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背挎着包裹行李,翻身骑上了马。
“主人,你就让我跟着你去吧。你一个人去京城我不大放心。”木柴犬一脸哀求的表情,对着骑在马上的彼岸说。
“不行。这次跟往常不大一样,你在家好好照顾连乐,我忙完事情便会回来的。”
“奇怪了,这几天也不见小乐的身影。她把自己锁在屋里做什么呢?”木柴犬有些不解地问道。
彼岸淡淡地笑了,“我看见她这几天东奔西跑的,去了私塾,还去了纪氏酒馆,像是在打听着什么东西似的。不过,每次见到我就飞速地躲开,感觉有点儿神神秘秘的。大概是她想做什么事情吧,那就让她自由自在地去做吧。”
木柴犬哈哈笑着,“主人,原来你跟踪了小乐啊。要不怎么对她的行踪这么了解?”
“我只是担心她出什么事罢了。”彼岸声音变低了些,沉默了一会儿,笑着对木柴犬说,“我要出发了。你们好好照顾自己。”木柴犬点点头,提醒道:“师父,你可要小心提防,不要中了狐妖的圈套。”
彼岸正欲驾马,却听见有些细微的声音,“师父,等一下——”彼岸停住,往后看去,只见连乐正兴奋地跑来。她跑了过来,一手扶住木柴犬,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你……上次的那个问题,我想出了解决的办法。”
“哦?”彼岸饶有趣味地望着连乐。
连乐吸了口气,吐出两个字:“和亲。”
彼岸的脸有些僵住了,慢慢地变得有些带着怒意。“难道堂堂一个大国,要靠一个女人用自己的幸福去换得安宁?”
连乐耐心地辩解道,“虽然和亲是为大国不耻之事,可是事到如今又有好的方案能够解决边境问题?况且素闻夷国国王萧玉feng乃是重情重义之人,怎么是葬送幸福呢?若汉国将公主送于夷国做王后,一则夷国国王必将感恩戴德与汉国永续友好;二则王后也是连接两国友谊的桥梁。这不是很好的事情么?”
彼岸看着连乐,凝住了笑容,“这种事情并不如你所想象的那么简单。”看见连乐又欲辩解便忙制止道,“我得出发了。你们好好的在乌镇呆着,等我回来。”便骑马而去。
连乐望着那渐行渐远的青衣身影,内心有些失落。这时,一旁的木柴犬拉了拉连乐,“小乐,既然主人不让我们去,那不妨……我们就悄悄地跟着吧。这些天我感到有些异常,所以很担心主人的安危。”
恍若木柴犬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似的,连乐立马同意。两人匆匆收拾了一下行李,便悄悄沿着彼岸所去的路线北上了。
走出诗情画意的江南,当吹拂在脸上的风逐渐变得有些干燥时,连乐才渐渐意识到自己已经慢慢走近北方了。北方的天空很广阔,万里无云般,不似南方或阴雨绵绵或阴沉晦涩或晴朗空澈的天色,复杂如同闺中女子的心绪。北方的天空很干净无染,让人心胸不禁变得宽阔豪迈起来。所以南方人心思比较细腻,而北方人比较豪爽些。
由于道路比较偏僻,并未经过城镇等人口密集的地方,所以一路上并无多少行人。只是偶尔有几个背着书架北上赶考的书生,或者是闯南走北、浪迹天涯海角的豪士剑客,和经营生意的商人。连乐看着那些古装的服饰,与乌镇有所不同。她猜测着如今身处的这个朝代,大概跟汉朝前期差不多。
连乐和木柴犬以不紧不慢的速度行走着,一是为了不误到京的时日;二是与彼岸拉开一定距离,避免让他发现。途中路过一家客栈,古木色的柱子上写着小篆字体的“祀云客栈”四字。赶了将近一天的路,已经有些口干舌燥,且全身疲惫了。连乐建议在这家客栈休憩片刻,喝口茶水解解渴。木柴犬望了望前方,没有彼岸的身影,他确定他们与彼岸有着一定的距离,他们还没有赶上他,他心中有一份踏实却又带着隐隐的不安与焦躁。
他们在靠窗的座位上坐下。用纸糊成的窗户只能透进些许夕阳的余晖。正当他们俩互相有心事般地打量着这家客栈时,一个相貌绝美的男子朝他们走了过来。客栈里人虽然不多,但却都无一例外地被男子的气质所吸引,然后是折服。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集在男子身上,想移开,却又舍不得移开;凝视着,却又纷纷自形惭愧地低下了头。
“二位,好生面熟啊!”男子魅媚地笑着,空气中荡漾着无限春风。
木柴犬目光灼灼地望着男子,眼神中似乎带着愤怒,却又隐忍着。
连乐只是轻轻一撇嘴,心里不屑地想道,像你这样绝美的狐妖我见多了。世人都传言狐妖的魅力无人可挡,这一次,我们就收拾给你看!
