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真的……要我死?
“呖——”
青鹤一声尖啸,一道猛烈的高速旋转的气团飞速地朝那白色光芒撞去。
“嘭——”
力量的冲击溅起了尘土飞扬,遮掩了人的眼睛。
以至于他们没有看到另一道白色的光芒,就隐身在先前那道之后,悄无声息地急速向灵菲靠近,只除了一个人——
“安雅——”
风停了,尘静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安瑟斯发狂地奔了过去——
安雅软软地向地上倒去,鲜血顺着地面的痕迹一直流到灵菲的脚下——
“安雅,安雅……安雅,你怎么样了?安雅……”安瑟斯扑到血泊里,抱起安雅,颤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鹤儿,全面防护!”
话未落,人已到安雅身边,海兰丝紧张地看着先她一步到达的老人,“爷爷,安雅她怎么样了?”
费琳娜三人也已经快速地.奔了过来,围在安雅身边,焦急地看着老人。
唯一未动的就只有——灵菲。
老人皱着眉头扫视了众人一圈,.目光停驻在安瑟斯那充满期盼的脸上,撇过头,不忍再看,“她伤得太重了,唉——”
“轰——”安瑟斯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眼睛痴痴地转向怀里的人。
安雅……不会的……不会的……这不是真的……
费力地睁开眼睛,安雅的目光透过安瑟斯的手臂,.缓缓地转向她身后的灵菲,仿佛是见她无恙,终于流露出欣慰的神情,还夹杂着一丝期盼,艰难地抖着嘴唇——
“灵……菲,叫……叫……叫我……一声……姐……姐……好吗?”。
灵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怔怔地盯着脚下,黑黑的.眸子中映出血红血红的一片,是鲜血……是安雅的血……红红的……鲜血……是安雅的……
安雅略带有期待的目光渐渐地黯淡下来,她……果.然……还是不愿意……叫吗?
抖了抖嘴唇,好.像还想说什么,却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
“安雅,你想说什么?”安瑟斯温柔地抚着安雅苍白的脸庞,轻轻把耳朵凑到她的嘴边——
最后又撇了灵菲一眼,安雅的胸口突然急促地起伏了一阵,紧紧地抓着安瑟斯的手,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安雅——”
费琳娜三人撕心裂肺地叫声中,夹着浓重的哭腔。
灵菲登时猛地身体一震,恍恍惚惚地抬头,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情形,却好像有一层迷雾牢牢地遮住了她的视线。
她极力想要走过去看个清楚,可是,脚好重啊,真的好重……一步也挪不动……
近在咫尺的距离,为什么却好似远在天涯?
心,好像空了一部分,怎么会呢?是哪一部分?为什么会突然被掏空?
那是什么?前面那里是什么?为什么那样熟悉?却又那样陌生?熟悉得仿佛它曾经牢牢地缠绕在自己身边,唾手可得;又陌生得好像如今无论自己如何挽留,它都要随风而去……
灵菲轻轻抬起自己的右手,怔怔地盯着,她仿佛看到有什么东西正从她的指缝间流走,她却怎么也抓不住;她急急地用左手手心堵住缝隙,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一点一点减少,不留下一丝痕迹。
心,好难受啊——
灵菲放下双手,用宽大的袖袍遮住了它们的颤抖。
紧紧地闭上眼睛,胸口长长地起伏着,缓缓地舒着气,企图缓解一下心里的痛苦。
看着灵菲不仅丝毫不理会为她丧命的安雅,反而只注意着自己的手,现在居然还趁机调息起来,卡特再也忍不住了,通红的眸子死死地瞪着她,疯狂地扑了过去。
“啊——灵菲.彭帕德,你为什么这样绝情?”
“轰——”卡特的拳头正中灵菲的脸上,一拳将“毫无防备”的她打飞了起来。
“卡特——”
“灵菲——”
费琳娜冷冷地喝令声和海兰丝急急的叫声一同响起,萨利一脸沉重地拉住了想要再次扑上来的卡特。
“你们为什么还要护着她?”卡特愤怒的咆哮声像一只发怒的野兽一般,通红的眸子不甘地死盯着灵菲。
“护着她?”费琳娜冷冷又不屑地哼了一声,“像她这种冷血无情的人,配吗?我在意的只是安雅,安雅她,一定不希望我们这样的……”
目光幽幽地转向安雅,费琳娜的声音里夹杂着哽咽。
“可是,”卡特蹲体,大声嚎哭着,“我不甘心啊,安雅,安雅为她付出了多少?她却连声‘姐姐’却都不肯叫?她要来学院读书,安雅跑前跑后帮她张罗着;她在学院惹出那么大的事,安雅帮她扛着,挡住了一个个居心叵测的混蛋;她被诅咒了,安雅不眠不休日日耗尽魔力,只为了能让她稍稍减轻痛苦;她眼睛瞎了,安雅带着我们跑遍整个大陆,历经了无数的艰难险阻,几次在生死线上打转,去找那些可能恢复的药物……”
不知道是不是嚎得太久了,卡特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来,“一听说她有危险,安雅就心急如焚,一路从帝都赶到这里,没睡过一天好觉,还跟父亲彭帕德公爵大吵了一架;如今——”
猛地站了起来,卡特恨恨地盯着灵菲,“只要一提起你,她就一脸的愧疚自责。你说,她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就算她真的有错,现在她连命都赔给你了,还不够吗?不够是吧?那好,你干脆把我的命也拿去吧,你把我们所有人的命都拿去堵你那个无底洞窟窿吧!你这个冷血无情的——呜啊~~安雅——”
灵菲一动不动地仰躺在地上,只觉得全身像掉进冰窟里一样,冰冷冰冷的。
手冷,脚冷,全身都冷,找不到一丝应该属于人类的温度。
是因为,我的血是冷的吗?应该是吧?不然,又怎么会冷成这样?
