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
才阖上眼,胸前麻麻痒痒,有一只手正毛手毛脚地在她贴身衣物里掏模。
迷糊中打掉那只作祟的手,没过半秒,又毛毛地攀了上来,温温热热的贴着她的肌肤,更加肆虐。
神智一点一点的回笼,眼皮沉重,粘在一起,怎样也揭不开。
四更天,林西听到隔壁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有个细碎轻轻的脚步停在她房门口,足足有半柱香之久。
他要走了!他要走了,她那个名义上的正太俏郎君要走了!
门外清清浅浅的呼吸,有着她熟悉的节奏,却似乎压抑着,不敢大力喘气,怕吵醒她。
原来,他是要不告而别,不是她想象的那样来打个招呼。
她身子僵直,神经紧绷,一直到他默然离开,才颓然地倒下,盯着床顶灰白的帐子发呆。
然后,就是小宝的神来之笔,睡梦中笨手笨脚地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突然哼了一声,那声音透着舒爽,像极压抑的申吟。
林西瞅瞅他舒展的眉头,一片霁和,只手覆上,揉乱了他一头的短发,突然慢半拍地支肘侧身,伸手往那家伙腿间一模,果然,一片湿意……
“臭小宝,又在床上画地图。”林西薄怒道。
伸手扯了他的包布,露出白生生肉滚滚的小屁屁,白花花的像刚出笼的馒头,林西掐了一把,才认命地取了干布拭干上残留的尿液,将干爽的尿布垫在他身下,手指无意间拂到小JJ,那家伙,居然还起了反应,支起小旗。
“男人,真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生物,以前上育婴课时,还听说有三维彩超拍到BB在肚皮里都雄起。当时以为是说笑,现在看来,可能真有其事。天生的本性嘛!”惊奇地研究完毕,林西感慨万端道。
感慨完,发现半边床都不能睡了,只得挤着小宝往内侧翻,睡意袭来,眼神渐渐迷离。
……
“啊……”一声惊叫,划破黎明。
神智完全清醒,林西背上都惊出一身冷汗,谁谁谁?刚才谁在模她?
低头一看,哭笑不得,因为睡姿不雅,衣襟不知道怎地敞了开来,露出大片春guang,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正探在沟壑间使劲掏弄。
“砰”地一声,门板震颤,一个人影急急地从撞开的门外冲了进来,视线在屋里扫视一圈,在林西胸前绕过,稍做停留,突然面上飞红,翻着眼仰面朝天,哧哧地喘大气。
林西飞速扯过衣襟,将胸前春guang掩上,这才讷讷指着卢医问道:“你进来干嘛?”
卢医昂着头,瘦削而尖的下巴一点,喉结轻轻滑动,淡淡地迸出俩字:“尖叫。”
然后,又砸着唇补上一句:“甘茂已经出山了,院中就我一个男人,我以为你出事。”
你进来才容易出事,哼。林西暗道。
“你不知道男女大防么?我是人妇,这事儿要是被甘茂知晓,你要我如何自处?”林西搜索枯肠,罗织着罪名。
目前形势,孤男怨女的同处一屋檐下,她得做足姿态,否则瓜田李下的,实在不好说。
要让他明白,她好歹也是节妇,他须得严守礼节。
卢医眼光慢慢下移,最后停在林西眉目之间,与她平视。
“你怕那小子误会咱们有染?还是……你是在意他的?不,这太不像你,罗衣。”他直视着她的眼,眼底涌动着什么,让林西畏惧。
林西突然有些胆怯,卢医的话,似乎含着弦外之意。特别是,“这太不像你,罗衣”这七个字,透着一种久违的熟稔。
噙着唇,背靠床栏而坐,背后有靠,让她剧烈跳动的心,稍稍安定。
“你,你到底是谁?”林西问。
卢医一怔,旋即拉了长凳坐下,离床上的林西只有几步之遥,一瞬不眨地盯着她,似乎要直直地看进她的心里,看透她的一切。
“你明明知道甘茂出山,院中只有你我与这小家伙,怎地还是不肯认?或者,你当真以为,我会相信甘茂所言,你已经神智不清?”
这时,窗外已是大亮。晨曦中,一轮红日正冲破云层喷涌而出,半边天空,尽皆染红。他的眼,映着红日,其中有某种情绪,喷薄欲出。
这更加坚定了林西的猜测,他根本不是来这荒野之地采什么稀罕药材,他可能是为她而来。她就说嘛,这不毛之地,能有什么奇异药材,引得人千里来采!
他认识落涧前的罗衣!
