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鱼嬷嬷,龙鱼嬷嬷。不好了,彩鲤家的孩子和另一个家的孩子偷跑出去了,我们找不到他们!”
一个似乎在啜泣的声音从远而至,隐蔽的几个石窟中,几个半妖围在老年半妖的身边,焦急惶恐地说着。
“他们被抓到了怎么办,我们要去救他们啊。”血气方刚年轻气盛的半妖站出来大喊,这声大叫大嚷的将陷入沉思中的老半妖唤醒,撑开疲惫沉重的眼皮,龙鱼嬷嬷浑浊的眼球也是一种淡淡的白色,像躺在岸边被晒死的死鱼的眼睛。
地下半妖们的避难所里。
三三两两的半妖们现真身站了一起,他们就恍若璀璨的宝石朱玉,乍看就像人类中拥有最出色美丽皮囊的一小撮人,有着各色的发色和眸色,最简陋的衣服穿在他们身上都别有一种独特卓越的气质,一个年级看起来似乎很大的老年半妖有气无力地躺在大水池里,水将她的皮肤泡出了一种浅浅的苍白色,这位老半妖似乎忧心忡忡,难以解怀。
半妖们从第一批进入到这里,算来已经足足有百年,从刚到地下一无所有。到积聚力量开凿共建家园,大家都很努力,努力去忘记漆黑地下以外的世界,忘记那一片蔚蓝无边的天空。
虽然每年都有不甘心的年轻半妖琢磨着跑出去,但老一辈的半妖管理得严格,将自家孩子都好好地看住,决不允许一个走漏出去。
年轻的一辈都没有走出过这个潮湿漆黑的家,老辈的又渐渐老死的老死,病死的病死,再没有人记得,以前在地面上行走的事情。
当初建立地下家园的时候,就考虑到万一有人类追杀到地下来的状况,紧急避难所里常有食物,一旦躲到这里来,就是跟外面再次断开联系,他们出不去,人类也进不来,这已经是最坏的情况,几年前有一个自称为地面上城的监狱长大官员因为某种机缘恰巧发现了这个地下半妖乐园,那个贪婪无耻的人类,一次次地捕捉他们年幼无知的半妖孩子们,但半妖们还是没有决定躲到避难所去——每个月失去一两个孩子,已经是他们能承受最大范围的伤害和痛苦,但现在,看来是已经超出半妖们能忍受的极限。
可还在只有躲啊,惶惶不可终日地缩着在地下,这有这一条路。
当初半妖们决定搬到这地下居住的时候。求的是什么,到现在,也只有这么一个果实仅存的老辈半妖在难过地试图将它回忆起来。
这个洞窟里,幽幽淡淡闪烁不定的荧光,从洞窟的顶端发出,那种莹绿堪比翡翠,抬首可望见个中神奇奥妙。是萤石吗?这种光就是半妖们用以照明的大部分光源。
“不许救,你们谁也不许出去。”龙鱼嬷嬷,也就这位德高望重的半妖老嬷嬷说。
用尾巴有节奏地拍打着池子边的石头,尾鳍挑着几颗石子,慢慢移动这些石块,利用某种固体和液体转换传声原理,表面有小孔的石头,和雕成喇叭形状磨得光滑的石壁一侧,通过龙鱼嬷嬷的回忆,大家能摆弄这套初代半妖们留下的东西,即便身在地下深处的避难所,也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当然,听说以前还有一套可以利用光线折射什么什么听不懂的原理还能看到外面的场景的一个巨大水镜,可惜在越来越多年轻半妖看过水镜之后引发剧烈的要出去的愿望后。这水镜最后被悲愤又无奈的半妖们砸坏了。
“他们被人类抓住了!大家听!”
