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鳞暴君最终还是败退了，安洁拉在这之前对他造成的冻伤并没那么容易痊愈，这种伤势在平时算不了什么，可在领主级别的战争中，却是致命的。龙鳞暴君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一点，但是，他把所有的筹码都押在了一边，想赌那个最大的可能。
在尝试了一下艾萨克的剑锋之后，意识到他已经拥有了和自己抗衡的实力，龙鳞暴君便失去了战斗的勇气。他是来坐收渔利，而不是和别人生死相搏。军团的损失可以慢慢恢复，自己的生命却是最宝贵的，受不得半点危险，活的越久的魔鬼，往往越怕死，龙鳞暴君也不例外。
就像见到安洁拉的那个时候一样，龙鳞暴君选择了撤退。作为和审判者阿里克希尔齐名的七层地狱大领主，他永远都不缺乏承认失败的勇气，和暗中等待的耐心。
带领着妖龙族打扫完战场之后，艾萨克来到安洁拉所在的峭壁之上。对于少女在战场上虚晃一枪就逃开的恶劣行为，他在心里恨得牙根痒痒，要是她肯全力帮助自己的话，未必不能把那个狡猾的龙鳞暴君留在这里。
可是正如其他的旅法师一样，安洁拉也喜欢那个见鬼的能量守恒法则，他们几乎藐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规则，可就是不愿意打破这个最基本的规则。旅法师们不喜欢破坏现有的平衡，比如现在七层地狱的大领主势力分布，他们对一种叫做“因果”的哲学深信不疑。
要是没有这一条规则的话，天知道这些四处游荡的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来。
艾萨克没有想得那么远，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思考着要如何对付这个神秘的少女。除了那块镜子之外，他还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和少女做交易的东西。难不成堂堂妖龙族的新龙王，真的要被迫卖身吗？
即使是自认为已经做好了英勇献身的心理准备，可当艾萨克登上峭壁的时候，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一下。
银发的少女慵懒地依靠在巨大的六棱雪花之上，她的脚下，两只一模一样的小魔姬并肩而立，侍奉在左右。她那女王般高傲的眼神，含情脉脉地盯着身前的绝色男子……手上那两只巨大的，某种鸟的翅膀？
联系到刚才在战场上看到的那只形状奇怪的乌鸦尸体，艾萨克内心中的某些东西崩溃了。
埃尔罗伊面不改色地翻滚着手中巨型的烤翅，让它们均匀地承受火焰的热量，一股奇特的烧烤香气充斥在空气中，配合着鸟肉上烤出来的金黄色油脂，令人禁不住食指大动。还站在一边保持姿势的伊伊和妮卡，早已经口水泛滥。
相比之下，也就只有对美食不怎么感兴趣的贝拉妮卡还保持着矜持的形象，她正坐在一边仔细地挑拣着从乌鸦翅膀上拔下来的黑色羽毛，把完整的羽毛收拢到一起，也不知道又有了什么诡计。
“在下被称为‘七层最博……学的梦魇’，可不是浪得虚名呢。”埃尔罗伊得意地拿起一只烤好的鸟翅，“尝尝味道吧，我的主人，我们的作料不太够，不过只要是您的要求，无论怎样想办法也要满足。”
“嗯嗯嗯，你是最好的仆人了。”安洁拉接过插着鸟翅的木棍，毫不顾及形象地一口扑了上去。
虽然同样都是肉食，但地狱魔族的口味一般偏向于半生半熟的，热呼呼的新鲜内脏，或者带着血的肌肉块。对于安洁拉的这种古怪口味，就连魔鬼们都很尴尬——他们是不吃这种筋肉的。
“我的主人已经恭候您多时了，艾萨克殿下。”埃尔罗伊转过身，伸出沾满油渍和作料的手，非常热情地向艾萨克走过来。
两个男人的眼神像刀子一样飞快地交汇了一下，艾萨克凶狠地瞪了梦魇一眼，埃尔罗伊则是非常绅士地微笑着，把自己的脏手继续伸到小龙王面前。