只是,他淡淡冷冽的眸逼视着她,让她心中不安至极,抹着额角的冷汗,林西斟酌着言词,随后把心一横,本来她就不是那个罗衣,管他们之前先前有什么纠葛,关她鸟事哇。
“不管你信与不信,反正我是真的对你没有印象。我摔到头,确实什么也不记得了。”林西迎着他的眼,不再闪避。
“我,卢医,齐国卢邑人,四月二十八生,长桑门下初窥医道,十年来,游走天下,在邯郸做带下医,在洛阳为老者诊,后辗转至秦。八岁离故土,未曾返过乡。今年十八有余,未娶。”
卢医徐徐报出家门,工作经历,还有婚姻状况,让林西怔立当场,呆若木鸡。
“你,这是要干嘛?”林西疑惑地拍着自己的脸,有感觉,不是梦,然后才意识到这好像是第二次问这句话。
卢医如绝世神兵出鞘般的气势一泄,垮着脸,两片唇像蝶翼翻飞,开始……诗性大发。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看着他一脸呆板,将一首凄婉哀绝的情诗诵得如此风格迥异,真是,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林西咯咯笑着,刚才心里被逼的阴郁散尽,屋里这两人,到底是她神智不清,还是他神经错乱?
片刻前,气势汹汹,冷脸逼问。
片刻后,一本正经,湿性大发。
这天,是难得的好天,红日跳出云层,满山带彩,院中新架的两根木杈上,有几下雪白的被轻风翻卷,荡着秋千。
“小宝的尿片,今日终于能晒透啦,前几日一直阴阴的,那尿片被捂得都有霉味了。嘻嘻,这床单也该洗了,刚才画过地图,正愁天不好,怕晚上满屋尿气呢!”
他细细看她,从那轻眉到脚趾,没有一丝做作,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你果然不是她,但是活着,就是大幸。”卢医一脸失望,收紧袖中双手,长叹道,起身,出得木门,忽又转身,淡淡地问:“你喜欢现在的生活?”
林西一愣,半晌不答。只是痛苦地拧着眉头,侧脸狠狠地瞪了那正啃着她大腿的家伙,双手还攒着衣襟,要不早拿手去拍飞那个趁机骚扰她的小臭蛋。
卢医戳着鼻尖,丢下一句:“我明白,该去弄粥了。”,飘然而去。林西这才松开衣襟,一把拧起那小臭蛋,扔到铺盖卷上,让他手脚向下趴伏,拱起老高,顺势就在那小上一阵轻拍。
屋里但闻拍拍声。
……
卢医难得地没有出门采药,估计是因为幌子被戳破,不想再装。
面沉似水,手里提着那个林西好奇了多次的灰色布袋,往院中石凳上一坐,将灰布袋小心翼翼地置于桌上,解开金丝线绣边的袋口,拿出一个拿出一个黑陶碗和一支小柞,然后又模出几个土黄小罐。
一罐装着青黑色的草药糊糊,另几罐装的全是黑色粉末,他利落地将罐口解封,黑色小杵在罐中一转,带出一团拳头大小的黑糊,在陶碗中轻轻一磕,又分别执起另外几个小罐,往陶碗中倾倒粉末,然后再一一将罐口封上,这才将陶碗中的几种药物混合搅动,渐渐形成一团黑灰泥团。
从头到尾,他的动作都如行云流水般妥贴,没有一丝不自然,似乎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日常工作,对,就像我们上班的程序一样,一个流程操作下来,闭着眼睛都不会出错。
林西抱着孩子,站在他背后的房檐下,面前是阳光,红花,美男。身后,是幢幢的阴影。
卢医将黑灰泥团,摘成一个一个拇指大的小泥丸,在桌上预先垫上的那块白净的帕子上滚搓着,泥丸成形加固后,表面圆润,虽然颜色不起眼,但远远闻着,似乎能闻到几丝淡淡的药草味。
林西看着那一方纤尘不染的白帕,愣是被这些药丸子一阵滚,成了一面污迹斑驳的抹布,心里有些抽搐。
糟蹋,不会弄个耐脏的布搓药丸哪!
卢医回头,斜了林西和小宝一眼,又若无其事地转身,继续搓丸子。
“屋檐下半遮半阳的,对孩子眼睛不好,换个地儿呆去,别在我身后矗着像门神。”
林西退后一步,眼光还是纠结在那块白帕上,大脑已经下达了好几次不看不看的指令,可潜意识里就是移不开眼,总觉得那帕子像藏宝图一样吸引着她的目光。
突然,面前一暗,卢医端着那初制的丸子往她面前一立,颀长的身体将阳光完全挡在后面。
“这个是给你做的,拿着,每日早晚各一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