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的事物,才最令人感到恐惧。
因为,你不知道,迎着落日的红晕,远远地走过来的,是忠实的狗,还是凶残的狼。
林西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可视的范围又因脖子受伤,变得极其狭窄。当一片绯色镶着合huan金丝边,挑着一枝粉桃吐春图案的裙裾飘入视线时,她整个人的都惊呆了。
裙裾的下方,是一对月白色的小蛮靴,靴尖向上勾起,顶端有一个毛茸茸的红色缎球,上面绣着烫金色的福字。
“嚓”一只靴子慢慢地向前轻移,然后停在林西额角前方。
过了十分钟,“嚓”,另一只靴子又轻轻地移到面前,与之前的摆成一对,林西无法抬头,脖子已经拧到极限,腰也痛得像断掉似的,根本不能再转个方向。
而这双靴子,就在她额角一低就可以碰触得到的地方停了下来。
无声的紧张,无言的对决,弥漫开来。
像一只缓缓蠕动的水蛭,在她的心头慢慢地,一抽一抽地,爬着。
黑暗中,一片寂静。
林西的心纠在一起。
“呔……”一声绵长的轻喝,带着断金斩玉之势,强势地传进了林西的耳朵。她趴得异常辛苦,大气也不能喘一声,只能望着那红色缎球上的福字发愣。
林西突然间觉得附近好像变冷了些,那红艳艳的红缎,如一抹艳阳带血,刺激着她眼球。
“你是谁?”林西故作镇定地问。
“呔……大胆妖孽,竟然敢私闯本人府邸!门后那丫头我已经处理了,现在轮到你了,抬起头来,好生看着我的脸。”来人尖细着嗓子,强势地说道。
“处理?你把候羽怎样了?”林西听到处理两个字,神经就有些莫名的紧张。要知道,处理二字一般都是喀嚓掉的意思。
“无论何人,擅闯我府,都难逃一死。那丫头胆小,一见我的脸就过去了,也省去我一番工夫。要不,你也抬起头来看看我,索性也自己吓死自己算了。”流金裙摆无风自轻摇,流苏红缎,鲜艳夺目。他轻飘飘的话语,听到林西耳中,却开导于响起一个旱地雷,炸得她脑袋开花,七窍生烟。
“你,你把候羽吓死了?”林西消化着话里的意思,想到那娇杏般的脸庞,来不及分辩真假,头脑一发热,破口骂道:“你这个变态,你既然能把人吓死,就证明你真的长得很丑,你既然那么丑,为什么又要出来吓人?你吓死一个还不罢休是不是,还想吓死我?你别白费那劲!告诉你,老娘不是吓大的,你就是长着九只眼睛五条腿,我,也不,怕你!哼!”
“有种你就放马过来试试!”林西挑衅道。
那人吃吃地笑着,裙裾乱颤,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话语,半晌过后才轻蔑地道:“你不怕我?那你为什么不敢抬起头来?”
林西一口气岔在喉咙口,黑眸一沉,闷闷道:“你没长眼啊,我这个姿势,能抬头,早抬头瞪死你了。”
那月白色的长筒小蛮靴,向里弯翘的红缎球颤了颤,林西只觉得眼前一红,一道流光闪过,面上一沉,那刻着菱形锦纹的鞋尖,就停在她的鼻梁上,红缎球左右轻晃,那缨络摇曳生姿,轻轻慢慢,占满了她的视线。
口鼻被鞋底踩住,呼吸极不顺畅,脖子本来就是歪的,也无法活动。
整张脸,现在唯一会动的器官,就成了那对眼皮儿。眼皮向下一盖,视线极力延长之下,林西终于看到了鞋底下面的东西。
这一看,通体生寒,胆上都炸了毛。
那粉桃含春的枝枝蔓蔓中,流金的颜色还在那边飘着,可是,那靴筒里面,却什么也没有,干干瘪瘪的,如同一只完全被抽干了水分的皂角,筒面合在一起,诡异地倒立着。
一只空空如也的靴子,却能稳稳当当地踩实在她的脸上,而且力道之大,让她口不能言,鼻不能吸。
这离奇事儿搁谁身上,谁都非得炸毛不可。
“你,你,你,没有脚?”林西一口气憋到肚子里,嘴动了半天,才含含糊糊的吐出几个音节。
对方没有回应。
只是,靴底慢慢地移开了一公分。
林西第一次感觉到,氧气是多么可贵。张大嘴,呼哧呼哧地喘着大气,惊吓过后,思考能力开始慢慢复苏。
看来,候羽有可能真是被吓死了。
可是私心里,林西还是希望,候羽只是被吓晕了,或者根本就活得好好的,只是被禁锢在石碑后面,无法行动。
那没有脚的怪人,可能是用候羽吓死一事来增加她的心理负担,从而达到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吓嗝屁的目的。
看来,候羽说的,也不算全错。那个楚笑,还真有点邪门!
