
伯父一家都出去摆酒席庆贺了,把钱多乐留在了家里,这也使得钱多乐可以使用家里的电话。
“嘟,嘟,嘟……”电话很久都没有接听,钱多乐自嘲的想到这肯定是个骗局,说不定那些人现在已经被警察抓起来了,每年都有不少这样的事发生,那些骗子最可恶的不是骗钱,而是骗取希望,然后深深打破。
“喀”在钱多乐准备挂电话的时候,电话突然又接通了。
“喂?这里是闻道,额不,海南大学招,招生办咨询处,请问您有什么要问的吗?”
钱多乐明显愣了一下,他也搞不清自己在想些什么了,“嗯,是这样的,我昨天收到了贵校的录取通知书,可我并没有报考贵校啊。”
“啊,是这样吗?这个,哦,你再看看,我们既然给你寄了信,那说明你肯定是报了学校的。说不定是你报了,忘了。”
钱多乐一阵无语,“我报了还可能忘了,可我根本没报志愿啊”
“啊,你怎么能没报志愿啊,哦,这个,我想起来了,是这样的,因为你没报志愿,所以教育厅根据你的分数直接配给了一个,就是我们学校啦。”
钱多乐可以确定这是个骗子了,这么荒谬的话也能说得出来,他从未听说什么没报志愿的,教育部还帮你找一个,真以为这是没好社会吗?!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钱多乐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
……
“刚才有个‘觉醒者’打了电话,我好像说错话了,你说真是的,一个记忆替换术就搞定的事,还偏要搞出个假学校,烦都烦死了。没听说过一个谎言需要一千个谎言来掩盖吗,还派我这个脑子不好使的人来。”
一个邋遢的中年人靠在一个不起眼的拐角处不知道在对谁抱怨,如果你够仔细,会发现他出现的是那么突兀,无声无息的就站在那,好似从地底冒出来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