她和木柴犬会意地相视一笑,两人很有默契般地使出了各自的武器。还没等男子反应过来,连乐便从腰间掏出斩妖令向男子劈去,木柴犬则是手持长剑逼视着男子。顷刻间,那个伟岸的男子化作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瘫软在地上。木柴犬把收住狐妖的宝葫芦挂在腰间,一只手提起那暗红色的毛皮,又有些厌恶地扔下,“看来是修炼了不久的狐妖。奇怪……这世间明明我早已就把狐妖给铲除了,只剩下狐妖转世的人类了,怎么还会冒出这么个妖孽?”
正当木柴犬疑惑之际,一个年近花甲、拄着拐杖的老人蹒跚地走了过来,“这位官人,你真是我们的活神仙啊!又为我们祀云村老百姓除去一个祸害。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老人激动地说道,手里提着一个竹篮子,“这些是我们的一点儿心意,你就收下吧。”
木柴犬一头雾水,只好忙推拒道:“老人家,您的心意我领了。只是这些鸡蛋,我不能收下。”脸上的表情明显暗藏不住内心得意和窃喜,恍如自己真的已经成为老百姓们都追捧的活神仙。老人不肯,执意把篮子往木柴犬怀里塞。
连乐捡起地上的狐皮,嗅了嗅,扬了句:这小厮妖力还不算高。她向木柴犬走过来,笑着规劝道:“木柴,既然老人家都这样了,你就收下吧。动手动脚的倘若不小心把老人家给伤着了,那多么不好。”
木柴犬有些尴尬地收下了篮子。
“那虚伪男不知道引让祀云村的多少人流鼻血而亡呢!还勾引了不少良家女子!”一个满脸黑胡须的大汉握着锤头,闯了进来,气愤地说道,“要是俺有斩妖术,早把他给劈了!犬神人,你真是俺的好榜样,俺要好好向你学习。”他用力了拍了拍木柴犬的胸脯。木柴犬看着虎背熊腰的大汉,一手捂着被捶打地有些疼痛的胸脯尴尬地笑着。
连乐正疑惑这客栈怎么一下子进了这么一个彪汉,后面还跟着一群人,有老人也有壮汉,也如同木柴犬般地蒙了一层雾水,只好忙对大家说:“我们还需赶路。乡亲们下次再来吧……”
“是是,二位慢走。”大伙儿纷纷散去。
“不错不错!做得不错!果然是我的犬啊。”彼岸轻盈莲步,含笑而来,走到木柴犬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连乐满脸诧异,对彼岸的突如其来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彼岸不是一直在他们前方赶路么,怎么突然冒出来了呢。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木柴犬得到了主人的表扬,早已飘飘若仙,有些神魂颠倒了。却突然神志清醒过来,有些忐忑不安地问道:“主人,你怎么在这儿?”
