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瑙她记得自己苏醒以后,从第几天开始不再相信奇迹的发生。
清晨的光辉照耀大地,空气渐渐暖起来,从打开的木门往外望去,是荒芜惨淡的景色,在空气中的岩石,稀稀落落青色植物的瘦小苗子点缀在期间,应该是骄傲向天的树木弯弯曲曲,细看连树皮都没有了,十几个造型相似的草木屋搭建在附近,与背后那沉默的枯树们一起消沉至枯萎殆尽。
站到木屋门前,一个驼背面目满是狰狞刺青的老人,村里传说能与神沟通,占卜出意味含糊反复启示的老巫师在一旁低吟,那一双浑浊发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伟大的自然大神,我们为你奉上最年轻美好的祭品!请宽恕我们,给你卑微的信仰者一点收获吧!!”
“啊!”试过逃跑,一次,两次,玛瑙她再次被扭送回木屋。
“不许跑!”
在这个炎旱之地,太阳代表的,永远不是希望,而是无穷无尽的磨难与绝望。
第二天,黑发黑眸的女孩像失去了灵魄的躯壳,被捆着的双手,双目空洞地让男人拉着走。有好多村民一起来到基落山脉的离村几公里的一处悬崖,悬崖边上早放上了新鲜的水果谷物还有动物的肉。
玛瑙她伏在地上,满身草泥,小腿上的捕兽器造成的伤口重新撕裂,长长的刮痕好似一抹无情冷酷的笑,它依旧在涓涓往外流血。“我求求你,我真的不是什么朵兰小姐,我不是,求求你们放了我……”嗅到血的味道就四肢无力,脸上两行无助的清泪,她喊着,不知重复了多少次这样的乞求,在她的世界,只教会她自尊,自重,自主,她从未这样的卑微,如同乞丐一般去乞求别人。“难道没有别的解决办法吗,我可以为你们劳动,请不要牺牲我……”
他们往她身上扔熟透了的果子与泼洒珍贵干净的水,然后给她捆上干草,点燃。
“你开始燃烧了,跳下去。”站在崖边,男人说。
“快下去。”村民都在说。
“快下去!”所有人都在喊。
身体一抖,湿漉漉的黑发贴着她污秽的额头,每一个神经都告诉她,很痛。还有,热,炙热,玛瑙她清醒地张开黑眸。
她即将被活活烧死。
是最凄厉悲伤的惨嚎划破长空。脚边的一颗小石子滚下了漆黑幽深的崖谷,连一丝声音也传不上来,呼啸的风声为它叹息。女孩空洞的眼睛开始泛起一丝光亮,她似在痛苦地挣扎。“你在干什么?”村民们惊呼,惊恐的看着她。
她被推到了悬崖边。“快推她下去!她是对大神的亵du!”老巫师指着她惊吼。
没等村民有所行动,突然有声音传来,“轰……”这是什么声音?
贫穷带来的折磨,艰难痛苦的生活将村民们早磨成了面目麻木目光呆滞不分好歹一类人,时刻准备着为所谓的神灵奉献生命,他们虔诚,比帝国任何人都执着,此时,他们惊骇地看着整个大地忽而在震动,从死寂到躁动不安,天仿佛要症片地崩塌。
那声音犹如千军万马驰骋齐奔,极大的震响在人们的耳边嚎叫,生生要震碎人们的耳膜。
“轰隆轰隆……!”
年迈的巫师临死之前,一边咬破舌头也戳瞎自己的双眼,歇斯底里地跳。
神说,不要惧怕,献祭胜于听话,血液胜于生命,遵循天地唯一的神的命令,得解月兑,蒙拯救,否则必至灭亡。昂首望着灰色的苍穹,玛瑙她乌黑的瞳仁紧紧一缩。岩屑土壤持续地坠落、倾覆、滚动、滑动、流动和不易察觉的潜移,冷酷地完成它准备做的完美任务,并不为人力所改变扭转,真的要死了吗?她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黑发的,是诅咒!”
“果然大神在惩罚我们……”
其实有些村民也明白,活祭根本换不来什么,在落基山脉外面,到那繁华的有国君和麒麟共同守护的国度去,那么没有无谓的重复的活祭,人人都也能吃上饱饭。
但他们舍不得离开这个的生活了几代人的地方,尽管它贫瘠。
他们没见过黑色头发和黑色眼睛的人类,所以有点畏惧,他们畏惧的是未知的东西,烧死这个女孩的决定是全村人共同举手决意做出来的。
所以玛瑙她无论怎么哭喊都好,最后还是被架上了刑台。
这是不公平的。
“你去死!”
火!四周全是熊熊的烈火!在死亡的火焰跃涌到玛瑙她的身体前,她只看到恐怖的笑脸,与被火光照得幽亮发光的无数双眼睛。
同一个时间,不同的地点。万里云端之上,冷峭的山顶,寒风呼啸,有一个奇怪的人,他盘腿而坐,悠闲自在地观日出。
他白衣猎猎,身上积聚很多很多的落叶,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昼夜变换,露霜雪水依附在他的发间,等待日出以后的蒸发上升,莎多大陆上相信有近神者的存在,若让普通人看到此情此景,必定深深地惊为天人。
类似长袍的衣服,身前直竖起一只脚,平躺手放置在膝盖上,修长如白玉的手指有厚茧,中指套着上头雕刻着常青藤的灰色戒环,戒环吹落了长长细细的银链子,尽头似乎有个形状独特的吊坠。
东边有一位,西边有一位。
心中有数的近神者他已经算清这片大陆现今还在行走的麒麟,仅仅有两个国家,有幸得到麒麟的垂青。
仿佛感应到玛瑙她最后的呼唤,紧闭上几百年的双眼慢慢睁开了,静止若水的一瞥,看不出具体表情的容颜,白衣男人的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让人毛骨悚然,放眼平静地目视西方,能看到深红烈焰冲天,代表愤怒的震动动地壳传来,不曾有准备减弱停止的迹象,高低不一的山峦中,冒出的漆黑浓烟掩盖了整个天空,沉滞的空气让浓烟都沉积下来,千万道惊艳无比的闪雷乍现,灵蛇乱舞,轰隆隆毁灭大地。
奇异的天象——也就是自然秩序的混乱,有什么穿过厚厚的云层,打破时空规则,不惜用惨烈自残的姿态降临。
缓缓地站起来,如同鸟儿一样抖落身上的外物,手掌向上一弹收回吊坠银链子,他双脚往前一步,身子直接往下坠落,俯冲而下,化作白线。
“我来迎接你吧。”
近神者发现,这片大陆多了一个意外的入侵者,或者当称为万年的回归者,一只出乎意料的生灵。
但这个脆弱矜贵的生灵,现在正面临着很大的危机。
————是的,没有人前来搭救过她,近神者已经迟了,活祭如期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