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阵的狼啸声此起彼伏,将菲天的笛声压了下来,菲天往东方一看,便又看到了千万只绿幽幽的眼珠,在黑暗的远处闪着,照亮了远方的夜空。然而菲天却觉得那眼里,含着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周围的人都惊呼出声,大家已经听说过狼群的事,只是没想到,狼群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大家不用担心!我去看看。”菲天嘴上带着轻松的微笑,翻身上马,驰向狼群。大家纵然惊异,却也没有阻拦,毕竟这事菲天已经表演过一次,并且这种惊险的事,早已经在草原传开。不得不说,这种只身入狼群的事,在草原是一件大事,不可思议的事。因此,这事被炒得越来越玄乎。
大家的眼神都集中在菲天身上,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赞赏,惊异,各种各样的表情集中于一张脸上,似乎把整张脸分成了很多个部分,每一部分在扮演不同的角色。菲天却毫不惊惧,她一直对动物有种天生的亲近感,而那群狼,那千万只绿光的眼睛,此刻都乖驯的看着菲天,当然,绝没有流口水,菲天现在丑着呢。
看着菲天过来,狼群慢慢的朝两边散开,一直走了有五六百米,菲天才看到一个人,他正坐在山崖之上,感觉到菲天过来,轻松几个翻腾,便已经到了菲天跟前,手里拿着一只奇怪的笛子,呈弯月形的笛子。那是个一身黑衣的男子,棱角分明的脸,带着那种孤单落寞的表情,此刻脸上才突然绽出一片笑容,只是肌肉力度大概没有把握好,那笑,让菲天忍不住要发笑,却还是极力压了下来。
“姑娘如此胆色,小生佩服!”声音却是相当的柔和,倒是象特意练过的,菲天这才仔细打量了下眼前这人,一袭黑色长衫,头发没有束,只是随意的飘在身后,棱角分明的脸,粗黑的眉毛,无疑是个美男,只是那双眼空洞洞的,虽然看着菲天,却让菲天觉得他看的是无穷远的一处虚空,似乎这双眸子不过是借用了他人的,那些灵动,早已经随着主人一同消逝了。
“公子过奖了,小女子不过和动物比较亲近而已。”菲天眼里依旧含着笑,话语里便带着些笑的味道。而菲天身上的香味,已经随风飘到了黑衣男子的鼻子边上,犹自粘着不愿散去,黑衣男子突然有一股莫名的感觉,那感觉,好象在草原上游荡千万里的一只独狼,这千万里之行,虽然阅人,阅动物无数,却没有遇到能触动自己神经的,只是未料到,正在他饥饿绝望之际,突然跑出一只羊来,而这只羊,却触动了狼内心的那根从未拔动的爱弦,狼不再想当狼,它想加入羊群了。
菲天看那青年呆站了很久,没有接话,菲天脸上却依然漾着笑,也没有说话。草原上的风很大,将青年青春的长发吹起来,也顺便吹起了青年的一池春水。眼前的这个姑娘,他觉得异常的神秘,随神秘而来的,当然是那种让人渴望的美丽。
“请问公子手上那个是狼笛吗?”。菲天自然是知道的,但总要打破这种僵持的局面。毕竟他是来了解“敌情”,而她衣服里,那些毒药,正在寻思着发挥作用呢。
“是的!”青年又不说话了。恼人的宁静,连风也停了,黑夜里静寂得可怕,菲天甚至觉得周围的空气都要冰冷起来了,有种抽身逃开的感觉。
“在下吴茗!请问姑娘芳名?”过了好半天,青年才挤出这句话。
“无名?”菲天月兑口而出。
“恩,吴茗!,口天吴,茗茶的茗!”青年解释了一下,其实这个名字是他临时想起来的,他是个孤儿,无名无姓的。
“失礼了,在下菲天,沈菲天!”
“菲天,好名字,芳菲天下!”青年学着别人拍了一下马屁,显然这马屁拍得极为差劲。
“公子过奖,其实是天下何处无芳草,菲天原是极平常的。”菲天内心深处,是极想过那种悠然世外,逍遥快活的日子的,便如那随处可见的小草,每天享受自然的雨露,暖和的阳光。
又是一阵沉默,菲天终是忍不住再一次发问。
“吴公子深夜赶了一群狼过来,不知是为何故?”