仅仅一石壁之隔,当听到两个孩子在外面被猎杀者虐待发出的惨叫声时候,很多半妖们脸色一白,双腿发软,女半妖捂着脸哭泣,男半妖只好抱着哭泣的伙伴,也欲语无言。
“这两孩子气盛,但他们始终没有把避难所的地址说出来交给人类,他们,他们怎么就跑出去了呢,遭罪了……”半妖们语无伦次,看着龙鱼嬷嬷,又不敢听下去,几个半妖甩着修长优美的尾巴浮出水面情愿上岸去喘息,双手双脚成爪形或者其他奇形怪状的半妖们安静地蹲坐在两边,表情肃穆,频频瞻顾,也在静静听着那外面传来的声音。
“明珠大人怎么说?”半妖们不禁去问,如果他们口中的明珠大人都不同意去拯救这两个不幸的孩子的话,他们才可能真正死心。
几百半妖无声无息地聚集一起,沉寂的洞窟不绝于耳的幽咽水鸣,交织纠缠系于一体的情绪,这些异类们环抱着忐忑的心情,用眼泪和发颤的话语形成阴暗的地下一道名为绝望凄然的画面。
“明珠大人说,它会帮着外面的人……?!”这位老半妖也从水下缓缓地爬上了石岸,龙鱼嬷嬷受惊了似的。
………………
………………
刚好外面的声音依旧到了玛瑙她们救下两只冒失的半妖以后的情节。
玛瑙她们还不知道,地下的某处,那些她们在极力寻找着的半妖们,正在侧耳倾听这她们此刻的一字一句。
“你是什么东西?你闻起来不像人类。为什么和着人类一起欺负我们半妖?我们地下的半妖没有做过坏事,为什么你们要来抓我们?”反问着玛瑙,两只年轻的半妖始终不愿吐露半句关于其他同伴们的下落,甚至也不将自己的名字说出来。那只身上有彩色鳞片的半妖瑟缩在另一个半妖怀里,不安的大眼睛外露,盯着她们三个人看,那种眼神分外叫人难受,的确这两只半妖刚刚被不怀好意的人类蹂躏过,此刻的神情多么惶然惊悸。
提阿么赛来特,半妖悄悄地小声说了这么一句,翻译过来就是我好害怕的意思,玛瑙她完全听明白。
耳朵尖的那位显然比较坚强一些,他直视着她,说,“你们要杀要剐随便,卖了我们也可以,但别指望我们告诉你们其他半妖在哪儿,阴险卑鄙的人类,你们休想抓到更多的我的同类们!”
玛瑙她凝思,她长时间的渊默和凝视令半妖感到不安和局促,这只半妖终于察觉了玛瑙这个正主子本人和那个占据身体的幻灵绿水晶其中巨大的差异,玛瑙她比绿这颗轻佻的宝石无论性格上还是气质上都严明端庄多了,给这一双罕见的漆黑如夜幕的眼眸深深地望上一会儿。不由就将会萌生一种沦陷下去的窒息感——换言之,玛瑙她给半妖造成了不可抗拒的压力。
想了一下,玛瑙她说,“你们身边的那个,与我一模一样的人……它叫绿,是一颗宝石幻灵。”
半妖闭上嘴。
“我能感应……它很虚弱,你们对它做过什么?”
听玛瑙这样说,半妖他立即睁圆了眼儿:“我们才没对它做过什么!”被一个人类反过来责备是一件在半妖看来难以接受的事情,简直无法理解的那种,裹着厚厚纱布气煞了大叫的半妖激动得那双耳朵尖儿都通红通红的,似乎无论如何都要扑上来咬她几口的架势。
“你先睁开眼……好好看一下。看你眼前的我们。你们也是有智慧的,难道不能自己区分哪些是恶意,哪些是善意么……?”
那个半妖愣半晌,忽而扑到玛瑙身上去。
哎!
玛瑙她蓦然散去实体,他穿过玛瑙透明朦胧的魂体一头撞到地上,表情似乎是很疼的样子。半妖没辙了,哭了。
费丽西蒂把工会会长的徽章拿出来给半妖看,借玛瑙她的口问:“关于这个徽章标志,你们半妖还记得吗?我现在要求见一见你们的长老,记住,当初就是戴着这个徽章的人将你们安全地安置到这里的,当初的协议,你们还有记得多少?”
年轻的半妖这次把牙要得紧只管摇头,他才不认识什么人类的徽章。
那边在石壁后面偷听着她们的话,那些水里岸边的半妖们已经炸开锅了一样,都纷纷把目光放到懂得知识最多年纪最大的龙鱼嬷嬷身上。
那人类说的是对的吗?
这时候他们又听到,最初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然后失去了声响,如同有个人凭空消失。
半妖们刚才跟她们说话的时候,那种闪烁的眼神已经能说明一些事情,是这里吗,是一直在往这个方向看吧……判断一下,玛瑙她试着模索那如丝般在空气中不断飘动游弋的绿它的气息。
————你好,麒麟神使大人,这些半妖们真不懂事,请不要动怒,请让我来引导你。
一个奇特的声音中间插进来,传声给玛瑙,声音的主人教导玛瑙她如何开启机关。暗中主动地联系上玛瑙她,似乎很高兴见到这种场景,洞窟上顶端嵌在石中央的硕大萤石夜明珠发出的光辉越来越亮,莹莹的绿光照耀整个石窟。
只听见咯吱咯吱的声音,洞窟开始摇摆震动,沙石滚出,展现出真容。
半妖你们好,玛瑙她继续淡定地说。就像最雍容悠然的表演游戏,轰隆一声裂开的石壁恍若一道打开的大门。呈现在石壁后面目瞪口呆的半妖们,以及石壁前面站着的玛瑙她面前。
盯着忽而降临的黑发黑眸人儿,石壁后头的半妖们都霎时懵了。
“请把……绿它放了。”在地下陪伴了半妖无数岁月的,并且大得离谱的萤石夜明珠,显然,它就是半妖们口中的明珠大人。玛瑙她昂首看着发出绿光的夜明珠,她对这颗难得的异宝说,你好,明珠,请将绿水晶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