我原来是一只冷血无情的动物啊,所以,我才会不懂弗瑞拉,才会不明白卡塔尔的想法。
安雅……安雅她一定能明白吧,他们的想法?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他们的血都是热的,而我,我的血,却是冷的。
是这样的吧?原来不是没有人真心对我,而是我,冷血无情的我,根本就不配拥有真心,所以,他们才会背叛我。
……
“你的心里永远都只想着你自己,你根本没有心!你这个自私的背叛者!不是我背叛了友情,是你!是你!是你!”
……
咦,这是谁的声音?哦,对了,索非亚。
呵呵,原来别人都知道啊,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人还蒙在鼓里,自以为是……呵,呵呵,原来,这才是真相啊!
可是,为什么?安雅,你为什么不跟别人一样选择背叛我?像前世,像索非亚,像其他的人那样!背叛我!?利用我!?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现在也不会这样难受痛苦了——
痛苦?!我?痛苦?!
……
“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痛苦吗?背叛?利用?”
……
“人,永远都觉得自己才是会受伤、会痛苦的一方,永远不会记得自己也会成为伤害别人、让别人痛苦的一方。”
……
伊兰宓,原来,背叛真的不是世上最痛苦的事!
“唉——”远远地注视着灵菲,海兰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向卡特等人,“你们不要再怪她了,她,绝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平静,她——”
“那是因为你根本不了解她,”卡特顿时转头怒视着海兰丝,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这么多年来,不管安雅为她做了什么,她都是这幅不理不睬、好像所有人都欠了她八百辈子的模样。她失明后,一年多里,我们出生入死,跑遍了整个大陆,给她找药物,可是最后呢,她复明了,却连坑都不吭一声,任由我们一无所知地继续做白工。”
“安雅说她不知道,我信,可是,一个一直关心她的姐姐一年多没有任何消息,她有没有关心过?她如果真的关心,又怎么会不去问个清楚?我们都知道,那一年里,她,就在帝都,一个魔法信息!仅仅一个魔法信息就可以搞定的事!可是,她呢,根本是不闻不问!”
“卡特,别说了,你这是强人所难嘛!”费琳娜冷冷地瞥了灵菲一眼,嗤笑一声,“人家连一声‘姐姐’都不屑叫,又怎么会做发魔法信息这样麻烦的事呢?想都不会去想的!”
海兰丝又扫视了一眼他们愤愤的表情,讪讪地闭上了嘴,不再言语,现在这个时候,跟他们说什么恐怕都没用。
“雅兰蒂斯小姐,”费琳娜转头看着海兰丝,一脸的冷淡:“跟她这种人做朋友,我看你还是多加小心的好。”
海兰丝顿时一愣,旋即扬起脸儿,柔柔地一笑,“多谢费琳娜小姐的关心,不过,比起眼睛看到的,我更相信自己的感觉。”
说完,就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灵菲走去。
“别过来。”灵菲的声音很淡、很轻,但也很坚决。
她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微低着头,长长的黑发遮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慢慢地转身朝前走去。
“等等。”一直未开口的安瑟斯仍然紧紧地盯着怀里的安雅,淡淡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她说:‘请你原谅她。’”
灵菲的脚步顿了一下,黑发在微风的吹拂下微微有些飘起,隐隐可以看到那如同一汪死水一样平静的黑眸。
那双眸子——
海兰丝一震,“灵——”
“兰儿——”雅兰蒂斯爷爷轻轻冲她摇了摇头。
直到灵菲的身影远远地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海兰丝才转头,不解地看着自己的爷爷,“爷爷,为什么你不让我跟上去?”
“孩子,有些事,别人是帮不上忙的,只能靠她自己。”老人慈祥地模了模孙女的脑袋。