用一秒钟的时间犹豫了一下，艾萨克很果断地选择了无视对方的友谊之手，他一闪身越过埃尔罗伊，来到安洁拉面前。然而令他差点崩溃的是，从烤翅中抬起头的少女竟然也作出了同样的动作。如果说埃尔罗伊的手还仅仅是握一下的话，这一次，按照礼节可是要亲吻的！看着那只沾满油脂和酱汁的白女敕小手，小龙王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艾萨克没有洁癖，可他毕竟也在主物质位面生活过十年，从身份上来说，他还是妖龙族的新任龙王……作为魔鬼他可以无视战场的血肉横飞，但那也不代表他分不清楚什么叫肮脏。
“好吧，安洁拉小姐，你究竟想要什么？”艾萨克忍住怒气低声问。除了刚突破极限的时候，一时兴奋有些得意忘形之外，他在绝大多数时间里都能保持理智。
“我记得我说过了……”安洁拉撕下一条鸟肉，喂给两只小魔姬，顺便让她们把自己的手舌忝干净一点。她歪着头看着艾萨克，嘴角扬起一丝坏笑。
“我不会为了那块龙晶而牺牲自己的自由。”艾萨克说。
“可是你已经答应了啊。”安洁拉眨眨眼睛。
“您居然相信魔鬼的口头承诺？”艾萨克冷笑，“说出一个合理的价钱吧，小姐，我可不会为一个女人做牛做马。”
“您真高尚。”看到艾萨克瞥过来的眼神，埃尔罗伊面不改色地点头致意。
“我们梦魇一族以为强者服务为荣，无论是性别还是种族都无所谓，从不挑食。”
“合理的价格？艾萨克先生，你以为龙晶是什么？作为在审判日战争中可以围杀半神的龙族，你知道他们有多么强大吗？”。安洁拉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以为自己现在很厉害吗？一千年前，任何一条百岁的幼龙都能把你打得满地找牙。你吸收不了那块龙晶，为什么？因为你太弱小了。”
“那么，您又为何需要我这样弱小的仆人？”
艾萨克知道安洁拉说的是实话，可是，现在的世界，能和一千年前相比吗？
“你以为我需要一个打手？”安洁拉失笑，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你很有潜力，不仅仅是一块龙晶的潜力。既然你自己已经满足于这块龙晶的力量，我又何必多事呢？”
艾萨克盯着少女很久没有说话，直到两只烤鸟翅只剩下骨头架子的时候，他才开口道：
“你能让我走多远？”
“要是把你现在的能力比作这根骨头的话……”安洁拉晃了晃手上剔牙的小骨头，“我想你至少也有这两个鸡翅的潜力呢。怎么样，你相信我吗？”。
“魔鬼连自己都不会相信啊。”艾萨克自嘲地一笑，“我要和你定一个契约，如果真像你所说的样子，那我牺牲自己的自由又有何不可。龙鳞暴君都敢下这样大的赌注，难道我就不敢吗？”。
“很好，契约就不用了，我也不怎么相信那东西。你想要向前走的话，就跟在我身边吧，随时都可以离开。”
安洁拉拍拍手，站起身，她一挥手，身后的六棱雪花消失不见，化作手腕上的湛蓝色手镯。
“这里应该有一个传送门吧，可以带我们去主物质位面吗？”。
“你说老头子的那个传送门？”艾萨克皱起眉头，“谁告诉你那是通往主物质位面的传送门？那是通往死亡之域的啊。”
“是吗？”。少女挠了挠头，的确没有人说过审判者阿里克希尔的传送门通往什么地方，这也是龙鳞暴君误导的结果，让她想当然的这样认为。
“不过，你要是想去主物质位面的话，可以去寻找出现在上层地狱的召唤门。很少有巫师能够召唤七层的恶魔，但那些三四层的恶魔一直很受欢迎。我当年就是用这种方法前往主物质位面的。”
“好吧，由你带路。”安洁拉回过头看了看她的仆人和宠物，“我要离开地狱了，你们和我一起走吗？”。
伊伊和妮卡几乎是立刻就站到了她的身后，身为宠物她们即使不愿意也没有其他选择。不过看两个小家伙兴奋的摇着尾巴的样子，似乎和养熟的小狗没什么区别了。
埃尔罗伊咳嗽了一声，瞄了艾萨克一眼，在一片黑雾之中变回了原形：“我是您的坐骑啊，小姐，您这样高贵的淑女，怎能没有合适的坐骑呢？”
安洁拉并不意外地拍了拍他的脖子，一纵身跳上马背。梦魇的选择并未出乎她的意料，她这样问，只是在等待另一个人的回答。
贝拉妮卡叹了口气，拎起两捆挑拣出来的黑色羽毛：“两个小家伙还不会收起她们的翅膀呢……安洁拉小姐，一切听从您的吩咐。”
“那就一起来吧，我的家庭教师。”安洁拉笑着向她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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