吴茗禁不住微笑了,这笑在草原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温暖。
“其实,这些狼,是因为听了姑娘的笛声而嚎叫的。而在下,不过是对姑娘很是好奇,因为除了我和手里这支狼笛之外,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懂狼语的人。”
菲天也笑了,露出她那洁白的牙齿,美丽的双眼,在黑暗中的笑意更浓。
“我可不会什么狼语,只是天生和动物比较亲近而已。”
“姑娘不懂狼语,这就奇怪了,看来姑娘真是天赋异禀。”
“吴公子过奖了,我从小父母双亡,然后一个人露迹迷雾山上,整日与动物为伍,当时便觉得动物相较于人,却是可爱多了。”
吴茗心里那根爱弦又被拔动了一下,而这次的拔动,那弦声却久久的在心里回荡,竟似要永无止境的响下去了,以至于他的脸部肌肉都经不住抽动了一下,那双无生气的眼中,似乎也都带了些狂热的光彩。吴茗是个孤儿,从小到大了,除了抚养他长大,并授他武艺的师傅之外,他从来没有和其他的人类打过交道。只是他的师父,早已在他十四岁那年的某一天的某一个凌晨,偷偷的去西方极乐世界享福了,留下了孤苦零丁的他,孤单无助之余,竟然和狼亲近起来,并慢慢的学会了如何与狼沟通和交流。看来这天下间,奇人异士,往往是因为被迫置于绝望之地,而产生变异的。
“这么说来,姑娘和在下的身世,到是有几许相似之处。”吴茗好不容易把自己心里的那股火弄小了点,这才平静的说道。并且看来,人有些事情是天生,比如说这种话,‘我和你一样,’一下便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大家是同一种人,当然话就好说了。又比如,一个男的,成天想和女的鬼混,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变性成女人了,因为是同一类人嘛,女人便不会防范他了。
菲天听到眼前的英俊美少年(此时菲天尚不知道自己面前站的是一个英俊盲少年)有着和自己相同的遭遇,心里突然有一股酸味(估计是水在肚子里放久了,发出了酸味)。
“难道吴公子也是从小父母双亡?”
“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父母,更不知他们是生是死,从我懂事的那一刻起,我的身边便只有师父一人,而师父是个孤僻的人,他从不与外界打交道,我们就住在这神山上,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一直到师父去世,我才见了其他人。”吴茗故意停了一会。
“然后,今天遇见了姑娘。”
菲天觉得这男子,简直是自己童年生活的一个影子,只是那时的菲天,却是非常的开心的,并且还有金鹏,彩蝶在一起,还有那只老黑猴。往昔的一切,都清晰的飘到了她的眼前,只是过往种种,再也觅不回来,就如这夜晚的风,刮过去了,就绝不会再回来,尽管,某一天,它又回来了,但绝不是才过去的那一缕风。菲天,只不过如同牵了一个飞在天上的风筝,那风筝很美,越飘越高,越飘越远,最后线断了,只留下拿着线头在地上惆怅的菲天。还有金鹏,还有彩蝶,以及师兄,师妹,师叔师父们,都随这只风筝飞走了。菲天一个人,在草原上孤独的行着。
只那么一瞬间,菲天,对眼前的吴茗,有了一种莫名的亲近感,犹如见到了久别的亲人,她忧伤的脸,不由笑了起来。两人就这样站着,聊了很久,菲天聊自己的身世,遭遇,吴茗在旁边静静的听,听得很专注,仿佛这世上便只有一人存在,吴茗也讲起自己学狼语的经历,其中有苦,却也有不少乐趣。到后来,两人竟然都轻轻的笑出声来,有点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味道,只不过这次是相逢微笑谈过去。一直到很晚,菲天觉得该回去了,既然吴茗并无恶意,她该回去告诉一下马场的人,让他们可以放心。
菲天上马,疾奔而去,远远的传过来她的声音,“明天马场有个节日,吴公子有空,一定来参加一下!”菲天是觉得吴茗该多些融入人们的生活的,这样的日子太孤单了。
“好的,沈姑娘!”吴茗欢快的答应了一声,眼睛还“注视”着菲天离去的方向,尽管他什么也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马上骑着的,会是他以后魂牵梦绕的姑娘,第一次,他觉得人生似乎有了意义,是的,希望,便是人活下去的理由,何况,这是爱的希望,这个被无数骚人墨客墨迹了亿万遍的神奇东西,只是即便是亿万遍,依然没人能搞明白它,并且,依然有无数的人为她痛苦,伤感,甚至抛了自己的生命,又有一些人,让自己的生命焕发第二春,寻回了他的第二次生命。吴茗不懂这些,他只是想夜里早点过去,黎明早点到来。而黎明却往往是珊珊来迟的,看来,这是个难眠的夜晚,对于可怜的吴茗来说,这一夜不只是难眠,还带了些痛苦和兴奋,而这些,他那些狼兄弟,是万万不能理解的,虽然他假装它们能理解,因此在它们面前罗嗦了一大堆废话,以至于到后来,他被自己的废话弄困乏了,躺在山洞的席子上,沉沉的睡着了。
(周末终于到了,一到这时候感觉却比平时要忙,所以今天就奉上一章,不过分量还不挺足的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