她只想到那有着纯净天真的表情的楚笑,不可能是杀人狂魔,却没有想到,也许,会有杀人狂魔或者吃人怪兽,利用楚笑做挡箭牌,行那伤天害理的事情。
“啊,楚笑……你害死我了。”林西大叫一声,心里却奇怪地得到了某些安慰,不再那么惊悚。
“叭哒……”那悬在半空中的靴子,直直地跌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林西眼皮又是一翻,终于发现,那流金裙裾下面,空出的那一截下面,又方方正正地摆上了一对鞋。
“哧……”鞋尖动了动,突然转弯,一只向前滑出半米远,另一只停在原地,过了十几分钟,又是“吱”地一声,原地那只鞋也滑出去,跟上前面那只鞋子。
而那粉桃夭夭的裙,就这样在离地半尺高的地方,轻轻飘着。
后脖子里,有软软冰凉的手指穿过衣领滑了进来,轻轻捏在颈项两边。尖尖的指尖,划过皮肤,一点一点,慢慢地停在跳动的脉搏处。
林西毫不怀疑,只要她稍微一动作,那指尖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入动脉,致她于死地。
脑中灵光一闪,林西把眼一闭,拼死一搏地喊出一句话。
“杀人了!楚笑,救命啊!”
她在赌,万分之一的机会。
指尖离开了脉搏,墓道里一片寂静,林西绝望了。
她能感觉到,那尖利的指尖,正在卷曲的手指上闪着冷光。攻击的姿势,疾如闪电,顷刻之间就能血溅五步。
此时,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无法思考。
毛骨悚然地瞪直了眼,愣愣地看着眼前。那森冷的气息越来越近,软软滑滑的大拇指,像没有骨节的水蛭,慢慢地,慢慢地向上移动。
指甲进入皮肉的时候,她起初并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可能是因为速度太快。
直到,那指甲几乎全都嵌入颈项时,林西才惊觉地抽气,温热的液体随着她雪白的脖子向下流,一路腥气。
这个时候,她已经根本无法开口说话,拼尽力气,喉咙里也只能发出霍霍地单调音节。
钳在肉中的拇指与食指一用力,往中间挤压,扑扑之声不绝于耳。
林西听得真真切切,甚至能在脑海里描绘出那红血喷溅的一幕。她突然想笑,为自己闪穿后的几次生死徘徊而笑。
只是,那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形成,就被剧痛淹没,僵在嘴角,只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然后,她听到了一声惊呼,带着撕心裂肺的惊诧。
“修伯伯……”
跌跌撞撞的脚步声,重重地在地道里踏响,呼吸之间,已经奔到林西面前。
“修伯伯,你,你在干什么?血,怎么这么多血?”楚笑带着哭音的喊叫响起。
林西惨然一笑,嘴角拉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心神再也支撑不得,陡然一松,暗叹道:还是赌赢了。楚笑,真的没有离开墓室。
腰上一紧,楚笑的大手牢牢地握住她,将她抱起,面对着他那张哭得稀里哗啦,鼻涕横流的俊脸。
“罗衣姐姐,罗衣姐姐。”他不住地叫道,狭长的又眸被泪水润得异常晶莹透亮,薄薄的嘴唇,淡无血色,似乎被那还在喷溅的血液吓住了。
一手搂住她,另一手直直地往她脖子上抓去,林西只觉得痛得痉挛,楚笑竟然死命的在往外扯那嵌在她颈项里的手。
那冰凉的手指,早已经被她的血温热,楚笑大力地扒拉,那手指也不动,只听得幽幽长长的一声叹息,那人淡淡地道:“如果现在将我的雪甲扯离皮面,她立马就得死。”
楚笑闻言身子一僵,哭得更凶了,一边哭,一边替林西捂住血口子,不让那血再往外死命流。
林西痛得无法,身子软软地倚在楚笑胸前,咬牙道:“别,别哭,止,止血……”
“修伯伯,我不要罗衣姐姐死,不要罗衣姐姐死。她是我带到这里来的,如果死了,就是我害了她,以后,每个晚上,我都会睡不着觉的。
如果睡不着,暖姨又要伤心的。你不想让暖姨伤心吧?那你就得救活她,不能让她死在我面前。”
楚笑的泪,滴在林西额角,滚烫滚烫地,带着令人震颤的温度,缓缓地,传到她的心尖上。
(求收藏,有朋友说偶写的散,枝节太多,我的解释是,没办法,因为出场人物都是有用的,会在三主相会后一一浮出水面。
青颖第一次写书,硬伤不少,只希望自己能在大家的帮助下,慢慢进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