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神者曾几次在玛瑙她的耳边唠叨着什么责任。
但玛瑙不曾听进去,因为它太荒唐,她起初想着怎么样找到回家的路,后来,再想着怎么离开落基山脉,离开近神者的视线范围,虽然后者似乎看起来比前者更难。
她没有力量,外面的世界如果危险怎么办,她现在选择听从近神者的安排。
“我需要看一下你的脸。”
以一滴血救命的恩情为由被半强迫加半威胁恫吓(来自气愤的女蛇妖),收下了来历不明的徒弟,初为向年轻人指导方向的人生导师,雷克夫直到离开了落基山脉范围,走上了铺满石头的大道,甚至遇上了旅行的队伍同行回帝都之后,都不能从荒唐的事实面前找到头绪。
老人显然也不知道自己被强加的沉重责任,他仅仅是一个误入落基山脉深处的武者,他被近神者利用了一把。
月夜,葱茏阴暗潮湿的黑色森林,妖蛇的歌声与舞蹈,蛇皮的人要用一滴血提出他的邀请。理智告诉他,严以律己的武者一诺千金,说出的话就像挥出去的剑,至少,他也得知道自己收下的人到底长什么相貌。
世历3407年,伊来斯卡帝国贵族出身的武圣雷克夫莫名其妙地鬼使神差收下了一生唯一的徒弟,名叫玛瑙觖的幸运儿,愿神的光辉永远照耀在其前路。
“近神者大人太坏了,呜呜呜呜。觖不要走,莎莎没有了你怎么办。”
利用两年成功化成人形的雌性青蛇蛇妖,莎莎她双眼浸泡泪水,一边抛弃可爱迷人的外表龇牙裂齿嘶嘶地叫,当然,对象是她心目中把伙伴带走的坏人,虽然这个人类似乎的近神者钦点的,来教导玛瑙觖她的最好导师。
一声震耳的巨响,莎莎用蛇尾把雷克夫身边的百年大树生生拍断了,极粗厚的树完全抵不住蛇妖猛烈地一拍,树徐徐倒下而刮起的风吹飞一地石砾沙尘,只见莎莎她忿忿不平地露出两颗尖利的毒牙,趴在觖肩膀,“莎莎也跟着觖走好不好?那位大人会同意的,即便那位大人想要打断莎莎的尾巴……”两年的守候相伴为依靠,世间万物生灵的一丝一毫,都比不上觖一丁点的好。
近神者不只一次说要毁掉莎莎的蛇身,在莎莎无数次任性地插科打诨打断了他精巧的安排时候。
莎……莎,你已经整两年没有冬眠了。
听到这个理由被拒绝同行的蛇妖,傻了眼,搜肠刮脑找不到反驳的话语,就真正地像一个普通女娃一样哇地大哭了。
轻而易举能把眼前两个比自己弱很多很多的生物打趴甚至吃掉,强大如她这样人见人怕的妖魔,居然敌不过延续残留的天性,最后落得被孤零零地留在了无边无际的荒野森林。
还有多久抵达帝都?
旅行商队的人们回答,顺着大道眺望,已经能看到高耸的城墙了。
一路对话的机会寥寥无几,这对诡异的师徒,保持另类的沉默寂然。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朦胧的月光透过层层树冠的遮挡,清清淡淡地铺撒下来,有光就有暗。洒下的月光为玛瑙她的脸上添加了一道深浅不一的阴影,把那已经很模糊的面目更映衬得阴森神秘。
一周七天过去,经历锲而不舍持续下去的沉默,老人起码发现了自己徒弟两个优点。
“挑选你的武器。”
武者的徒弟,也只能是武者,玛瑙让雷克夫当了她的导师,雷克夫能教导她的,当然只有武艺。
雷克夫想着,这年轻人说要向他学习赖以生存的武技,希望不是一句玩笑话,没有毅力耐心的家伙不会攀得任何领域的高峰,逃避苦难锻炼的,力量也会停滞不前。
无论马上马下,对付任何敌人都能发挥作用的手斧,自由英勇象征的长剑,长弓与链锤等等,任何武器都有其发挥作用的意义,只有适合的人用适合的武器,没有无用的。
玛瑙很努力,很快,老人就发现,他那神秘寡言的徒弟手腕的力量不大不小,正好是一个青春少年的程度,身上有无刃处,有血槽,头部尖利,剑萼较长,剑柄三握左右,没想到玛瑙觖挑选中的是一把如此的剑——类似斩剑,比斩剑要轻便,这并不是正直者会看中的带上光明的兵器,只是适合孤独作战的大剑。
平和之气殆尽,俊美的肢体动作,自然用不著装饰,这把大剑似乎也在微微战栗,兴奋地颤抖鸣叫。
玛瑙也渐渐理解的老人,老人是一个恪守武道的人,面冷心热,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雷克夫大人老爷,您可给我们盼回来了,城堡里面的人们都很想念您。”
大街随处可见圆柱建筑,简单中透出优雅,悬挂拉开在大道上头的三角形深蓝色旗帜迎风招摇,伊来斯卡帝国版图大,帝都更是一个繁荣的城市,人们用鼻音浓重的言语互相打招呼。
看得出玛瑙对一切都感到陌生,雷克夫曾耐心地带她四处逛,让她熟悉新的环境。
雷克夫带着玛瑙觖回到帝都一座城堡里,受到了热情亲切的欢迎,巨大的花园,蔷薇花淌满香味,灰色石头堆砌成的城堡不知道经历过多少风霜,任何古老的家族都拥有一座同样历史悠久古老的城堡,城堡里面的仆人很少,虽然对于从不露出脸打扮也怪异的玛瑙觖感到好奇,但事实上日常里面并没有管不住自己手脚和口的家伙。
刚入住的时候的确不习惯,尖顶的房屋,充满卧室的薰衣草香味和捧着烛台四处走动的仆人都太陌生,有一次一个仆人不小心看到了玛瑙她的脸,当场吓晕了,下来连续几天这位仆人脸色发白战战兢兢地不敢靠近再出现在玛瑙她的附近。
“那位仆人也是无心的,你千万不要责怪,也不要过分忌恨。”知道此事之后,雷克夫沉吟了良久,这位年迈的武者向神灵祷告,心里感到深深的无奈。
日复一日,师徒用剑交流,锋利的刀从千万次锤炼煅烧中诞生,没有付出就没有收获,不同的是,玛瑙觖需要付出的不只是汗水。
凡事保持冷静,你需要的并非怜悯和同情,雷克夫铁着心肠,如一切严肃冷酷的导师,对自己学徒这样皱眉说。
玛瑙试图微笑,当来到陌生的地方里,她想尽量不要让唯一似乎在关心着她的老人担心。
被视为丑陋的怪物,她沉默地点头,继续握紧了武器练剑,不过是第二天,她往脸上混裹更多的纱布,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想念过落基山脉的蛇妖同伴,但她已经决意不回去了。
“剑到你手上,自动都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就因为这身体极其糟糕的身体面目,怕过分刺激到这个身世不幸的徒弟,雷克夫甚至没有起问上一句,装扮得雄雌难辨的玛瑙,到底是男是女。
听闻武圣雷克夫违背了当初放弃姓氏带来的一切权利的约定,重新回到了在帝都的领地城堡,并悄悄地带回了一个年轻人,好多人纷纷登门,其中不乏好事者和求知欲旺盛的人。
玛瑙她更不想引人注意,她没有表现出来,她比雷克夫更为即将到来的飘渺的未来而感到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