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夷珠 第二卷 骤雨风流 Vip卷 白衣客

作者 : 垂枝银杏

白居易同元缜很要好。经常互相唱和。李沧婚礼之后,李凉邀白居易第二日再赴家宴。因此他并未离去,在元府盘桓了一夜,两个好朋友对着宿雨老柳,谈得十分畅快。

傍晚时分,通王府派人来接,两人才停下讨论,骑马赴宴。李家兄弟把他们迎进去,酒席设在李凉院里。一路边谈边走,白居易见院中夹道几簇蔷薇长势好,金黄与大红两种花色,热热闹闹沿着酸枣枝搭起来的花格子吐蕊展瓣。笑道:“上次赴任,也曾连根带土移植数枝,比长安开得还盛些。”

“他哪里是种花啊,分明是种相思。相思盛,蔷薇也跟着盛了呗。”元缜摘下一朵大红的蔷薇花插入白居易耳旁,向李沧李凉曝料:“今天我在家里,把他新作的诗词都翻了一遍,有一句‘花开将尔当夫人’来写他种的那点儿蔷薇,白兄这是思春了~”

蔷薇呵,我将你移植进偏远小县。满眼的野草野树疯长着,唯有你的颜色最好看。这里还缺位穿着团花长裙的美丽妻子,等你开了花儿,我将你当作我的夫人养呵!

白居易不好意思地笑笑,从耳朵上取下那朵红花,转赠了李沧:“洞房花烛,我不衬这花,你戴吧。”

三人都知道他有个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在等,这次安定下来或许已经递了婚书回去,好日子不远了。元缜趁机逼问白居易,那位湘灵姑娘赠他的鞋垫是不是绣的蔷薇花?哈哈笑着彼此调侃一番,才进屋入席。

蓝胖子已经在屋里等着了,几人分别见过礼,开了席,热菜凉菜流水般摆上来。这次宴席虽然霏珠起的头、作的东,她既没躲在屏风后,也没主动陪在一边,而是老老实实想要给白大名人留个好印象,学新妇那般,端庄娴雅地坐在房间里。

“探清楚了吗?”。霏珠问明那边院子酒席的进度,把她准备好的礼物交给青娘。然后,按照计划,等李沧提一提请白大名人帮忙提点提点霏珠拙作之类的话,她就可以正大光明去见偶像了吼吼!

酒过一巡,青娘捧着一株绿珊瑚来到席上,福身奉上霏珠送给白居易的礼物:一份康州土仪,一枝霏珠认为很稀罕的绿珊瑚。一张她的习作。

元缜大为感叹:“不公啊!同为客人,他有,我没有。难道是怕我夫人吃醋吗?请回去转告新夫人,元某哪点比不上白兄,以至她厚此薄彼。”

沧、凉、白三人大笑,蓝胖子埋头苦吃,自动将自己的蹭饭世界跟桌上其他人隔绝开。青娘心想,这次宴席本来就是为白大人办的,这个姓元的还真是大胆的客人,明着索礼。

月复诽归月复诽,青娘仍机灵地替霏珠圆过场,她笑着对这位年轻一些的客人说:“您的那份还在屋中,婢即刻取来。”当下分辨清楚了在座的谁是白居易,暗暗记在心里,回去另遣丫环把康州土仪再加了个砚台送过去。

霏珠听完青娘描述的模样,眼前浮现出好几种不同的三十多岁身着白衣沧桑男人类型……到底长什么样啊?她等得心焦,香粉往帕子上扑了一遍又一遍。等金英又去探了一回动静,说桌子上酒菜都快见底了。霏珠一跺脚,让她去把正心和格物那俩小厮随便拎一只回来。

“去催催李沧那家伙,说好的要让我见一面,怎么现在还不提。”霏珠没好气地冲着被拎回来的正心下命令。

正心忐忑地跑回李沧身边。唧咕了几句,又忐忑地跑回霏珠那里传话:“大公……噢不,那家伙。那家伙说,您都嫁入通王府了,白大人心中已有中意的家室,您送个礼,心意到就行了,不必再过去。”

说完,正心一溜烟跑回那边院子里去了,这两头不讨好的差事,早溜早月兑灾呐!霏珠无论如何也要近距离围观一次“活着”的白居易,正想大大方方直接走过去看,青娘把她拦住了。

“何苦坏了头一回的印象。”青娘挽着她的胳膊说:“下回再看吧,反正离得不远,常请进府里不就有机会啦?”

霏珠一想也对。平常遇到难题想主意做决定时,脑子爱不好使。这种时刻,简直连转都不用转,霏珠才站定脚步,就有了新法子。

“快,帮我换套衣裳,就拿金英的干净衣裳吧,头发随便挽个鬏。”换完衣服,霏珠端起一碟子点心,让青娘领着她去李凉院子。

端茶递水上碟子,丫环的老本行啊。霏珠窃笑着混进屋里,一眼瞄准长胡子的三旬白衣男子,挑了个离他最近的角落站定,端着点心碟子当幌子。

啊!白衣飘飘的年代……其实也不是件白衣裳,半旧的月白色圆领衫。光线不好。白天里看说不定是品色的。这会儿夜色已经弥漫开了,屋里点着蜡烛,不仔细看还真瞧不出灯影下头立的那些丫环们谁是谁。霏珠便安心站着,去花痴伟大的白居易同志的侧影。顺便还悄悄白了李沧那位置一眼:“切,不叫我来?小心眼,醋坛子。你不叫我来,我自己创造条件也要来,哼哼。”