“噢,我见天色将晚,赶了一天的路,便在二楼歇息片刻,正准备继续赶路,却没想到看见了你们俩,还发生了这样一件事。”彼岸望着地上的狐皮,继续说道,“我得继续赶路了。”他侧眸窃窃笑着,眼神闪过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笑意,拂袖而去。连乐有些惊讶地看着彼岸的背影远去……
“不对啊。”连乐沉吟片刻,有些疑惑地问道:“犬,你有没有发现师父今日换上了赤色大袍?”
木柴犬愣住,回答道:“是啊。估计是主人又想穿红衣了吧。这倒没什么,不对劲的是主人竟然没有责备我们,太奇怪了。”
“师父今日走路姿势也好奇怪呢……”连乐手托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这么一说,似乎也……”木柴犬也感到更加不对劲。
“那肯定不是师父!”连乐肯定地说。
“嗯?”木柴犬模了模腰间,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说道:“咦?我的宝葫芦呢?”他翻出口袋,寻找着。只见地上的狐皮也不在了。
“刚刚师父肯定是被人假扮的。木柴!快追!”连乐对木柴犬喊道。“混账东西,竟敢冒充主人?!看我不把你碎尸万段!”刹那间木柴犬的身影便不知消失于何处。
“等等我——”连乐欲与他一起飞身过去,却一头栽在了草丛里。她吐了吐塞进嘴里的枯草叶,模着才刚刚发育好的摔疼的胸部,一阵叫疼。奇怪!客栈不见了,眼前是荒山野岭。连乐抬着头望着木柴犬消失的方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心中除了不胜恐惧还隐隐不安。她脑子里浮现着各种猜测,“难道是狐妖设下的圈套?”她奋力爬起身,向前跑去。
木柴犬追随着假冒彼岸的人的足迹,他的鼻子很灵敏,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当他看到“风月洞”的石碑赫然立于前方时,一阵震惊,如撞上弹簧般迅速撤退,却被一只白狐用毒死缠住。
“这位公子,来到风月洞哪儿有折回去的道理?何不进来坐坐?”白狐微微一笑,恍若倾城。
木柴犬收住欲喷的鼻血,脸色通红,望着白狐,充满杀意的眼神顷刻间变得如此震惊!“怎么是你,如月?!你不是十多年前就被打入了地府十八层地狱么?大胆狐妖!竟敢如此对待本神人。有本事放开我,跟我单挑!”他拼命挣扎着,毒丝却是越缠越紧。
风月洞白狐笑容无比魅惑,“木柴犬,缠在你身上的可不是一般的狐丝,你若挣扎,只会让自己被束缚得更紧。”
木柴犬感觉全身气力在渐渐消退,身体变得有些瘫软。难道是刚刚那个男子吐出的气体有毒?刚被那壮汉拍了一下的肩膀变得很酸疼,难道刚刚的一切都是陷阱?木柴犬瞪圆着眼珠子,忿恨地喊道:“快快把我放开,交出宝葫芦,否则有你好看!”
“哦?我倒很期待木柴犬能给小狐什么好颜色看呐……”一阵魅魅的长笑……
连乐累得气喘吁吁,不知不觉地跑到风月洞口,看见白狐如月,那个她还是婴儿时便遇见过的狐妖,心中一惊。她怎么突然出现了?!不是被黑袍地府官差给收回去了么?连乐无心去想其中的黑幕,心中却更加不安起来。难道刚刚的一切都是白狐如月设下的局,彼岸也是她假扮的?那么,彼岸现在肯定被白狐给困住了。她必须想办法救出彼岸才是。
“风月洞号称‘俊男洞’,女王誓言迎遍天下美男。如今却如此对待木神人,岂是迎客之理啊?”连乐努力保持着平静,缓缓地走了出来,挑眉问道。
风月洞白狐灿灿地笑了,用舌头舌忝着身上的白毛,露出长而红的舌头,翘着美丽的尾巴说道:“那二位就请进吧。小狐会好好招待二位的。呵呵~~~”
连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卷入一阵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