倒是蹭饭中的蓝胖子感觉到了她的存在,扭头看了看,被霏珠一个眼神瞪回去了。

霏珠正支着耳朵听他们说话,瞪着双眼看白居易的身影在烛光下晃动,另外一位她不认识的客人忽然站了起来。

“这大概就是青娘所说的元姓客人。难道他要站起来跳舞?喝高了跳一支,然后诗兴大发作一首?不可错过啊不可错过。”霏珠暗自琢磨着。没注意到元缜是冲她这里走过来的。

“北寒,你府上这位丫环似乎对我有意啊,三番五次往我这边看,还抛媚眼。”元缜停在霏珠面前,打量一番,问:“她是胡姬吗?我正说要买个胡姬观舞,这位看着还不错,跟你换个丫环算了。”

几个人的目光齐刷刷盯到霏珠身上,她赶忙低下头去。李沧正喝酒,听到元缜要换丫环,眼皮都没抬。直接答应了:“挑个漂亮点的送来,要没有,抬坛子好酒也成。”

李凉已经认出了霏珠,他又不能明说,只能拽住李沧的胳膊让他看:“哥哥,另选别的舞姬送元兄吧,这一位送不得!”

霏珠听到李沧真要换丫环,赶紧往前走了两步,福身说:“奴婢已有意中人,请您别让奴婢出府。”蓝胖子坐在一旁看热闹,此时乐得直拍手捣乱:“乖妹妹。你相中蓝哥我了?跟哥走,哥保你匣子里塞满奇珍异宝。”

李沧听到熟悉的说话声,一辨认,竟是霏珠。五分醉意顿时减作两分半,拽开椅子,看看霏珠,再看看白兄,看看满嘴莫名其妙话语的蓝表兄。踉跄着步子,走到她面前,托着她的下巴让她仰起脸。

四目相对,一人无名火蹭蹭的着起来,另一人背后则嗖嗖直冒冷气。

“完了完了,我招惹他了……”霏珠委屈地眨着眼睛试图进行眼神上的沟通:俺没别的意思,俺就是来看看白居易长啥样……当然了,至于那些“老白,乃好伟大!老白,吾崇拜乃!”这种口号,时机合适的话也可以喊一喊。

“你的意中人是谁?”李沧指着一圈人问眼前这个胆大妄为的丫环。他眼里冒着火,语气却很和蔼可亲:“说出来,替你做主,将你许配给他。”

霏珠伸出手指戳中李沧:“意中人是这个。”一边回答,一边拼命拿眼神向李凉求救。

“哥哥,回来喝酒吧。来来,大伙继续,刚才酒令行到哪里了?”李凉举杯和稀泥,元缜不过随口一说的事,并不认真,看到这个丫环心有所属,不再强求,回席斟了一大盅要敬李沧“有艳福”。

蓝胖子吃饱了没事干,酒他嫌辣不喝,其它菜他嫌难吃碰都不碰。一心要取乐消食,看着霏珠起哄道:“妹夫,别怪哥托大,你昨日才娶了我表妹,今天就要跟这个丫环拉拉扯扯纠缠不清,哥看不下去。”

元缜反驳他不懂个中趣味。李凉索性看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话。蓝胖子坚持李沧应该把这个丫环送出去或卖掉,好好对待他的新娘子。元缜却举出“一妃、二孺人、十媵”的定例来,士还可一妻一妾呢,更何况通王府里留个丫环,没什么大不了。

“我闻得新夫人曾有恩于府上?微之,你最爱做这等缺德事。”老白喝着酒,加入蓝胖子的行列。一桌人又把盏换盅边喝边聊热闹起来。霏珠在心里支持了白居易一把,并狠狠鄙视了姓元的,站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李沧时时刻刻都在盯着她的眼神,霏珠瞅着众人不注意,悄悄撤了出去。

回到屋里,金英和青娘替她重新梳头换衣,并提醒着再过一天就得去拜见通王了,让霏珠早早背那些要应答的话。

“唉,我忙死了!要写信给上官姐姐和柳姐姐报平安;要招待族里的表哥改善伙食;要背诵通王府各处路线图;要准备进宫见秋妃谢恩的衣裳;要梳头洗脸戴花打扮;还要陪沧狼过夜;生生累瘦了我的小腰围!”霏珠扶额坐下,跟青娘确认过第二天的安排,才让她们出去歇着。

今天最开心的收获是见到了白大诗人。最头痛的意外是遇到了蓝胖子龙孙这个麻烦。最失策的糗状是装丫环花痴偶像被夫君逮到。最该列入黑名单的是没事找事那位的姓什么元的客人。

而最迫切的事情就是如何才能躲过晚上一劫。霏珠靠在床边,想起他那会儿的眼神,不寒而栗,显然,即使解释清楚也会被找出惩罚借口来。她怯怯地认为李沧不会给她好果子吃,最直接的后果那就是明天一天都要待在屋里静养,不然拜见通王大人时会走路不自然。

待一整天,什么事也别做了呜呜。

主动自首还是保持沉默,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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